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周裕的臉色緩和些。
仿佛看不見眼前的尷尬,面上帶上慣有的和煦笑容,柔聲問:“姑娘若是還未確定落腳的地方,不如明日與我們一道走吧。
世道不安穩,相逢即是緣,能相互做個伴總是好的。
正巧,這江州府小可走過幾次,甚為是熟悉,這一路也好與姑娘講講江州府的風土人情。”
“……”顧七冷漠臉。
本來就是一直是一起走的,不過是一前一后的事情。只是這人笑的像狼外婆一樣,要干什么?
顧七實在不知道要和這人說什么,只這一路少不得要仰仗周家,不說話,好像又說不過去。只能點點頭道:“那就有勞公子了。”
周裕心頭一樂,果然還是個小孩子,只要自己表現的親善一些,還怕說不上話?
“姑娘可用過晚膳,不如隨我去營帳里坐坐?”周欲裕再接再厲。
“吃過了。”顧七任然冷漠臉,見周裕還待說什么,又補充了一句:“已經吃飽了,謝謝。”
“……”周裕被堵的腦仁疼,小丫頭就是小丫頭,怎么連話茬都不會接。
氣氛再次尷尬…
“前幾日得了些果子,我幾個妹妹都十分喜歡。”周裕再接再厲:“姑娘如果不想走動,我讓周順去拿過來。”說罷朝著身后隨從使了個眼色。
隨從周順抽了抽嘴角,答應了聲便退去。
三少爺還真的是……不挑嘴。這才多大點人,明明就一小孩子。
顧七看著周裕打發了隨從,只覺自己是遇上了地主家的傻兒子。
明明是出來打探情況,還沒問出什么來,卻把隨身的護衛趕走了。若是自己真是居心叵測的匪徒,這瓜娃子現在已經得手了。
以周家的財力,一個公子哥少說能換一套宅院。
另外,這傻兒子現在是在與自己說什么?莫非是搭訕?
兩輩子沒經歷過這種事情的顧七只想說,老子現在還未成年。
......
“周…周少爺。”一直被周裕選擇性忽略的透明人顧大年,見自家女兒居然能與臨平鎮的大戶周家的公子搭上話,震驚之余,更多的是欣喜。
這樣的大戶人家,手指上隨便漏點下來,都夠他這樣的泥腿子吃香的喝辣的了。
財帛亂人心。拋去一開始的慌張,顧大年小心翼翼道:“我家丫頭不懂事,平常就是個悶葫蘆,您別介意。”
“顧大叔說笑了,不打緊的。”周裕輕笑,語氣和氣,姿態卻輕松,顯然并沒有真正把顧大年放在眼里。
像顧大年這樣隨時曲著身小心翼翼等著討好自己的人,實在太常見了。
只一貫的家教禮儀讓周裕即使在心里看輕某些人時,面上也不會露出半分不得體來。
可顧大年卻全然看不清。
見這周三公子對自己客客氣氣,不難相處的樣子,不由虛榮心大漲。
想著竟從顧七身側的背簍里取了兩白煮野雞蛋,大著膽子,討好道:“周少爺要不要嘗嘗這個,我家閨女今早尋來的,新鮮的。”
周裕原本見顧大年那雙黑乎乎的手掏著什么拿給自己,全然沒興趣,甚至生出幾分厭惡。
可又聽是顧七早上尋來的,便來了性質。
再仔細看顧大年手上,原來是兩個野雞蛋。未蛻皮的,拿著到也無妨。到時候拿去給身邊小斯加餐。
顧七見顧大年居然當著自己的面前,若無旁人的拿口糧給別人,還不帶和自己商量的,只覺自己腦仁青筋控制不住的跳動。
最近真的是太給他臉了。
“周少爺,你們明日何時啟程,能否帶俺和俺閨女一程。”
送了野雞蛋,顧大年自覺已經和周家少爺搭上了關系,不由的順桿子往上爬,想著給自己謀點好處,訕笑道:
“鄉下人,也不用坐那好車,就您家后頭拉貨的就行,沒有馬車,驢車也成。這一路真快走的我直不起腿來了。”
“這自然不成問題。”
周裕嘴角勾起,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一邊隨意答應著顧大年的話,一邊視線卻完全落在顧七清瘦的小臉上。似是在等待著顧七的表態。
所以,這是什么?
為五斗米折腰?
吃嗟來之食?
顧七忍住心里蠢蠢欲動想打人的沖動,面無表情道:“一切有勞公子了,敢問車資是多少。”
這一問倒是把顧大年和周裕都問悶了。
顧大年:不是蹭車嗎?為什么還要給錢?
周裕:不是想順桿撈好處的嗎?問車資是什么意思?你當小爺是行腳幫的牙人,還是拉人頭做買賣的車夫?
顧七:搭順風車,給錢,合理。
周裕還是第一次碰到這般說話的女子,說她油鹽不進吧,倒也都回了話,說她識時務吧,這回的話又這般的不識趣。
氣氛第三次尷尬,好在這時周順提了點心和一籃子水果過來,很快打破了周裕的窘迫。
周裕勉強維持著臉上的笑意,一開始有的那點風花雪月的心思這會兒算是歇了大半,只該有的體面話卻還是要說:
“顧姑娘說笑了,不過是順路的事情。”
說罷示意顧順將點心水果遞上:“家中有個膳做點心的廚子,是我大哥從前在江南一帶尋來的。
這次出門匆忙做的不算多,倒也有幾樣還算拿的出口。顧姑娘不妨嘗嘗。”
顧七有些頭疼,這一路到底呈了周家行方便的情,不接太打臉,接了又是吃人嘴短。
周裕似乎早就預料到顧七不會接,也不在意,轉而笑著對顧大年道:“顧大叔也嘗嘗?”
顧大年有些受寵若驚:“俺...俺還從來沒吃過這樣精細的吃食。”
“那更要嘗嘗了。”周裕一笑,示意顧順將點心遞給顧大年。
果然顧大年沒有舍得推辭。臉上的笑意更是怎么也藏不住。
不過是盒點心,也值得這樣。周裕心下有些看不上,面上卻不顯。
顧七這會已經懶得再想要不要干脆把顧大年丟路上算了。只想著明日進山能運氣好些。
收了不該收的,就要送回足夠抵用的回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