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林出了酒樓,沿著長長街道信馬由疆,不想回頭。
他擔心,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會動了心思,拆了某對神仙眷侶。
于是,談興正濃的時候,隨便找了個理由離了席。
等到了澧水河邊,被涼風一吹,酒意就漸漸散去,自覺行為有些好笑的同時,就聽到一陣哭喊喧嘩。
“不要啊……”
他抬眼望去,就見前邊石橋橋頭,一個身著粗布破衫的老婦人,艱難的爬上石欄,哭著就往河里跳去。
人影下落。
撲通。
激起片片浪花。
很快就沉沒不見。
緊接著,隨著激流浪花卷動著,那人影起起伏伏,看看就要去得遠了。
楊林想都沒想,條件反射般,在眾人的驚呼和大叫聲中,如同乳燕穿云,直直掠過二十余米的高空,一個猛子就插入水中,順著河流急下。
他雙臂一揮,就有無窮大力出現,再附著內力,一動就掀起轟然巨浪。
身形入水,竟然比在空中穿行之時,沒有慢上多少。
幾個呼吸之間,就追上了那被浪頭打到水里的老婦人,一把托了起來,舉在胸前。
然后,雙腳急速踩水,身子半探出水面。
就這么,一步步走向河岸。
“好……”
遠遠近近,橋上橋下,響起震天般的喝彩聲。
不管是江南還是江北,是金人還是漢人,面對救人助人的,總也不免會多上幾分敬意的。
尤其是看到楊林如此本事,踏空飛渡,入水如游龍,轉眼就救人上岸的行為,更是佩服萬分。
楊林倒是沒有關注別人的喝彩,而是運轉內力,刺激老婦人的腹部穴位,讓她把吞在肚肚子里的水全部吐出來,以免嗆咳而死。
等了好一會,才聽到老婦人嗚嗚哭嚎聲。
其聲悲愴,令聞者心酸,聽者落淚。
“這位大嬸,天下沒有過不去的坎,有什么難事,不妨說出來,看看我能不能幫你一把?”
楊林也有些不忍,他現在身負強大武功,無論是財力還是勢力都有一點,幫一個尋常百姓,倒也不是難事。
既然遇到了,那就是有緣,管個閑事,也是應當。
“這位大俠,是這樣的,花嬸今晨出門賣豆腐,回到家里就發現女兒不見了。
聽說,是被幾個騎白駱駝的人給擄走……這些天,很有幾家都是丟失了閨女,家里人不管是報官也好,尋死也好,并沒人理會這事。”
“誰說沒人理會,張家的少爺不是說出門尋找惡人嗎。
他仗著練過一些武功,就抱打不平,結果,被那擄人的歹徒殘忍殺害,把人頭掛在了沿河街口楊樹上面。
接下來,就沒人敢多管閑事了。”
這人話里話外,其實是在擔心楊林惹火燒身。
雖然說得恐怖,但他的心地也是好的。
楊林暗暗點頭,心道雖然是在金國的勢力范圍內,這百姓雖然過得十分困苦,其實仍然還保留著幾分純樸,并不是自己想象中那般麻木不堪。
見到那個賣豆腐的花嬸只是哭,又鬧著去投水,當下就道:“這位大嬸,你也不要急著尋死,我去找找看,說不定能救回來。
你們有誰知道,那些歹徒的行蹤嗎?”
這一句話問出,花嬸眼中陡然就生出了光彩來,哭聲突然停止,求懇的看向四周。
她其實啥也不知道,更不明白自家可憐的女兒,為何就被人盯上了。
“這位少俠,聽我一句勸,這事千萬管不得的,那些受害人家的,只能自認倒霉了。”一個衣著寒酸面帶菜色的中年書生,隱蔽的指了指天上,沉痛說道。
“這樣啊,我明白了。”
楊林眉頭微皺,知道為何這些人沒人敢多說什么的原因了。
自然是因為,那騎白駱駝擄掠女孩的歹徒身份。
這個時間段,這個地點。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
應該是西域白駝山的人。
百姓們未必知道西域白駝山的勢力有多么龐大,武功如何驚人。
但是,他們看得明白一些東西。
這些人做了壞事,竟然不收手,仍然狂妄的繼續做惡,而官府根本就不理睬。
從這一點可以看出,對方這些人手段通天,連背景也是通了天的。
沒人敢管,無論是黑道白道。
百姓們只是猜想,楊林卻知道是為了什么,因為如今中都城的完顏洪烈正是四處延請高人,謀劃大事的時候。
而西域白駝山,就是他想請的高人里面最粗的一條腿。
別說只是搶掠一些個民女。
就算是想讓她的妃子陪睡,恐怕他也愿意的。
如此一來,王府發了話了,哪個小官膽敢出頭管閑事?
