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弘年沉眸看著他。
賽德起了身,“罷了,看來這頓飯,本王是吃不成了。安西王,你們王府這個時辰可還有吃的?”
蕭甫山也起了身,“有。”
他看的明白,賽德和裴弘年互不相讓,想這么爭出個結果來是不可能了。
再爭下去真的就只有“戰”這一個結局了。
賽德的戰斗力倒是有些超出他的想象,居然能想出封何文昌為王這么個主意來。
蕭甫山不知道的是,賽德從得了裴弘年登基的消息到現在,每日都在想著這件事,猜測了無數種可能,推翻了無數種法子,只有這個法子是最可行的。
只有這樣,他才能保住自己的妻女。
賽德對裴弘年拱手道,“本王賀禮已送到,便告辭了。”
裴弘年一言不發,看著他揚長而去。
百官見宮宴不歡而散,太上皇又是一副風暴將至的樣子,個個尋由頭告退了出去。
其中腿腳最麻利的,當屬周祭酒。
他感覺皇上這幾天看他的眼神頗為不喜。
空蕩蕩的大殿里,只剩裴弘年和裴承彥。
裴承彥皺眉看著裴弘年,“你一向心思敏捷,怎么到最后不吭聲了?被賽德小兒占了上風!”
裴弘年喝著酒,“父皇真想跟吐蕃大戰不成?”
他有些事不太明白,強硬針鋒相對下去,沒什么好處。
裴承彥冷哼了聲,“朕看不慣他囂張的樣子,大戰一場也無不可。”
裴弘年笑了笑,“父皇想要帶兵,恐怕蕭甫山不會給你一兵一卒,你拿什么去戰?”
一提蕭甫山裴承彥就氣不打一處來,“這個女婿著實沒什么眼力勁,親疏不分,打從賽德來了就一直向著他說話!等認回堇丫頭,還是另給她找個駙馬比較好!”
“這話若是讓丫頭聽到,恐怕就不理你了。”
裴承彥氣焰立馬弱了下來,“我也不過是發發牢騷,哪能真的那樣……”
見兒子只顧喝酒也不理他,他喝起了悶酒。
兩壇玉清泉下肚,裴承彥臉上通紅。
他再要倒酒時,裴弘年按住了酒壇,“父皇不能再喝了。”
裴承彥去搶,裴弘年一把抓起酒壇舉了起來。
你來我往間,兩人便打了起來。
裴承彥出招狠辣,攻勢凌厲。
蘇林環胸站在殿門口,唉,老爺子這脾氣,說上來就上來啊。
裴承彥最終搶到了酒壇,重重放在幾案上,卻是沒有喝。
他握拳嘭嘭捶了捶胸口,“我就是這這里憋屈。好好的孫女兒就在眼前,卻不能相認。反倒是賽德一個半路認來的義父,堇丫頭卻待他千好萬好,還給他縫衣裳……我這么久了,連個帕子都不舍得累著丫頭做,恨不得我自己學會了縫給她用……”
“給他縫衣裳?”
“對!縫的還是里衣,只是個義父,哪里到了讓她縫里衣的地步?”
裴承彥從昨日憋到今日的情緒便開始宣泄,“兩個人還一起吃草莓,那賽德邀寵獻媚,還幫堇丫頭給草莓去籽,堇丫頭居然也能被哄的高興!那個珠冠,是我熬了五六日才做出來的,她也沒看到……”
裴弘年眸心微動,“草莓去籽?有沒有切塊?”
裴承彥一怔,“切什么塊?你怎么比那賽德還瞎講究!”
他頓了頓,靈光一閃,“不過哄孩子還真得出奇制勝,倒可以試試,若是比講究,可沒人比得過你……”
裴弘年盯著桌上的一盤水果良久,淡聲道,“但愿是我想多了。”
“不多,你可以試試!”
裴承彥見裴弘年往外走,“你去哪里,飯總得吃吧?”
裴弘元腳步不停,“父皇自己吃吧,我另尋個地方吃飯去。”
幼菫和卉云永青用著午膳,用到一半,就見蕭甫山和賽德回來了。
她放下筷子,驚訝問,“怎么回來這么早?”
賽德坐到了她對面,臉上是溫和的笑,“宮里的飯菜不如你這里的好吃,談完事就撤了。”
永青從碗里抬起頭,“外祖父,我怎么覺得你嘴巴比我的還要甜……”
賽德笑道,“本王說的可是真的。”
蕭甫山拎起永青扔了出去,“回你自己院吃。”
卉云還未等蕭甫山說話,就福身告退,“外祖父,母妃,卉云告退。”
幼菫吩咐沉香加菜,添碗筷。
她狐疑地看著二人,“今日是正式宮宴,哪里有只談事不用膳的道理。”
賽德就著丫鬟端來的盆子凈手,笑道,“你是不想管飯嗎?橫豎我是坐這里不走了。”
待下人都退下了,幼菫方道,“父親為女兒做了十余年的飯菜,女兒怎會不管飯。只是……兩國之間的宴會,也是這么隨意的嗎?”
“兩國之間與兩府之間,兩人之間,區別也不甚大。左不過都是人和人打交道。”
賽德舀了一碗菌菇湯,喝了起來。
幼菫看向蕭甫山,“王爺,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蕭甫山坐到她身邊,幫她夾菜,“吃完飯再說。”
若是這個時候說了,怕是她這飯就不用吃了。
幼菫聽了這話,便知道宮宴上出事了。
素玉很快又重新做了幾道菜呈上來,桌上的菜撤了下去。
幼菫指著幾道野菜和野菜團子解釋說,“記得父親愛吃野菜,本打算備了晚膳用的,您嘗嘗。”
外面便傳來蕭十一的聲音,“王爺,皇上來了。”
聲音頗大。
蕭甫山眉頭皺了起來,這個時候追過來,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起身出去。
幼菫也跟著起身,卻見賽德不動如山,巋然坐在那里吃著菜。
幼菫問,“您是不是和皇上之間鬧了什么不愉快?”
賽德抬眼看著幼菫,“小芽兒,我只是遵從你母親臨終前的囑托。”
幼菫一怔,“什么囑托?”
“小芽兒終生不入皇家門。”
“終生不入皇家門……”
母親離世前,關于她,還有囑托?
外面是蕭甫山和裴弘年說話的聲音。
接著便是房門打開,裴弘年進來了。
他和煦笑著,先與幼菫打了招呼,“我還從未在丫頭這里用過膳,今日倒是趕上了。”
幼菫請了安,“皇上金尊玉貴,萬事講究精致,我這里都是粗茶淡飯,怕入不了皇上口。”
裴弘年笑著坐了下來,“野菜,正是我愛吃的。”
他看了看賽德碟子里的野菜,“吐蕃王金玉堆里長大的,這野菜可吃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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