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三爺頗為震動,只覺手中有千鈞重。酒坊的事大嫂沒有瞞著他,他知道大嫂收進來四百多萬兩銀子,這么大一筆可以讓人變成鬼讓鬼變成人的銀子,她居然毫不遲疑地交到了他手中。這是多大的信任!
“大嫂!”蕭三爺沉重地喊了聲,“您若出了意外我如何對得起大哥!”
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對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生出依賴的感覺,仿佛她是長輩一般。
幼堇平靜說道,“有侍衛隨行,我不會有事。我還有許多事要安排,三叔去吧。”
蕭三爺沉沉嘆了口氣起了身,拱手沖幼堇作了長揖,分外鄭重恭敬。
他蕭甫安即便拼上這條性命,也要保住榮國公府!
幼堇沒有心思去考慮蕭三爺是如何想的,她此時能信任的人只有蕭三爺,她別無選擇。
她回了正房,張媽媽和沉香她們得知她要去西北,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幼堇只一句話,“西北我必須去。”
她們見勸不動,便不再勸了,只各自去準備幼堇路上會用到的行裝。
沉香讓蕭十一連夜去了彩綾閣,取了幾大袋羽絨回來,又帶了二三十個繡娘過來。
丫鬟們和繡娘連夜為幼堇和隨行人員趕制御寒衣物,羽絨服和羽絨被的羽絨塞的鼓鼓的。
幼堇見張媽媽她們在收拾她們的衣物,說道,“媽媽,你們不必收拾了,路上太過艱辛,丫鬟我只帶又冬。”
張媽媽、沉香和紫玉頓時急了,張媽媽道,“這這么行!又冬只是功夫好些,卻不是會照顧人的!出門在外本已是辛苦,若是再沒有貼心的人照顧,夫人是要疼煞老奴嗎?”
張媽媽說著,眼淚便掉了下來。
道理她們都明白,她們去了只會給夫人增添麻煩,可是夫人身邊怎么能沒人貼身伺候!
沉香和紫玉也在抹眼淚。
素玉挎著一個小包袱進來了,憨楞道,“夫人,奴婢身子壯實,不怕辛苦,您帶上奴婢吧,奴婢給您做飯!”
張媽媽臉色一亮,“對對!你不帶我們,素玉總該帶上!她做飯好吃,總能照顧夫人一二!”
出門在外,吃飯是個大問題,幼堇最終點了頭。
張媽媽她們喜出望外,拉著素玉開始對她進行緊急培訓,教他怎么照顧夫人。
幼堇去了西廂房,三個孩子都沒有睡,她們都敏銳地感覺到府里出事了,都驚惶不安擠在床上。
幼堇一進房門,他們臉上便露出幾分希翼,似乎是找到了主心骨。
永青沒了平日里的調皮,露出了四歲幼童該有的脆弱和仿徨,喊了聲“母親……”便哇地一聲哭了。
他是被嚇著了吧。
幼堇安撫了他很久他才慢慢平靜下來,卻摟著幼堇的腰不肯松手。
幼堇撫摸著他毛茸茸的小腦袋,柔聲說道,“青兒,現在母親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出門一趟,要出去很久。你是男子漢,能不能幫母親照顧好祖母和兩個姐姐?”
永青很想說不能,他不想母親走。可母親看起來很傷心,她做的事情應該是很重要。
他抽噎著,“母親要什么時候回來?”
幼堇想了想,一個來回她單是路上的時間就要兩個月,再加上涼州那邊不知要耽擱多久。“青兒,母親怕冷,不想冒著風雪趕路,等冰雪融化的時候再回來可好?”
永青自然是不想母親受苦的,母親平日里穿的總是比他多,冒著風雪趕路怕是要凍壞了。
他懂事地點頭,“那母親就等天氣暖和了再回來,母親,要多久才能暖和了呢?”
幼堇心中一片心疼,摟著他說道,“二三月春暖花開,差不多要五個月的時間……不過我會盡量早些回來。”
永青在心中飛快地算著——要一百五十多天!
他趴在幼堇懷中不說話了。
卉云跪行到幼堇身邊,也靠在了幼堇身上,軟軟叫了聲,“母親,能不能不要走……”
幼堇看著兩個孩子,突然有些動搖。
可再想到蕭甫山生死未卜,心腸又硬了下來。
她陪著三個孩子擠在小床上,給他們講故事,講了一個又一個,直到三個孩子臉上帶著笑,睡了過去。她在床前看了很久,方轉身離開。
木槿園一整夜燈火通明,丫鬟婆子們進進出出忙碌著。
天尚未亮,幾輛馬車已經裝滿了行裝,五十個侍衛已經準備就位。
幼堇帶了蕭十一十二十三,但是沒有帶蕭東。蕭東是侍衛之首,如今蕭西不在京城,各地情報聯絡也是要靠他。現在京中形勢嚴峻,怎么能離得了他?
蕭三爺拿了文牒給她,他深深行了一禮,“大嫂,您多保重!”
幼堇斂衽行禮,“府中便拜托三叔了。母親那里,便說父親托夢于我,我去樂豐拜祭父母了吧。事出緊急,便不與母親道別了。”
樂豐是何家祖籍,距離京城千里之遙,用這個做借口,幾個月才能回來也算正常。
蕭三爺拱手道,“我知道了。大嫂放心,母親那里我會周全。”
幼堇點點頭,深深看了垂花門內沉睡中的府邸一眼,扭頭上了馬車。
蕭十一駕著車,高聲喊道,“出發了!”
馬車轔轔而行,出了榮國公府。
天色鉛沉,寒風凜冽,冰冷刺骨。
馬車里鋪了厚厚的棉被,上面是厚的夸張的羽絨被,素玉想著沉香的叮囑,說道,“夫人,您一夜未睡,先躺下睡一覺吧。”
幼堇的這輛馬車是寬大的雙馬馬車,車廂寬敞,足夠兩個人躺下。即便幼堇躺下睡覺,也有足夠的空間讓又冬和素玉坐著。
一夜未眠,幼堇卻是不敢睡,她若是睡了,蕭十一勢必會會壓慢行車速度,減少顛簸。
她搖了搖頭,“我不困。”
她掀開棉簾,“十一,車趕得再快些,不必擔心我,我可以晚上再睡覺。”
“遵命!”
蕭十一馬鞭拍在馬背上,馬車速度快了起來。
行不多久,鵝毛大雪漫天飛舞了起來,不過半日功夫,茫茫四野白皚皚一片,行路便艱難起來。
幼菫看著滿天飛雪,想著蕭甫山此時到底是死是活。裴弘元那么聰明,怎么會做這種兩敗俱傷的事?他若真要置蕭甫山于死地,也該是暗中動手腳。
可是,萬一是他失去理智了呢?蕭甫山對裴弘元從來是不客氣的,裴弘元怒極的時候,說不定也會不計后果。
幼菫又不肯定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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