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很寬大,一進門是兩排座椅分列兩邊,正中央是一張寬大的矮幾,后面是一把寬大的座椅。
越過兩重屏風,里面隔出一間內室,擺著一張寬大的榆木床,整根的木料,并排拼起來的,拋光粗糙,看那樣子倒像是刀削出來的。
蕭西樂呵呵解釋道,“將士們上午聽說夫人要來,就去附近樹林子砍了些榆樹回來,用刀劍做了這張床。夫人也能睡舒服些……只是沒有刨子,做的沒那么好看,夫人將就著用吧。”
幼堇感動于將士們樸實的善意,笑著說,“床很好看,待拔營時,你派幾個府里的侍衛,將床幫我運回府里。”
蕭西拱手道,“遵命!”
他出了營帳,柵欄外吳將軍等幾位將軍就拼命向他招手。
蕭西走了過去,幾位老將軍異口同聲問,“怎么樣?夫人可還喜歡?”
幾個戰場上叱咤風云半生的老將軍,此時像孩子一般,滿臉期待地看著蕭西,等待著他的答案。
蕭西環視了一圈,旁邊的幾個士兵和侍衛也都豎起來耳朵,緊張地看著他。
他微微一笑,“夫人說床很好看,要讓我派人運回府里,擺到她的庫房里!”
瞬間一片歡呼聲,周圍的士兵們都身板挺直了起來,咧嘴笑著,精神抖擻,似乎小禾苗驟然喝飽了水一般。
“嗨!我就說,夫人定然不會嫌棄!看你們擔心的!”吳將軍一拍大腿,滿臉的虬髯每一根都泛著喜悅,“老夫可是飯都沒顧上吃,才把那根木頭削光滑了!”
有人腹誹,方才就數你最擔心了!
衛襄老將軍嗬嗬笑著,“夫人果真是奇女子,與一般都閨秀就是不同!”
吳將軍得意道,“那是!國公爺親自選的人,能有岔嗎?”
他又指責衛襄道,“你削的那根木頭根本不仔細,若不是我幫你又改了改,夫人睡著定然覺得硌人!”
魯將軍憨厚地笑道,“我削的那根很平整,我還在上面刻字了。”
吳將軍頓時覺得魯將軍此人不是表面那般忠厚,居然偷偷刻字,也不告訴他們一聲!
他酸溜溜地哼了聲,“夫人睡的床,你刻字不太妥當!”
魯將軍憨笑道,“我也沒刻別的,就是刻了‘吉祥如意’、‘早生貴子’、‘多子多福’這些。”
魯將軍挑不出毛病了,罷了,橫豎是為了國公爺和夫人好,他就大度一些不計較了!
他板著臉說道,“先說好了,晚膳我來送,你們誰也別跟我搶!”
池原關的一位老將軍說道,“那可不行!拿下廊庭老夫可是出了大力氣,跟著國公爺奔波了將近倆月!”
吳將軍怒目相向,雙目赤紅,“老夫倒是想去,你們誰告訴我國公爺還活著了!你們背地里看著我笑話的吧?我沒找你們拼命就不錯了!”
那位將軍看他這個慘樣,也不好再與他爭了,若是他被這般瞞著,煎熬了兩個月,那滋味定然是不好受。
“罷了,那老夫就給夫人送熱水洗漱吧!”
又一位河州的將軍說,“我給送水果點心!夫人一直養在深宅里,定然是講究的很,晚上是要用些點心的!”
有人對他嗤之以鼻,暗暗懊悔自己怎么就沒想出這么個由頭!
魯將軍憨笑著湊道吳將軍身邊,“夫人來了,伙房那里定然要加菜,你一個人拿不過來,我幫你一起。”
吳將軍不情不愿地應下,他更加堅定地認為,此子果真奸詐!這個憨厚的模樣,瞞了他大半輩子!
車上的物品都搬了下來,幼堇和素玉又冬一起把床鋪好,又將內室布置了一番。
蕭甫山則在外間看軍報,桌上是摞的高高的公文,都是這兩日剛到的,等著他作決斷。
蕭西候在一旁不時回答他的問題。
沒多久,侍衛稟報有熱水送過來了。
蕭甫山點頭,讓他們進來。
簾子掀開,便有一個高馬大的將軍提著一桶熱水進來,另一個將軍則是拎了一桶涼水。
兩人笑呵呵地搓著手,“給夫人摻著洗手的。”
蕭西腹誹,什么時候兩桶水需要兩個人送了?
接著帳簾又掀開,吳將軍和魯將軍一人提著一個食盒進來了。
蕭西:……
又兩個將軍進來,一個手里端著一盆蘋果,一個手里端著一碟子炸土豆條。
蕭西:……
帳簾再此掀開,蕭甫山收起公文,淡淡說道,“讓他們都進來吧。”
蕭西無奈搖搖頭,走出營帳,喊了一嗓子,“都進來吧!”
外面頓時一陣歡呼聲,一群年輕些的資歷淺些都將官魚貫而入,在進入營帳的瞬間都閉了嘴安靜了下來。
蕭甫山端坐著,臉色冷峻,淡淡掃視了一圈,將官們便有些忐忑起來,國公爺生氣了?
吳將軍一跺腳上前一步拱手道,“國公爺,西北軍受夫人鼎力相助才打了這個大勝仗,末將就是想當面感謝一下夫人。”
“對,對!我們就是想感謝一下夫人!”
將官們紛紛應和。
幼堇從屏風后緩緩走了出來。
她走到蕭甫山身邊,對著下面一群身著戎裝的將官們福禮,“眾位將軍有禮了。”
將官們呆愣了片刻,紛紛拱手行禮,一片鎧甲摩擦的嘩啦響聲。
“末將給夫人請安!”聲音參差不齊,卻是聲如洪鐘,中氣十足。
吳將軍洪亮著大嗓門,“夫人,沒有您送的棉衣和糧食,咱們這一仗也沒這么順利!不凍死,也該餓死了!”
“對!若不是夫人的周全安排,我們哪里敢在雪地上奔襲兩個月,插到敵后去!”
幼堇朗聲道,“眾位將軍不必客氣,你們在邊疆浴血殺敵,我們婦孺做不得別的,給你們做身衣裳送些吃食還是使得的。國公爺有你們這般勇猛忠心的的將士,才得以百戰百勝,榮寵加身。是我該感謝你們才對。”
將官們被幼堇一番話說的心中妥帖,夫人真是和氣啊,難怪國公爺變得不一樣了!
他們都豪爽笑了起來,打著哈哈一邊謙虛著一邊自吹自擂,說自己殺了多少敵人,立了多大戰功。
幼堇與蕭甫山相視一眼,微笑著聽他們吵吵嚷嚷,彼此拆臺。
待得他們覺得不妥停了下來,幼堇道,“待得將士們加官進爵,榮歸西北之時,我會為你們踐行。”
“多謝夫人!”將官們齊聲高呼。
他們還沒進城,就開始盼著走了。
蕭甫山淡淡掃了他們一眼,“都退下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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