“花嬸,你在家等著,最遲今日天黑之前,我會把被擄走的女孩救出來。
還有,大家請互相知會,就說,這事全真教插手了,太湖陸冠英在此。
誰敢包庇,從中作梗,小心他的腦袋。”
楊林直接就報了名姓,當下走到橋上,上馬離開,四周眾人全都眼睜睜的看著,不敢吱聲。
良久,才有人小聲說道:“這人語氣好狂,到底能不能做到啊,是不是胡吹大氣來著?”
“放屁,你沒看到那位少俠剛剛救人的身手嗎?一躍十丈余,入水如箭,無論是輕功還是內功,都厲害無比。
他既然決定救人,那除非是找不到惡徒在哪,否則,定然不會空手而歸的。
倒是你們這些人,花嬸多可憐,也不說幫一幫嘴,告知那位少俠到底在哪才能找到惡徒。”
“你厲害,你怎不去說?別說你成天走街串巷的燒餅李,會不知道那些騎白駱駝的人住在哪?”
另一人反唇相譏,就互相紅了臉。
想必是被對方戳到了痛點,揭露了自己貪生怕死的本性。
因此,有些下不來臺了。
這時,就有人在旁邊突然驚聲大叫:“我知道他是誰了?”
“你們可還記得,年初的時候,趙王被人趕回中都,麾下四大高手,只回來三個。
名震黃河兩岸的鬼門龍王沙通天也被人殺了,殺人的兇手,就是這個陸冠英。
記得嗎?有一陣子,中都城還發過海捕文書,要緝拿這位太湖魁首。
江老大他們說了,這其實是隔空出氣,沒指望拿人的。”
“是他啊,花嬸你家女兒有救了。那位少俠還說了,他是全真教的……你想啊,全真教多大的勢力,他們若是來上幾個,別說是對付一些個見不得人的兇徒,就算是王府也敢闖一闖了。”
花嬸這時,眼中終于有了些生機。
看著楊林離去的方向,淚水猛然淌落,只是喃喃念道:“小翠,小翠……”
楊林當然不會無頭蒼蠅一般的去尋找。
經到路口處一株老槐樹時,他五指運力,內力涌動著,留下一個三角形,內部三個波浪紋的記號。
然后就坐在一旁的茶館里靜靜等著。
續了兩次水,正當等得不耐煩的時候,楊林終于等到了接頭的人。
這是他臨上終南山之前,就已經派出的人手,時刻關注中都城的一切動靜。
當然,張家口這里的人也不少。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最重要的莫過于情報。
楊林認為,既然與人結了怨,事后也免不了會有交集。
有些事情就得做在前面。
麾下賀連山派出來趕赴北方的人,身手倒是不算厲害,但是,卻個個精明。
此時見到的這個中年干瘦漢子,就是水寨之中的精明能干之人,名叫老肖,擅使一柄蛾眉分水刺。
他走進茶館,見到楊林,當頭就拜。
楊林使了個眼色,讓他別說話,兩人走到一角僻靜處,問起情況。
很快,老肖就離開,楊林獨自騎著馬,繼續往西北方向而去。
馬行速度很快,二十里路程,只是大半個時辰就已經趕到。
遠遠的,就能看到幾匹白駱駝,正在吃著草。
一處金壁輝煌的寺廟出現在眼前。
廟沿吊著無數風鈴。
一陣風吹過,就有鈴聲鳴響,叮叮當當,十分悅耳。
于是,楊林就知道了,這是密宗廟宇。
自從金國與蒙古交戰互市結盟等行為出現,密宗也悄悄的開到了金國境內。
西域白駝山的人落腳在此,簡直是再正常不過了。
那片地域本來就是密宗的道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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