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是蕭十一從酒樓叫的席面,府里的下人也單獨一桌。
用過晚膳,喬嬸心疼地跟幼堇念叨,“這么多好東西,得花多少銀子啊。老奴這里攢了不少銀子,有今年賣梅子得來的,還有小姐您派人送來的,能買不少肉菜……”
幼堇送銀子也就從去年才開始,之前王氏把持著何府產業,喬伯他們全憑賣梅子的銀錢過活,很是艱難。聽張媽媽說,冬日里連炭火都買不起,張媽媽還私下填補過他們銀子。不過那時她們在庵里也過的不富裕,也幫不了太多。
幼堇吃了個喬嬸做的腌梅子,贊了一句好吃,又笑道,“那些銀子是給你們花的,你可別舍不得,雞鴨魚肉要常買著吃,我手里的鋪子收益好,銀子是盡夠用的。”
幼堇拿了滿滿一荷包銀兩放到她手中,“這些是給你們買肉菜用的,馬上過年了,你們也好好置辦一番。”
喬嬸推脫不要,“老奴兩口子的命都是老爺救的,能在府里替老爺和小姐守著宅子,是理所應當的。小姐剛才已經給了賞錢,哪又再要小姐這么多銀子的道理!”
幼堇把荷包塞她手里,“你只管拿著!”
她好奇問她,“父親是怎么救你們的?”
喬嬸拿著銀子又道了謝,方道,“那年老奴二人家鄉鬧饑荒,是出來逃難的,那日行在路上正值大雨,我們就躲到了樹下。恰巧老爺在附近茶棚避雨,冒雨跑出來拖著我們就往茶棚跑,說那棵樹太高,那時正是雷電多的時候,會招來雷電。結果沒過一會,那棵樹就被一個天雷劈成了焦炭。若不是老爺,我們……”
幼堇手中的腌梅子掉到了地上,她霍然站了起來,厲聲問,“你是說,父親知道高物會引雷?”
喬嬸被嚇住了,結結巴巴回答,“是……老爺還說,若是看見雷電劈了過來,一定要蹲下……”
幼堇腦中如同有驚雷轟然炸開,瞬間一片空白。
她臉色蒼白如紙,呆呆地站在那里。
“原來父親知道……父親知道……”
“堇兒,堇兒!”蕭甫山搖晃著她的肩膀,眼中滿是焦灼。
幼堇恍恍惚惚地抬頭看他,淚流滿面,“父親知道的,高物引雷……國公爺,父親知道的,蹲下就可以躲過天雷。”
她穿越過來后回想父親去世的情景,便猜測他是因為不知高物引雷這一知識,所以才會在舉手時引來閃電,被劈身亡。而她個子小,離他有幾米遠的距離,也因此躲過一劫。
可父親竟然知道……
她抓著蕭甫山的胳膊問,“父親為何不蹲下呢?他還高高舉起了手……為什么呢?為什么呢……”
蕭甫山也被何文昌那一刻做的決定震撼了,其實即便他原地蹲下,那道閃電也不見得會劈到幼堇。他當時應該是不敢心存任何僥幸,在霎那間便做出了決定。
他將她攬在懷里,輕拍著她的后背,沉聲道,“岳父大人拳拳愛女之心,在千鈞一發之際,做任何事都是本能反應。”
幼堇抽噎著,“所以說,父親是用他和繼母的命,換了我一命?”
蕭甫山嘆了口氣,“他是個好父親。”
幼堇又去了父親的院子,在靈牌前蒲團上坐了半宿,哭的不能自抑。
寂寥冬月夜,天地混無聲。
天蒙蒙亮,何府巷子口便停了頂轎子,一個大腹便便身著淺緋官服的男子下了轎子。
他環視了一圈,從隨從堆里拽出來一個深青色官服的男子,“陳主簿,本官說的話你可記住了?”
陳主簿身五十多歲年紀,長的消瘦干癟,花白的頭發毛毛糙糙,八字眉低垂,苦哈哈道,“知府大人,下官著實算不得榮國公夫人的長輩,家中女兒已過世多年,我們兩府早就斷了聯系。此時這般上門,實在是不妥……您不若還是遞您自己的名帖上去,榮國公定然會給您幾分面子。”
魯知府暗暗哼道,榮國公的侍衛都不給他面子!
昨日榮國公一到何府,他就得了消息前往拜會,結果守在府門口的侍衛個個都是兇神惡煞,直接把帖子給扔出來了。說什么,國公爺此來只敘人倫,不談公務,不見官員。
他自然不能與陳主簿這個憨貨說這些,他擺著官架子,拉著腔調道,“榮國公此次來臨安是為探親,本官自然不便以官身相見。你便不同了,是榮國公夫人叫過外祖父的,何府還擺著你女兒的牌位,你去拜會是名正言順!”
這老家伙榆木腦袋,合該他一大把年紀了還待在從八品主簿的位置上,好好的關系偏偏不知道去利用!當時榮國公大婚,他就該去參加喜宴,也算名正言順。見面三分情,這關系不就重新接上了嗎?
如今榮國公打了大勝仗,功績可謂是震古爍今,他從京城那邊打探的消息,怕是要封王了!這么強大的靠山,但凡稍微沾上點好處,那可就夠青云直上的了。
榮國公是臨安府女婿,自己是臨安府知府,說起來也是很近的關系了。此次若能攀上親戚,那可是受益無窮了。哪怕榮國公什么都不說,京城那些官員,在升遷時總能考慮榮國公的面子,多給自己些機會。
陳主簿為難道,“話雖如此說,可……那可是榮國公啊!下官怎敢亂攀親戚!要不然……還是算了吧!下官那里還有不少公務……”
魯知府臉色沉了下來,“陳主簿,本官的話不管用是吧?別看主簿這個位子不起眼,盯著的人可多著!你好好想想,沒了這差事,你那一家老小能不能養得起!”
陳主簿慌忙拱手請罪,“下官不敢!下官……這就去送拜帖!”
魯知府臉色和緩下來,換了張笑臉,“這就對了,本官也是為你好,可憐你日子拮據,能往上升一升,日子也能好過些。”
陳主簿低頭應是,想了想,又連聲道謝。
魯知府滿意地點點頭,“別忘了本官教你的話!”
“是……下官記住了。”
陳主簿側身讓魯知府先行,微微佝僂著肩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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