這讓泉林如何不意外?
想到這里時,泉林又轉念一想。
王妃的另外一重身份是屠戮閣那位一直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屠戮之神。
若是結合這些,再去聯想王妃勝過冀猛這件事兒,好像也就合情合理了。
畢竟江湖上他們唯二沒有記錄在冊的兩個人。
一個是他們的主子爺,另一個就是屠戮榜上的那個屠戮之神漠一。
前者因為主子是主子,他們根本無從統計。
因為就算他們統計了,過一陣子主子便會親破他們的認知。
沒辦法,主子爺的武功就跟他那心思一樣詭譎多變。
后者是因為她太過神秘加謹慎。
這每次殺人都只用一招的手段,讓他們如何去記錄在冊?
若是這些都一一記錄下來,只怕到時候他們記錄出來的不是什么漠一的資料,而是漠一這些年一共用一招秒殺了多少人。
想到這里,泉林不得不感嘆一句: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然而這時,沒有得到回應的蕭欒再次出聲:“泉林,這么一個簡單的問題,你還需要思考這么久么?”
聽到蕭欒叫了自己的名字,泉林忍不住背脊一僵。
一番簡單的權衡之后,泉林選擇了實話實說。
“屬下覺得十分意外。”
然蕭欒并未對于泉林這個的回答,并沒有做出任何回應。
而是帶著幾分敲打的口吻說道:“你有時候就是想的太多了。”
雖然蕭欒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淡淡的,情緒也沒多大的起伏。
但泉林聽后,卻是立即跪下開始認錯。
“屬下知錯了。”
這‘噗通’一聲,跪的那叫一個干脆利落。
就這么幾個呼吸間的功夫,泉林額頭上的冷汗,已經開始止不住的往外冒了。
蕭欒聽到動靜卻并沒去看泉林。
而是認真看著自己新寫下的一個字,好像有些不甚美觀。
于是便輕皺起了自己那副精致的眉眼,隨后他放下手中的狼毫。
伸手將桌上的宣紙拿起團了團,然后丟了出去。
紙團落在了地面上發出了十分細微的聲音,泉林聽見后,背脊不由得挺得更加直了。
做完這一切,蕭欒好似現在才發現泉林還跪著一般。
他微皺的眉梢舒展開來,開口道:“起來吧,本尊又不吃人,你不用這般動不動就下跪。”
聽了蕭欒這話,泉林心中不禁長舒了一口氣,看來主子并沒有責罰他的打算。
“謝主子。”
隨即才起身站直了身子,可就算泉林站起來了,他也依舊不敢去看蕭欒的眼睛,便一直垂著腦袋看著地面,整個人顯得十分謙卑。
“本尊喜歡身邊的人,在跟本尊說話的時候能夠抬起頭來。”
蕭欒的確比較喜歡謙卑的人。
但是想要表現出謙卑,可并不是垂著腦袋就能表現出謙卑的。
一直垂著腦袋,那更像是懦弱的表現。
他的身邊不需要這種,看似謙卑實則懦弱的人的存在。
蕭欒喜歡別人抬起頭跟自己說話。
還有一個原因便是眼睛是一個人的情緒反應最真實的地方。
這個人有沒有異心,說沒說慌,蕭欒只需要透過他們的眼睛就能分辨出來。
聽了蕭欒的話,泉林猛地抬起頭看向了蕭欒。
并做出保證:“屬下,下次一定記住。”
泉林從很早以前就想到蕭欒身邊貼身伺候了。
只不過那時候,蕭欒身邊已經有了銀涯,因此他便一直沒什么機會。
這好不容易銀涯犯了錯,他有了機會。
泉林可不想自己還沒在蕭欒身邊伺候幾日。就這么被趕回原來的位置。
瞧著泉林眼中的堅毅與果敢,蕭欒心中對他相對來說比較滿意。
于是便和顏悅色出聲問道:“還有什么別的事兒,要跟本尊匯報的?”
