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爺，不若我們多找些男工？若時只招男工，以咱們四海給的工錢和口糧不少人家愿意送人過來。”李長順提議。
顧七笑笑：“男工我們何時沒有再招用？鋪面里的伙計，田莊里莊戶，管事，鏢局里的鏢師，打雜的短工哪一個不是男工？”
“這些都是要力氣的活計，許多年歲小的男童未必能做，云水莊制藥坊里只需要一些打包的活計，咱們或許可以招用一些十幾歲的半大小子來用。”
“你以為制藥坊的女工做的活計十分輕松？”顧七笑問。
李長順一愣，難道不是？
只呆在屋子里，不用風吹日曬，做的也都是無需賣命賣體力的輕松活計，吃的是和男子一樣的兩頓干飯，這還不是輕松活計嗎？
知道李長順的心思，顧七搖頭輕笑：“你只知道工坊的活計不需耗費力氣，卻不知這樣高密度有的流水線工種需要長時間的保持精神的高度集中，以及雙手的記憶性配合，一但有所松懈就容易出錯，是最消耗精神和耐心。
女子或許天生在骨骼和肌肉力量上有別于男子，但在絕對的耐心和專注力上卻大多高于男子。
再則現在招用的女子原就是在家中做慣瑣事的，這樣的婦人最不缺的就是忍耐力，可若是換成十幾歲的黃毛小子，你敢說這些被家中嬌慣出來的小子，真能靜得下心在工坊內每日靜坐著長達五六個小時幾乎無法挪動且還要高度集中的做著每一步工序都全然一樣的細碎活計？”
這下李長順啞然了。
村子里十二三歲的半大小子最是喜歡撩雞逗狗，上樹下河趟泥潭子，正是一刻斗閑不住的年紀。
若是耕讀人家管束嚴苛些倒還好，可就憑著附近村子里的那些農戶，有幾個會送家中小子去學堂的，堪堪讀過一兩年啟蒙的都在極少數，這樣在村中無管束長大的半大孩子，不論是本性老實還是機敏的，在耐心上還真是女子比不了。
渝州的女娃娃都是怎么過日子的，只需隨意打聽兩句再到處看看便明白了。
都是三四歲剛剛會走路就得幫著帶弟弟妹妹，等四五歲人斗還沒灶臺高就得去燒火，收拾家里，等到七八歲許是全家的衣服都得讓一個女娃娃去洗。
再大一些的，沒出嫁前便不止要頂著日頭下田做體力活，也得頂上家里瑣事。
都說女子無用，可細想起來，在渝州大多數女孩兒從堪堪會說話起便開始做事了，一直到老都沒有什么停歇的機會。
與男子不同的是，同樣的幸勞，男子多少都能掙些名聲。大到建功立業光宗耀祖，小到頂門立戶養活妻女。
只換到女子那里，她們這一生所有在做的事情似乎都是隱匿的。
所有的勞作最后能換到名聲不過是女子本就無用，全靠著丈夫兒子養活著罷了。
這種約定俗成的默認也不只是渝州一地，更不只是大康一朝如此，甚至也不僅僅是封建王朝才有的慣例。
即使是在顧七從前的世界里，相對開明的社會中，依然有眾多女人被當作了一事無成的附庸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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