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庫里的香囊還有多少?”
四海藥房新上任大掌柜李旭,急的摸了一把額頭汗漬,伸手拉住一個剛從后院倉庫扛著貨箱出來的伙計。
“就剩這一箱了。”伙計將手里的貨箱打開:“還有兩百個。”
“就只有兩百個了嗎?”
李旭扒拉著貨箱里的香囊,越翻越著急。今日藥房外排隊買香囊的百姓少說也有三四百人,便是藥房有聲明每日限數五十個,這兩百個香囊也只夠用四天的量了。
“后面貨呢,什么時候可以進倉?”李旭又問。
“這...這小的也不清楚呀。”
送貨的伙計也是前幾日才剛招進來的,如何清楚里面的事情。
李旭也是被急混了頭,待回過神來,便道:“張管事人呢?”
“張管事清早就出門去了,如今還沒回來呢。”
四海藥房開張的時日不長,原先是并在四海商市總店一起的,除了坐館的大夫外,其他一應人手都是從四海商市內借調的。
可隨著藥房里特制的防疫抗病香囊在麓山郡打出了名氣,藥房的生意也是越來越好了,如此下去光靠著商市里借調過來的人手自然是不夠用的。
李旭就是在八日前憑著做的一手好賬面才被招用進四海藥房做了大掌柜的。而藥房里的其他伙計也是在這幾日里才陸陸續續進了藥房內做事,為此相互間大多不熟悉,難免做事會有些手忙腳亂。
前頭說的張管事便是三日前招用進來的專門負責藥房采購的管事,只是麓山郡的情況特殊,四海藥房自然也不需要一個管事真的除去負責采購藥材。
這會兒,張管事的主要庶務便是負責與四海鏢局那邊對接,等到鏢局的貨物一落地,便里面安排人手將新到的藥材拉入藥房后院的倉庫;同時負責清點數目分類并且登記。
按理說平日里張管事都是在后院忙活,甚少會出門。今日卻趕了一大早就出門了。
李旭眼睛一亮,莫不是鏢局那邊又有新貨送來了?
想著李旭一把抱過伙計手里的香囊,囑咐道:“你現在就去一趟鏢局哪里,瞧瞧張管事是不是在鏢局,若是在便問問有沒有新貨要進城了。
快些去,有消息便速速回來通知我。”
“是。”
伙計答應著轉身回了后院,匆匆從后院一側的小門出去了。
沒辦法,藥房前面早就被排隊的人堵的水泄不通,根本擠不出去。
且說藥房前堂進出買藥問診的人絡繹不絕,藥房東側的診堂內,負責坐堂的王大夫也是忙得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
麓山郡內原本的藥房醫館早在一年前就都相繼關門倒閉了。城里最后剩余的藥材都被歸攏到了府衙內統一看管。
至于大夫更是走的走,死的死;便是還有留在城里的,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許是早就另謀出路了。
這一年多里,麓山郡內的百姓平時里有個頭疼腦熱、身體不適都是能熬則熬,熬不過就聽天由命,全看自己的身子骨夠不夠好。
有些人身上原只是有一些小毛病,拖著拖著就拖成了大病,先前沒辦法也就算了,如今麓山郡里新開了醫館又有了坐診的大夫,自然要來看看。
如此,藥房里每日里聽聞消息過來問診看病的人便越來越多了。
要說江平也是運氣好,這位千方百計連蒙帶騙請來的王大夫雖然不是什么有名的神醫,也不專攻一門的單科圣手,卻是個樣樣精通樣樣平均的全方面人才。
這要是放到現代社會,王大夫就屬于是急診科的最佳醫生。外科、內科、婦科、產科,只要不是那種尋常看不好的疑難雜癥、絕癥,王大夫都能看。
這不,才幾天的功夫,王大夫的名聲就和四海藥房一樣在麓山郡傳開了。
可隨著名聲越來越響亮,王大夫這間小小的診堂也是越發的忙的焦頭爛額起來。
哪怕每日清早有前堂伙計幫著將看病問診的病人先刪選出一波,王大夫這里依然是忙的脫不開身。
忙也就算了,最讓王大夫心焦的是,藥房里的藥材種類不夠齊全。
頭一批送來的藥材主要是用來預防治療瘟疫和風寒等幾種常見的大類別的藥材,至于治療其他病種的藥材不是沒有,而是實在不太齊全。
有些病種,王大夫診斷后開了藥方,結果前堂的藥童卻根本抓不全藥材;無奈之前王大夫也只能根據現有的藥材精簡藥方。
這般一來效果難免大打折扣。
醫者最難過的就是病人就著你眼前,你卻無法醫治;比這更難過的是,病人就在你眼前,你也知道要如何醫治,卻因為缺少何用的藥材,最后依然束手無策、不了了之。
這個問題,早在坐診的第三日王大夫就發現了,可是麓山郡內并沒有其他藥材商可以調用藥材,而鏢局來回云州府和渝州府兩境又不容易;無奈之下,王大夫只能一邊看診,一邊將所需的缺失的藥材記錄下來,叫伙計送去四海鏢局那邊,指著下一趟出去鏢師能將這些缺失的藥材帶回來。
其實從江陵郡出發開始,王大夫就后悔了。
他這是上了一條賊船呀!只是原先只當此行恐怕不容易,沒想到能不容易成這樣。
若是早知道要來的麓山郡是這種情況,就算當初那位江總鏢頭出多少銀子他都不應該應承下來。
現在好了,人都已經被送到了渝中,現在就是想回去恐怕也回不去了。
好在那位江總鏢頭說話還算話,不僅月錢給的高,也給自己安排了單獨宅院,和近身伺候的小廝仆婦。
另外來時還專門招了兩個藥童來給自己打下手,要不然就他一人只怕真要累死在這診堂內了。
“你這病并無大礙,這是藥房,拿著前堂抓藥吧。一日兩次,若是自己不會熬,可以讓藥房里的藥童幫你熬。”
將一位看病的老婦人送出診堂,王大夫在診堂門口掛上一塊停診的牌子,這才松了一口氣。
給自己凈了手臉后,王大夫讓伺候的小廝送來了茶水和糕點。
每日里也就這個時候王大夫才覺得自己有些活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