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代云羅平靜的看著:“何老板,久仰。”
何今秋那一身標志性的灰西裝,黑色權杖,實在是太好辨認了。
曾經在中東,北美時間行者想要獵殺何今秋,給下屬的特征就是殺掉一個手拿黑權杖的亞裔年輕人……
那黑權杖,不知何時已經與何今秋寸步不離了。
“會說中文,還很流利,”何今秋笑瞇瞇說道:“看來是反向穿越無疑了,這么一位高手反向穿越過來,野心不小啊。”
島國原住民時間行者,通常是不會中文的,但里世界聯邦的神代家族成員,百分之九十九都會,因為中文才是聯邦的官方語言。
兩位大高手屹立于云端,彼此之間的氣機牽引著,攪動的空氣都暴躁起來。
神代云羅一襲白色狩衣在天臺上飄然出塵,何今秋西裝筆挺,兩個人不像是要戰斗,反而像是要攜手參加一場盛大的晚宴。。
白色狩衣背后,百百目鬼、置行堀、馬面羅剎、骨女、天井下、白容裔,一一具現而出。
“哇哦,”何今秋看著這陣勢贊嘆道:“真是壯觀啊,也不知道你家老祖宗同時放出十二位式神來,是何等的震撼。”
神代云羅沉默了片刻,笑著問道:“你們來這里殺了這么多人,為何還是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呢?”
何今秋反問:“那些人把里世界財團草菅人命的一套搬到表世界來,難道不該殺嗎?”
神代云羅想了想:“倒也是。”
“有意思,”何老板敲了敲手中的黑權杖:“你倒是是個神代家族里的另類,我大概猜到你想做什么,但我不覺得你能成功。”
“我猜你并不知道我想做什么,”神代云羅笑問:“怎么,你要保那位白晝的老板嗎?”
何今秋認真糾正道:“我們不是保護哪個組織的老板,只是九州有義務確保我國公民在外享有的人權而已。你們這么多人追殺他一個,我著實有點看不下去啊。”
神代云羅不置可否:“何老板不如去我官邸喝一杯清酒?”
“倒也不必,我怕你們下毒,”何今秋低頭看了一眼樓下,確定慶塵已經趁著剛才的機會逃掉,這才轉身朝樓下走去:“走啦!”
神代空嶼偷偷看了神代云羅一眼,卻發現這位哥哥依舊平靜著:“云羅哥哥,他未必能勝過你。”
“百百目鬼成勢之前,低調一些并沒有什么不好,”神代云羅笑了笑,似乎并沒有將剛才的事情放在心上:“計劃出現意外也很正常,這人世間,最多的就是意外了。走吧,我們去等云秀。”
說著,他伸手摸了摸女孩的頭發,女孩心情這才逐漸寧靜下來。
夜色安靜下來。
今晚發生了許多事,卻又像是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
神代云覺、神代云午已死。
神代云夜也快速撤離,他抱著自己被劈開的斷臂,順著一條小巷走去,往道頓堀法善寺離去。
雖然慶塵已經逃離,但所有人都知道這大阪還有一位A級土系元素之力的覺醒者,若是被這位高手再纏上,他們兩個怕是沒法回到里世界了。
來到法善寺,神代云秀按照約定在此與他匯合。
神代云夜見到云秀便松了口氣:“快救救我,我這手臂若是手術及時,還有救。”
神代云秀笑著說道:“不必了。”
剎那間,法善寺的午夜鐘聲響起。
神代云夜看著對方的笑容只覺得遍體生寒,轉身便要逃命。
大阪市役所的地底防空洞里依舊陰暗。
神秘事業部成員送來了新的尸體,其中便包含神代云午、神代云夜、神代云覺。
待到防空洞里空無一人。
神代空嶼帶著一雙白色的塑膠手術手套,手里拿著一柄精致的手術刀,將那三位死去的天選之子給挖去了眼珠,遞給神代云羅:“云羅哥哥,恭喜你,又多了三對。”
神代云羅背后的巨大百百目鬼漂浮過來,將這三對眼睛按進了自己的胳膊。
下一刻,六只眼球被白皙的手臂包裹,眼球在它手臂上靈活轉動,一點也不像是從別人身上挖來的。
聯邦內,許多人都知道百百目鬼集齊一百對眼睛,將進階為完全體,成為凌駕于所有式神之上的存在。
哪怕是ATS001的“茨木童子”也未必是它對手。
可那些人不知道這一百對眼球的要求有多么苛刻,它只收集B級以上超凡者的完整眼球。
而神代云覺、云午、云夜三人,此時本質上其實是表世界的時間行者,他們死亡后,尸體也不會再穿越到里世界了。
防空洞里有腥甜的血腥氣彌漫,神代云羅說道:“云覺和云午都是那位白晝之主所殺,以他們兩個的級別獻祭給云外鏡,應該會觀測的時間更久、觀測范圍更大,這兩具尸體省著點用,務必將他留在這里。”
神代云秀從黑暗里走出,手中還拎著一柄長長的太刀:“這個人對云羅哥威脅很大,又能震懾式神,又能帶走式神,距離穿越只剩下7天,空嶼,你必須找到他,然后讓我殺掉他。”
“嗯,”神代空嶼點點頭:“總算沒有云覺、云夜、云午在這里礙事了,他們是十位理事的代理人,有他們在,我們什么都做不了。如今神秘事業部已經全在我們手里了,接下來該怎么做?”