聽到蕭欒這個問題,泉林的面上不禁露出了片刻的遲疑。
蕭欒見罷眉心一擰。
“有什么就說什么,支支吾吾的像什么樣子。”
泉林一聽,立即鼓足勇氣,字正腔圓的說道:“童公子來信,問您準備何時給他正名,證明他沒有身懷異寶。”
蕭欒聽后神色不變,淡然吩咐道。
“讓他再堅持一些時日,就快收網了。”
會被童景弋發現關于他被懸賞的任務,背后是蕭欒做的手腳,蕭欒其實一點也不意外。
因為他只是事先沒來得及通知童景弋,并不是準備一直就這么瞞著童景弋。
因此會被童景弋發現他是幕后黑手,這就是遲早的事兒了。
不然童景弋這個武林盟的少盟主,還是盡快退位讓賢吧。
聽了蕭欒的吩咐,泉林想到童景弋的另一封來信。
心想:這兩人不愧是多年的兄弟,童公子竟然連主子準備怎么回都猜到了。
于是便繼續說道:“童公子說:他堅持不住了;再堅持他媳婦兒就要沒了;還說您不能因為您的媳婦兒,而讓他失去他媳婦兒。”
蕭欒直接半晌無語,童景弋這廝身為武林盟的少盟主。
整日把媳婦兒,媳婦兒掛在嘴邊,這成何體統?
況且人家程諾還沒答應下嫁給她,這沒臉沒皮的東西。
但是蕭欒轉念一想,也過去這么長時間了。
依著他對童景弋的了解,也差不多快到童景弋的極限了;而且眼下程諾也因為得到了那些假消息,火急火燎的趕了回去。
童景弋會著急是正常的,看來差不多是時候準備收網了。
想到這里,蕭欒便主動問了蘇漠那邊的情況。
“屠戮閣那邊,現在情況如何?”
“夫人目前還在屠戮閣內,有一個叫溫茯苓的女人,跟夫人說了董家和童家的事兒,但是夫人好像并沒有相信。”
為什么是好像呢?
因為泉林也不確定,不確定他們夫人那么謹慎的人;到底會不會信那個叫溫茯苓的女人的話。
所泉林才不敢說的這么絕對。
然而蕭欒聽后,心中卻是有了其他計較。
小東西,應該是已經察覺到什么了。
可以可能信了,但并沒有完全相信。
眼下那屠戮閣里應該有一個,能讓她暫且信任的人存在。
想到這里,蕭欒刻意撇開了這一點,再次追問起其他的的來。
“還有呢?”
“夫人打敗冀猛之后,那些反叛者再無一戰之力,已盡數繳械。”
“其他人呢?”
“那些得到假消息,一股腦涌去萬物谷的人,都被守在那里的武林盟的人給扣壓下了,其中包括排行榜上比較靠前的那些人。”
講到這里,泉林不禁有些唏噓。
他想到了以前聽過的一句話: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那些被扣押的人當中,有的人在屠戮閣里也算是地位比較崇高的人了,結果卻依舊逃不過一個‘貪’字。
僅僅聽聞了一個董家和童家決裂的消息,便惹得那些高手,為了貪利而傾巢出動。
齊聚萬物谷準備大干一場,渾水摸魚。
殊不知,他們自己才是那條被釣的魚。
想到這里,泉林不由的深深看了蕭欒一眼,眼底有怎么掩藏也蓋不住的狂熱。
因為先前泉林跟蕭欒匯報的所有事,都是蕭欒事先布下的局。
蕭欒之所以將局面鋪的這般開,其目的便是為了能讓蘇漠安穩的登上屠戮閣閣主之位。
也就是說從除了最初的祥叔意外身故。
之后從薪火令開始,再到童景弋被懸賞,然后童老盟主被‘醫死’,最后董家和童家決裂。
這些樁樁件件,都是蕭欒一步一步設計好的。
包括屠戮閣里的那些反叛者,他們都是被蕭欒在背地里挑唆之后,才起的的去奪走蘇漠閣主之位的心思。
然而那些反叛者包括冀猛都不知道的是。
從始至終,他們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在最后給蘇漠當登位的墊腳石。
那些人都是蕭欒一番挑選之后所選中的人。
也是屠戮閣里第一波,可以讓蘇漠放心的納為己用的人。
至于后面的第二波,第三波,甚至更多能讓蘇漠納為己用的人,就需要蘇漠自己親自去挖掘了。
不得不說。
為了能讓蘇漠順利拿下屠戮閣,蕭欒真的是方方面面都算計到了。
