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林知道,那位玉姑娘,并不是不管自家徒弟。
而是真正的把關心藏在了心底。
就如她先前不問緣由,護短得厲害,直接想幫李莫愁報仇。
雖然最后的結果,是報仇未成,反受傷。
但是,心意還是到了的。
這時候,她離開古墓門口。
當然,不是為了別的。
而是因為有人來了。
她也知道是什么人來了。
一個輕裘緩帶,頭戴玉冠,手拿折扇的翩翩佳公子,從一旁的花樹后面,悄悄的走了出來。
左看看右望望的,似乎是生怕被人瞧見。
“陸郎……”
李莫愁本來靜靜坐著,心喪若死,見著那青年,眼中就爆發出驚人的神彩,面上也騰起絲絲不正常的紅暈,開口叫道。
“我來晚了,唉,聽到莫愁妹妹傷重的消息,展元心里著實是萬分擔憂……
早知道你會被全真教的臭道士傷成這樣子,我寧愿不問你要什么武學了。
那全真心法,雖然是好,但是,卻也比不上莫愁妹妹的半根頭發絲。”
陸展元痛心疾首的說著,眼圈就紅了。
看著李莫愁更是深情萬種,唏噓不已。
李莫愁更是感動,笑道:“傻瓜,這有什么,又不是恢復不過來。
全真教那人武功雖強,卻也不是全無顧忌……他肯定是懼怕我家師父上門尋仇,不敢真對我下狠手。
過不了兩個月,這傷恢復過來,對武功也沒什么大礙的。”
“那就好,那就好。若是真的有什么事情,我就百死莫贖了。
不過,莫愁妹妹,既然全真心法拿不到,我看,還不如也跟你一樣,學一學毒掌功夫算了。
反正,武功這東西,也不分正邪。用之正則正,用之邪則邪,能做到護身保命就是最好。”
“倒也是,陸郎,不如你就別回去了,留在古墓之中吧,咱們雙宿雙飛的,豈不快活?
到時候,我請師父教你厲害的劍法武學,比這勞什子赤煉神掌要好上許多。”
李莫愁本想答應,隨即面上露出苦色:“這毒掌功夫,并不是我古墓派的傳承,涉及到一個極厲害極狠辣的人物,我自己偷偷練著,師父都不太知道的。
若是傳給了你,恐怕那人找上門來,就會兇多吉少。
不行,還是不行,還是拜入古墓門下最妥當……當年祖師婆婆修為驚天,是天底下最頂尖的高手。
她傳下的劍法拳掌,也是一等一的厲害功夫,只要學會一樣,就可橫行天下。”
“這……”
陸展元眼中閃過一絲郁悶,轉眼又笑了。
“既然那毒掌功夫牽連巨大,那就不為難莫愁妹妹了。
加入古墓一事,待我回去江南稟告二老之后,再來赴約……咱們從此長相廝守,只羨鴛鴦不羨仙。”
陸展元滿嘴甜言蜜語,說到情濃處,嘟著嘴來親。
李莫愁嬌笑著避過,說道:“我這還傷著呢,你也不注意著點……可要記得,早早的去,早早的回來,不要讓我望眼欲穿。”
說著話,她的心里就升起巨大擔憂來,眼神微微有些不善了。
少女情懷總是詩。
她擔心對方一去不返,自己又不能離開古墓太久,到時怎么去找他?
“這說的什么話,莫愁妹妹你還不相信我嗎?若是我陸展元食言而肥,不再回古墓,就讓天打五雷轟,死無葬身之地……”
陸展元勃然變色,指天發誓。
唬得李莫愁連忙拿手去捂他的嘴巴。
卻忘了手還傷著,剛剛一動,痛得眼淚水都流出來了。
“你別動,好好養傷才是正經,不然,我會心疼的。”
陸展元溫聲阻止,眼含責怪。
“不妨事的,都是一點硬傷,痛了點,也沒什么。”李莫愁笑得很甜密,掙扎著從懷里摸出一塊絹帕。
帕上繡著腥紅色的蔓陀羅花,鮮艷欲滴,花旁幾片綠葉,也綠得蔥翠……
她笑著道:“陸郎,這帕子送你,想我的時候,就拿出來看看……就當我陪在你身邊,也見過了爹娘。”
“好。”
陸展元展顏一笑,把錦帕捂在面上,深深的吸了幾口氣,才珍而重之的放入懷中。
又說了一會話,他才依依不舍的告辭離去……
只留李莫愁坐在那里,望穿秋水,直到身影不見。
過了好一陣子,楊林都沒出聲,看著李莫愁就露出既是憐憫又是痛恨的目光。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他似乎看到了,日后有那么一天,一個嬌艷的女子,走入了大火之中。
焚燒肉身的痛,也比不過心中的傷。
“你怎么看,不覺得如此辣手對付一個姑娘,太過份了點嗎?”
身邊清冷聲音傳來。
楊林沒有回頭。
他早就知道那位玉前輩已經悄悄的摸了過來,但對方沒有動手的意思,他也不會主動出手。
畢竟,這一位不是什么壞人,反而是心境恬淡,帶著兩個徒弟安穩度日的真正隱居之人。
外示剛強,內心柔軟,其實跟自己沒有根本利益沖突的。
“是不是辣手?我請前輩看一場戲就明白了。
當然,到時候,還希望您不要因為護短之心,再次心軟手軟,以至于釀成大禍,害了天下百姓。”
“這話嚴重了吧,我就沒看出來,古墓派,怎么就害了天下百姓了?