神代云羅笑道:“這偌大的島國,未來近萬名時間行者,都將牢牢掌握在我們手中,這可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整個家族內,十位理事對權柄掌握的太嚴密了,如果沒有新的力量,我們什么也做不了。如今已然不同,我們的計劃終于開始了。”
神代云秀與神代空嶼靜靜的聽著。
神代云羅將雙手攏進狩衣那寬大的衣袖里,繼續說道:“老家伙們天天奪舍這個,奪舍那個,十位理事有七個都活了上百年。他們如果不消失,神代家族的年輕人便只能跟著他們一起腐朽。”
這是神代家族內部的真正少壯派,他們之所以要成為時間行者,便是要在夾縫中獲得一份可以立足于家族的力量。
長生不死確實是一件好事,但一個家族里如果長輩永遠長生,那年輕人該如何自處?
尋常人聽說神代家老祖宗可以永生,只覺得神代家族會權柄穩固,卻沒想過這長生本就是一場禍端。
神代云秀說道:“一次死了四位天選之人,我們回去一定會被十位理事聯席質詢。”
神代云羅笑了笑:“這就是你我演戲演了十二年的意義所在。放心,人不是我們殺的,要怪就怪白晝吧。對了,北海道的人撤回來吧。”
“那個小女孩沒有價值了嗎?”
“不,”神代云羅緩緩搖頭:“她有價值,但我還是那句話,不要嘗試用一個小女孩的命運當做籌碼。”
穿越倒計時,第七天。
清晨,秧秧帶著小女孩走出網吧,兩人就像在國內玩了一個包夜似的,一起伸著懶腰。
原本神宮寺真紀還是披散著頭發的,現在秧秧給她梳了一個雙馬尾,簡單省事。
秧秧懶洋洋的說道:“你現在的中單水平,跟我還是有一點差距,不過差距已經不是很大了,要加油。記得,就算回國了也要好好訓練……”
“可我還是想打輔助……”小真紀說道。
“咦,”秧秧感知著周圍的環境:“神秘事業部的人……都撤走了。小真紀,你師父成功了,你可以去看媽媽了。”
神宮寺真紀忽然低頭:“師父一定付出了很多吧。”
“對啊,”秧秧若無其事的說道:“他肯定是把神代家族對你的懷疑,全都攬到自己身上,所以神秘事業部才會把這里的人撤掉……你先別急著哭,他肯定沒事啦。真是的,騎士怎么能是個小哭包呢,不要哭啊,電子競技不需要眼淚!”
神宮寺真紀怔怔的仰頭看著這位阿姨,心說這都什么跟什么啊。
秧秧牽著她的小手往她媽媽家走去,小女孩疑惑道:“他們真的走了嗎?”
“嗯,放心吧,我說他們走了,就肯定是走了,沒人能躲過我的感知,”秧秧自信道。
只是,兩人快要走到小女孩媽媽家那棟樓時,卻見一個中年女人拎著垃圾袋當武器,正揮舞著想要驅散那些樓下蹲守的人。
女人怒吼著:“我都說了那不是我女兒,我已經不要她了,你們想要賞金去找她啊,來找我干什么!”
女人頭發蓬亂,身上的衣服也臟兮兮的,似乎改嫁后的生活也不盡如人意。
那是被生活打敗了的模樣。
女人看著那些蹲賞金的人,憤怒極了:“都給我滾!”
“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我們在你家里裝了竊聽器,你和你男人就是商量著如果等到女兒,就用她換賞金!”一位私家偵探說道:“這賞金拿的,不覺得燙手嗎?!”
“關你屁事!”女人將手里的垃圾扔了出去,里面的東西潑了私家偵探一身。
這一幕,對小女孩來說太過殘酷了。
秧秧還沒反應過來,小女孩便已經轉身離開。
“哎!”秧秧跟了上去:“阿姨請你吃早點好不好啊,你想吃什么?”
神宮寺真紀沒說話,她只是沉默著走向海岸線。
那原本幻想中溫暖的畫面沒有出現,反倒是人世間的殘酷,再次擊碎了小女孩最后的憧憬。
她來到寒風習習的海岸,找了一塊黑色的礁石坐在上面,秧秧也沒哄過孩子,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
小真紀突然說道:“秧秧阿姨,你不用安慰我的,我沒有那么難受。”
“那就好……”
小真紀看著大海繼續說道:“其實我早就不想來看她了,如今看那一眼,也只是不想白費師父的努力而已。我現在,反而更擔心師父怎么樣了。”
“你可以給他打電話啊,”秧秧撥出電話,遞給了小真紀:“喏,打通了。”
電話還沒接過來,里面就傳來慶塵疲憊的聲音:“喂?”
“師父,”小真紀委屈巴巴的說了一聲。
剛剛她走了一路都沒哭,此時聽見慶塵的聲音卻立馬哭出來了,所有委屈都有了傾瀉的地方。
“見到媽媽了?”慶塵似乎一開始就知道,這次見面并不會有什么好結果。
這個世界就是如此,有人拋棄你一次,就會拋棄你無數次,這是慶塵用自己的人生,領悟出來的道理。
但是小女孩想看一眼,那他就制造這個機會,那是小女孩自己做的決定,他沒權力幫她拒絕。
小真紀抽泣著說道:“師父,我好想你呀。”
“沒事,很快就見到我了,”慶塵笑著說道:“秧秧阿姨是不是又帶你打了一晚上的游戲?”
“啊,沒有,”小真紀看著張牙舞爪的秧秧,趕忙問道:“對了師父,秧秧阿姨說你是時間行者,還說你馬上會很危險……你一定要安全回歸啊。”
慶塵笑了笑,溫柔道:“沒事的……師父也有師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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