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七說這話也不是危言聳聽,封建社會文盲多,大多數普通百姓都是大字不識一個,平常倒也無事,可若是遇到有心的人,做個陰陽合同,再用言語誆騙幾句。像顧大年這種傻老實,說不定被人買了還會幫人數錢。
說罷,顧七轉頭,目光掃向一旁的張三賴。
顧七的面色平淡,看不出什么情緒,至少那一雙眼,神色寒冷如冰。
張三賴被看的脊背發涼,本能的后退幾步,顫著聲道:“家里頭還有點事,顧老弟,我先回去了。
顧七的視線停留在張三賴越跑越快的背影上,并沒有太在意。
想來顧大年并不清楚,其實從張三賴出現在顧大年的身邊一開始,顧七就已經找人了解過情況。
知道張三賴這人雖然懶,又喜歡打秋風,倒是從來沒有干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許是就是太懶了,連作惡都懶得做,會湊到顧大年跟前無非就是騙點吃喝,翻不起什么風浪來。
不過張三賴沒問題不代表其他人沒問題。
隨著商市的生意越來越好,附近鎮上的商戶未必不會注意到這里來。防人之心不可無。有些事情提前讓顧大年熟悉起來,萬事多留個心眼,總好過把他養得像個傻白甜似的,旁人說什么就是什么強。
“閨女,要...要不我現在先把阿黃帶回家?”顧大年見張三賴跑了,不知怎的就更緊張了。一雙手不停的搓著兩側衣擺。站立不安。
顧七皺皺眉:“先回去吧。
從明天起,每天抽出兩個時辰到商市里待著,跟著錢四娘子學一學,也可以多看看賬本。”
“賬本?那玩樣我可看不明白。”顧大年愁眉苦臉道。
顧七撇了一眼顧大年,淡淡道:“看不明白就多看,總有看明白的時候。”
回去的路上,顧大年小心翼翼的問顧七:“閨女,你娘那邊有消息了嗎?”
“行腳幫那邊沒有傳來什么有用的消息,前幾天我托人打聽了渝州府的情況。顧家村那邊沒人回去。”
顧七思慮了片刻又道:“嫂子那邊的消息也沒確認下來。過段時間我會親自去一趟泗水郡。”
說著顧七看了看顧大年:“或許沒有消息就說最好的消息。直到現在,渝州府往北的近況依然不好,大部分郡縣的人都走空了。
如果嫂子在泗水郡的消息是真的,那么至少可以確定她們沒有一直停留在渝州府內坐以待斃。
只要人平安出了渝州府,不管去了哪里多少都能混一口飯。”
知道顧七說的話在理,顧大年點點頭呢喃道:“只要人都好好的,往后總有機會能再見的。”
顧七沒有再說話,思慮不自覺落到前兩天與周璃商量走/私煙絲時,確定的幾處物流中轉點上。
在非互聯網的時代,所有的信息收集都需要人工來完成,而坐落各地的各大江湖幫派的堂口,無疑就是收集這些信息的重要來源。
從某些程度上來說,物流點和中轉站其實也有異曲同工之妙。
想要布局相對完整的物流點是個很漫長的過程,不過泗水郡的位置。似乎正好就在周璃布局的第一條運輸線上。
從何松鎮到安洲府蘭沐郡暫訂的三個中轉點,第一個中轉點距離泗水郡不過十來里路。
既然這樣,在鏢局開起來之前,提前去踩下點也未嘗不可。
泗水郡占地不小,單靠一人之力想將泗水郡的邊邊角角都摸透顯然是不可能的。
回到屋中,顧七練了一會兒字,又取出那本道書躺倒床上隨意翻看起來。每日得空就翻看一會兒道書已經成了顧七的固定習慣之一。
也不管看懂沒看懂。反正現在也沒有其他的娛樂活動,多看了竟也能看出點意思來。
比如這句內‘連絡周身,內息有形,通行血氣,靈如游蛇’就很有意思。
顧七反復在口中呢喃,越讀越覺得,這句話似乎和練拳時那種奇特玄妙的感覺有些類似。只是到底要怎么理解這句話,顧七至今沒有想明白。
既然拳法是夾雜在這本道書里,若說兩者之間沒有任何聯系,顧七是不信的。至于要怎么去將這兩則之間聯系起來就是顧七現在最大的難點。
這個時代的武功是有內功心法之說的。
可顧七是個完完整整的現代靈魂,在從前那個地方,顧七學過不少格斗術和暗殺術。其中也包含了國內眾多的拳技以及國外的泰拳,卡利,合氣道,甚至班卡西拉都會涉及一二,只是內功之說又有些微妙了。
若是放在前世,顧七說不準還會不屑的吐槽一句瞎胡扯。
可現在,比內功心法更瞎胡扯的都在發生,還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顧七想著勾了勾唇角繼續往下看去。
‘勢斷勁不斷,勁斷意相連,前俯后仰,其勢不勁,左側右依,皆身如駑’這一句和拳法最開始兩招似乎也有幾分聯系。
顧七一邊默念著,一手卻忍不住開始默默拉開架勢。
拳風化境,體內氣息隱隱如刀,可不就勢斷而勁不斷的情況嗎?
顧七似有明悟,視線不自覺的又落在后面那句‘先以心使身,后乃身從心’上。
這句就有些偏意向了。
顧七皺了皺眉。
這句話的意思是先要調動身體里的氣息再去運行拳勢嗎?
顧七回顧了下這幾個月里自己練拳的狀態,都是先拉開架勢,再練拳之中,憑著本能調動內息。甚至最開始的時候顧七連如何調動內息都不知道,那種玄妙的干凈完全是久而久之自然而然產生的。
“所以,從一開始自己練錯了?”
顧七收了架勢,目光重新落在道書上,半晌也沒想明白,干脆將道書丟到一旁,起身出屋。
院子里,風清已經回來,正顧大年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
顧七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坐到一旁問風清:“定下水鴨的貨源了嗎?”
“遠溪村和靈塘村都有幾家專門養水鴨的人家。質量尚可,只要量足夠,在價錢上能比秦家每斤可再壓低一文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