我都隱居不問世事了,你還想怎么著,欺負我們孤兒寡母,沒個依靠就那么開心嗎?”
玉姑娘眼中閃過一絲悲意,似乎想起了一些不堪的往事。
心情陡然就低落了下來。
“玉前輩言重了,我陸冠英生來行事,光明磊落,卻不是無事生非之人。信得過我,就跟來看看吧,只是看著,不要說話。”
在玉姑娘疑惑的目光之中,楊林從花樹后邊走了出來。
笑著道:“小妖女,別來無恙否?”
“你,你,好你個小賊,竟然跑到古墓來不依不饒,就不怕我師父……”
李莫愁臉色大變,身形急驟后仰,隨即就省起自己手腳不便,逃也逃不了。
認命的坐在木質輪椅上,怒聲道:“你想怎以樣,要殺要剮,我李莫愁就算皺一下眉毛,都不算英雄。”
“你算哪門子英雄?無非就會欺凌弱小而已。”
楊林嗤笑一聲,“同時,還白長了一雙這么好看的眼睛,有眼無珠都算是夸你了。”
他俯身扶起李莫愁,伸手放在對方腿彎,抱了起來,不顧李莫愁的叫罵,笑道:“先別急著罵,等會你可能想罵都罵不出來。”
李莫愁俏臉漲得通紅,又羞又怒,就想拿頭來撞,卻不起半點作用。
突然,她看到自家師父,也是面色古怪的跟在身邊,腦子就懵了一下,把將要出口的污言穢語吞下肚去,安靜了下來。
一路晃晃悠悠,楊林一行三人,過了足足一個多時辰,才到了山下,穿過市集。
沿途見著一些百姓,先是好奇望來,緊接著,就有人尖叫一聲,慌忙避開。
這呼聲好像會傳染似的。
隨著第一個人躲避。
緊接著,街道上面大片大片的人也開始關門閉戶,街上就變得冷清了許多。
“是小魔女。”
“前些天張家那個呆頭少爺,因為貪看她的美艷,多看了她一眼,就被挖了眼珠子。你們可千萬當心了,別去看,把頭低著。”
“丟了一雙招子算是小事,你們不知道,那一日在仙緣閣酒樓,有五個好漢,就因為說了她身邊那個小白臉一句不太中聽的話,被她以淬毒銀針當場射死。
那五人慘嚎了整整半個時辰,直到把身體全都抓爛掉,才斷氣死去,想想也很恐怖了。”
“快躲,快躲,你不要命了,還敢留在那里許久,膽子也太大了。我這里留不下你這尊大佛,結了工錢,早點滾蛋……”
楊林眼含冷色,駐足聽了一會,就回頭說道:“玉前輩,你明白我下辣手的原因是什么了吧?
現在或許只是剛開始,如此下去,你說她會不會成為殺人如麻,人人恐懼的大魔頭呢?
這時候,你還能說與你無關嗎?”
玉姑娘眉頭緊皺,面上騰起紅暈,似乎是羞惱交加,她狠狠的剜了李莫愁一眼,還是沒有說話。
李莫愁似乎破罐子破摔,并沒有多少悔意,只是拿眼看向一邊,嚷嚷道:“那人色迷迷的,當著陸郎的面還死死盯著我,若是讓陸郎誤會了如何是好,挖他眼睛,算是輕的。”
“還有,在酒樓之上,那五個漢子,仗著有一點三腳貓功夫,竟然嘲諷陸郎是小白臉。
我受點委屈倒也沒什么,但是,欺辱他卻是不行的……”
楊林嘿然:“你還嘴硬,好,希望你等會還硬氣得起來。”
走了一會,身前不遠處,就出現一道熟悉的身影。
楊林詭譎一笑,拿出一塊帕子,不但捂住李莫愁的半邊臉,還把她的嘴也捂住了。
因為,前面那個不是別人,正是陸展元。
李莫愁一見此人,身體就扭動起來,還張嘴欲呼。
當然不能讓她說話。
楊林抱著她,只是靜靜跟在后面,在人群里一點也不起眼。
因為旁人看不到李莫愁的臉,也不會驚慌逃走。
陸展元此時滿臉郁悶,悻悻說道“早知道就不招惹那古墓派的魔女了,沒想到這次什么好處也沒得著,反而惹來一身騷。”
旁邊一個老漢皺眉說道:“時間已經很緊了,少爺,你與何姑娘約好三月成親,眼下就快要到了。這時還得回去準備納彩、問吉,三媒六聘,可不能在這里再多做耽擱。”
“行吧,沅君想必也等急了,現在就回去成婚,她義父武三通是一燈大師座下高徒,也算是出身名門,怠慢不得。”
陸展元嘴角浮現一絲溫柔,腳下變得更快了一些,顯然是歸心似箭。
“那,古墓這邊,那位李姑娘……”
忠叔小心翼翼的問道。
“切,那就是個毒婦,除了長相,哪里有一絲半點比得上沅君妹妹。
你是沒見過她殺人的模樣,恐怖極了。果然不愧是墓穴里走出來的人物……若非有用得著她的地方,哪里耐煩跟她鬼混。
可惜的是,時間太緊了點,沒有采得她的紅丸,也沒有真的學到她的武功,真正是浪費時間又浪費了精力……不如歸去,這里不來了,忒沒意思。”
陸展元有些懊惱說著,哪里還有古墓門口那深情款款的模樣。
背后不遠處,李莫愁如遭雷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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