包括那些高手的收服舞臺。
蕭欒也已經為蘇漠搭建好了。
就等著蘇漠這個主角登場了。
當然蕭欒能那么精準的,將屠戮閣里那些高手全都算計進去。
還多虧他以前經常去屠戮閣找祥叔切磋。
因為蕭欒在董家待的時間比較多,他為人又聰明,因此很多東西耳濡目染多了也就會了。
雖然只是一些皮毛,但是應付一些尋常的問題,也是足夠的。
因此蕭欒在屠戮閣里行走之時。
只需一個照面,他就能看出哪些人身上有隱疾,哪些人身上有舊傷。
一旦知曉這些人最缺什么。
蕭欒之后若是想算計他們,就簡單的多了。
董家一直以來的規矩都是:從不跟窮兇極惡的殺交道。
也就是說屠戮閣的這些殺手想找董家治病,就算他們給董家再多錢,董家也不會對他們進行醫治。
并非董家人歧視殺手。
而是這些人身上的血戾之氣太重,碰的多了于董家人的心性會有影響。
醫者最忌諱的就是自身沾染上戾氣了。
因此董家人對身上血戾之氣過重的人,不到危機的性命關頭。
他們都是采取不醫治的態度。
因為背后一直有武林盟護著,所以董家說不醫這些殺手。
他們也是拿董家莫可奈何的。
但是若董家和武林盟鬧崩了,那可就不一樣了。
沒有了武林盟的庇護。
董家便不再是他們不醫就能不醫的了,刀架在他們的脖子上,看他們還敢不敢說不醫。
因此與其說那些人,是為了萬物谷的藥材而去的;不如說他們都是為了找董家人醫病才去的。
蕭欒瞧見了泉林眼底的狂熱,依舊神色淡淡。
蕭欒在心中簡單的梳理了所有事兒之后,不禁說了一句。
“聽著倒好像是萬事俱備了。”
眼含狂熱的泉林聽后,立即應和著:“的確已經萬事俱備了,主子;而且童老盟主也傳信來了,說您再不讓他出面,他就真的要入土為安了。”
蕭欒聽后不禁輕笑了一聲。
當初為了說服童老盟主配合,蕭欒可沒少費工夫。
蕭欒跟童老盟主的關系,僅限于相識,并不如他和董家的關系來的親厚。
因此在蕭欒起了那個心思之后便一直在思考,如何能說服童老盟主來配合演這出戲。
最后還是以他答應了童老盟主會洗白屠戮閣,將這個亦正亦邪的殺手組織,變成一個全新的江湖組織,這才堪堪得到童老盟主的支持。
“那便派人去給夫人送信,讓她只身前往萬物谷‘贖人’吧。”
說這句話時,蕭欒口中的夫人二字喊的十分繾綣,最后的贖人二字更是意味深長。
“是。”
蕭欒的一句夫人,作為旁聽者的泉林,都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結果這一低頭便瞧見了蕭欒寫給蘇漠的,那些他自己十分不滿意的聘書。
心中不由的一身長嘆,他感覺自己這個這個影衛做的。
遲早會耳聾眼瞎,當然并不是因為別的什么原因聾的或是瞎的,而是被主子一天到晚秀的。
眼下王妃還沒過門,主子就位她這樣殫精竭慮,思考周全了。
回頭若是過了門,那還不得寵到天上去?
“那便退下吧。”
蕭欒揮手說完之后,便準備繼續埋頭干自己聘書大業。
雖然成親之事暫且擱淺了,但是這并不妨礙他做點別的,等這次屠戮閣的事情了結。
小東西重回盛京之后,他便帶上聘書上尚書府下聘吧。
“屬下告退。”
蕭欒沒再回應泉林,而是埋首認真做著自己的手上的事兒。
泉林退出去之前,撇了一眼案桌上擺放的宣紙;忍不住想著,他晚點恐怕得再送一些新的宣紙進來。
就主子現在這個狀態,案桌上余下的那些一指厚的紙張,應該不夠他丟的。
蘇漠這邊。
前后耗費了一個時辰后。
她終于給妙衣身上的所有傷口,都上好了藥并且還貼心的抹上了一些玉骨膏。
做完這一切,蘇漠感覺自己的額間有了細細密密的一層薄汗,這屋內的環境也讓她覺得些悶
于是再三確認,妙衣這邊的傷口已經基本清理干凈并上了藥之后。
蘇漠便伸手替妙衣合上了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