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和彬的話,讓顧七的臉色也沉重了幾分,從渝州南一路到達渝中,沿途要經過的郡城太多了,四海現在的人手還不足以確保每一趟來回的車隊都有足夠的武力值保駕護航,必要時候就必須減少次數集中人手受運輸,以此來確保貨物的安全性。但這也會相應的遇到兩種問題,第一,要是集中人手不增加鏢車數量,之后四海商市貨物的供應勢必會迅速降下來。可若是集中人手也同時增加鏢車數目的話,風險也會同比例大幅度上升。
“郡城內現在還有多少可用的差役?”顧七退而求其次問。
“加上周邊的縣城調用的零零散散加起來有個百余人。”賀庸道。
這些人手里至少有三成必須得留著郡城內維持秩序,以防因后續一系列災禍引起的混亂恐慌,其余人手則大半要供賀庸驅使在緊要關頭搶修河道,連同清理因山體塌方泥石流等導致的房屋損壞,官道堵塞,以及災民的搶救移送問題。
真正能抽用出來的不過幾十人,太少了。
以現在四海鏢局發車的速度來看,平均分配下來每支車隊能安排上的差役還不足五人,就這點人手,對于沿路的流寇和災民以及其他郡城鎮縣的威懾力太低。
更何況,如今在麓山郡城內當差的衙役,大多是后來湊數招用上來,老弱病殘的比例不低,在長途行車押貨的艱苦環境下,身體素質都不一定能指望就更別武力值了。
王和彬很快想明白的其中關鍵,詫異問:“齊少東家想挑衙役與鏢師一同運送貨物?”
顧七起身給三人換了熱茶,片刻后問,“我不需要差役,但需要差役的公服和令牌,如果只要這兩樣,府衙能拿出多少來?”
“庫房里有備用的,少說能拿出兩三百套來。至于令牌都是登記在冊的,入職得一塊,離職后就需要收回銷毀,便只有現有的衙役身上有。”
“只要公服足夠,令牌倒未必需要人手一塊,這便足夠了。”既然王和彬已經挑明了,也省的再費口舌,顧七干脆直言道:“人手上不用動用郡府的差役,但公服和令牌需要借調給四海的鏢師暫用。”
“這!”賀庸頓時明白了顧七的意思,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這...怕是不妥吧。”公服令牌私用,這齊飛竟然想讓他手下人假扮官差,膽子也太大了。
顧七面色平淡:“事急從權,這事需要勞煩兩位大人與劉大人定奪。”
王和彬灌了一口茶水,起身繞著火爐來回踱步,這事情并不難辦,渝州沿路南行,齊少東家的要求在情理之中。只是這事到底是壞了規矩的,若是被有心人知道,恐怕會成為制約劉大人的把柄,而自己和賀庸兩人參與在了其中,一旦東窗事發,自然也難以幸免。
自己倒也無妨,大不了就舍了這一身官袍,再不濟也就是個腦袋落地的局面。可劉大人那邊...
想到劉守正一直在籌謀著在年內調任出御州府的事情,王和彬有些不確信起來。
“就再無別的辦法了?”賀庸也覺得這事恐怕做不成。
顧七搖頭:“在下手下的人手能用的都已經用上,如今也是實在調不出多余的人手來,便是此時再去其他州府招用鏢師,恐一時半會兒也沒辦法招用到足夠得用的。再則,渝州之難也不僅僅是人手足夠就能解決的,若是能用差役之名押送,能省去很多的麻煩。”
“另外,除了公服和令牌,在下還有一事需要請兩位大人幫忙。”
“齊少東家盡管說。”
“從明日開始,在下要將莊子里所有可用的人手都抽調去鏢局走鏢,如此郡城內三家商市的日常次序維護,以及下河塘村、王家村和羅山村外田莊的管控恐無法周全,屆時便需要府衙安排差役幫齊某照看一二。”
“這是應當的。”賀庸道:“齊少東家放心,從明日里,無論是郡城內三家四海商市還是城外齊少東家的田莊產業,府衙都會安排足夠的差役定時定點的巡查,定能保證齊少東家的產業在麓山郡境內安然無恙。”
王和彬也點頭:“若是遇到什么麻煩事,齊少東家盡管讓手下的掌柜去府衙找本官便是。”
“找我也相同。”賀庸補充。
渝中的雨勢比所有人預估的還要糟糕,暴雨一直下到第二日午后才堪堪緩解少許。未時初,趁著雨量下降,顧七派了人護送賀庸和王和彬回郡城,同時自己則帶著江平和李厚一同去了村外。
下河塘村的地勢由南往北呈現淺坡式,村子里大部分百姓的房屋都西南和東南兩處地勢較高,而位于東北位的宅院則因山石的關系,在建造是地基就搭的比其他地方高出半丈,另外零星幾個地勢較低的宅院,和緊鄰著山脈的房屋也在李村長的安排下提前將里面的村民易居到其他空宅內,因此昨夜的雨勢雖大,卻并沒有給下河塘村的村民造成太大的損失。
而城外的因原就是荒地,又有三條主水渠引水,將雨水以及水位不斷上升的下河塘池塘水快速的排向斷崖,顧七帶著江平和猴子幾人走出村外時,入目所及洪流奔騰迅猛,水聲滔天撼人。
索性雖然聲勢浩大,但也并非完全沒有下腳的地方,加上顧七幾人都有身手傍身,很快便踏著散亂高起的零星石塊行至斷崖處。
寬至六丈的斷崖此時已從原先的涓涓細流的山澗化作了洶涌澎湃的瀑布。
江平探身往下看去,片刻便閉眼睛回身不愿再看。
前幾日還偶有炊煙裊裊升起一派質樸安逸的幽靜村落,僅僅只一夜竟就化作了沼澤,大片大片矮舊的黃泥屋坍塌的坍塌,淹沒的淹沒。至于村子附近那些田地更是連影子都看不見了。
“王家村這...這就沒了?”猴子瞪圓了眼珠子,有些不敢相信。
這可是前幾日才花了大把銀子拿下的村子,轉眼的功夫就淹沒了。猴子吞了吞口水,擔憂的看向顧七,卻見顧七神色冷靜,似乎早有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