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從哪里找來的這寶貝?”整個院子里唯一識貨的風清微瞇了眼,轉身在無人處笑問。
顧七雙手抱胸輕笑:“就在馬市上,真是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
“阿哈爾馬,這可不便宜。”
“自然不便宜,都快趕上我所有身家了。”顧七說著,嘖了嘖嘴。
銀子這種東西就不能去多想,想多了委實貴的肉疼。
風清有些奇怪:“平日里也不見得你舍得為自己多添一件衣裳,今日怎么這般舍得了?”
“你沒聽說過,舍不得孩子逃不掉狼?
自古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搏一搏獨輪變四輪,賭一賭,銅板變黃金。”顧七給自己拉把矮凳,摸了點花生米,閑坐下來。
風清也拉一把矮凳坐到一旁,聞言不由笑道:
“沒想到你還是個賭徒。”
顧七懶散的往嘴里丟了一顆花生米:“想要富,多下注。賭場一炷香,少打十年工。”
“你這是哪來的一套套的歪理說辭。”
風清哭笑不得:“就不怕一把賭輸了?”
“贏了葡萄美酒夜光杯,輸了長街門口破飯碗。怕什么,大不了重頭再來。”顧七仰頭望天嗤笑,渾不在意。
“你就胡扯吧,怎么滿嘴沒一句實話。”風清無奈搖頭。
顧七轉頭認真看著風清:“滿嘴沒一句實話,不就是跟你學的嗎?”
“”風清。
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打人不打臉,說話不揭短。
第二日,巳時。
顧七立身站在營地不遠處,看著劉勇帶著剛剛跑山回來的兄弟們集中到營地內,開始新一天的軍體拳訓練。
沒有了任務限制,三隊人馬看起來相處還算和諧。由劉勇帶頭,其他人排做三排分開,囫圇吞棗的練了一遍。第二遍時,劉勇便開始挨個檢查動作。
“你的出拳要再有力一些,手肘和肩持平。”
“步子再大一些,馬步要穩。...”
顧七就站在一邊既沒有出面,也沒有開口。
在這幫兄弟里,劉勇的聲望其實遠不如江平高。比人緣也沒有余大保。論腦子活,情商高,會左右逢源更比不上王小狗。
但劉勇卻是這幫人里平均素質最高的,也是性格最穩定忍,耐力最強的人。同時劉勇的基礎素質不錯,學習能力過關,這也是顧七會選擇劉勇會作為領頭人的原因之一。
或許所有人都會覺得顧七將劉勇單獨領出來特訓軍體拳,僅僅是因為劉勇是上次軍體拳考核里唯一的一個乙等的原因。
其實不然。這不過是一個可以理所當然且正大光明的理由罷了。
若是沒有這個明面上的一個由頭,以劉勇原先在黑鷹幫的地位,不足以讓三個隊的人都對其信服。
很多時候管理人員和手底下的人也需要一個磨合的時間,以一個能讓雙方都接受的方式。
既然之前說了給劉勇三天的時間,那么今日作為截止日的最后一天,顧七自然不會去提前插手。
從營地出來,顧七回到商市。
本只是打算問錢四娘子拿一些新進的茶餅,卻不想還沒踏入商市大門,就聽到里面響起一道詫異的驚呼聲。
緊接著又傳來是一個年輕女孩不耐煩的怒斥:“呀!你家鋪子是如何做買賣的?連個專伺茶水的雅間都沒有,竟還讓這些粗陋的人隨便拿看我家小姐看中的布樣?”
女孩不過十二三歲的年紀,梳著丫鬟常見的雙髻,一身桃紅的衣裙,說話時像是刻意捏著嗓子般,聲音尖銳刺耳。加之說出來的話也十分討厭人,一下子就引起了周圍幾個同在挑選布料的婦人的不滿。
“哪來的小丫頭,說話這般難聽。”
“就是,大家伙都是在這顧氏商市里買布,誰也不比誰能少花一錢銀子,怎的咱們就粗陋了。就你家小姐高貴!這么高貴,你別進來呀,何苦與咱們這些鄉下粗婦泥婆子混一處。”
顧七進門時,便看到劉婆子叉著腰一臉鄙夷的對著那桃紅衣裳的丫頭啐了一口。
“你這婆子怎么這般惡心人!”
桃紅色衣裳丫頭,被說了粉臉一紅,險險后退一步,避開了劉婆子的攻勢,撇嘴回罵:“果然是不知規矩的鄉下人。”
“鄉下人怎么了。鄉下人花你吃你家一口糧了還是花你家一兩銀子了。滿嘴摸糞的狗東西。”劉婆子慣來就是村子里撒潑吵架第一人,從無敵手,這會兒如何能吃虧。
說罷,瞪著那丫頭又呸了一聲:“規矩,什么狗屁的規矩。只有那些個被人賣了的下賤人才用的去學規矩,老婆子我再粗陋也是良籍,一輩子清清白白的,用得著去學你那什勞子規矩?”
“你...你怎么能這樣說話?”劉婆子這話簡直是殺人誅心。
原本還底氣十足滿臉傲色的桃紅色衣裳丫頭,一下便被堵的雙眼發紅。
“小桃,閉嘴。做什么和這些粗鄙村人爭執。也不怕失了身份。”
這回說話的是卻一個穿著月白色衣裙,帶著淺粉色紗制遮幕的年輕女子。
那女子身材纖細,個子不高,因帶著遮幕,看不清容貌,露出在衣袖外的一雙手,手指根根蔥白嬌嫩。說話時聲音輕柔婉轉,頗有些嬌柔如弱柳的模樣。
只是這說出來的話卻絲毫沒有柔弱之意,難聽程度,比她那丫頭有過之而無不及。
“是,小姐。”叫小桃的丫頭聞言十分識趣的退到一旁。
劉婆子和其他幾個婦人這會兒臉色都有些不好看。今日歡歡喜喜帶著銀子出門,想著再過年前,給自家娃子男人挑幾匹喜慶厚實一點的布匹。本是高興的事情,卻不想竟然會碰上一個如此不會說話做事大戶人家小姐,委實讓人覺得膈應。
可看了看這女子身上的衣裳首飾,便知道出身頂好,劉婆子幾人也不敢真的把人得罪狠了,便只黑了臉,咬牙認了下來。
可劉婆子這邊歇火了,那月白色衣裳的女子卻并沒有打算就此算了。
只見那女子微微擰眉不耐煩對著柜臺內,已經有些不知所措的布行伙計道:“你家鋪子的主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