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吧。”
楊林一拳打爆雞皮老者的頭顱,有些惡心的摔了摔手上的血珠,轉頭就看向樹后。
柳樹后面轉出一人,看起來瘦瘦長長。
一現身出來,身形就充氣般的膨脹起來,變得肩寬背闊,腰如水桶。
上半身穿著兩條黃色短坎,露出大片繪滿花紋的皮膚,容貌粗獷,橫肉堆疊。
“你竟然沒有被三都烈精神控制住,反而把他一拳打死了。
好,死得好,那家伙整天看不起我們圖騰巴圖魯,實在是氣悶得很。”
這漢子似乎腦子不太靈光。
一出來就喋不休,逮著楊林這個敵人,也在大吐苦水。
“自從那年變故之后,這些祭祀們就開始抖起來了,完全不把我們巴圖魯放在眼里,偏偏王上也信任他們,你說奇怪不奇怪?”
“我不知道是不是奇怪,但我知道,你就算把身上的圖騰力量全部調用出來,其實,還是免不了一死。”
楊林心眼術開動,身周一切,都恍如明鏡映照。
包括先前的祭祀三都烈,也包括那些毒蛇、蝎子、蜈蚣等蟲子。
當然,也包括這個不知以什么方法,隱藏在樹后,準備行雷霆一擊的巴圖魯。
只不過,先前就算是感應到,他也沒想過,對方會以精神攻擊這么奇異的方法出手。
想躲都沒法躲。
好在,他國術練到化勁巔峰,內力達到大周天圓滿,精氣充裕,神元自旺。
無論是意志力,還是精神力,都被滋養得極為強悍。
對方這個祭祀老頭的攻擊,又是很粗獷一種沖擊波形勢,只是讓楊林稍微眩暈了十分之一秒,根本不足以限制他的行動。
反應過來之后,為了阻止對方還有什么奇異的手段,手下不留情,直接一拳打爆頭顱。
而這個看起來沒有腦子的巴圖魯,在那里絮絮叨叨的,當然不是真的想要說些什么隱秘,或者說握手言和。
這家伙別看十分粗魯,卻是十分有心計。
他身上密密麻麻的血色圖騰,竟然奇怪的從空氣中能吸收到一種隱隱約約的微弱能量。
并且,引導著聚集著,匯聚拳鋒。
見識到這種不在自己理解范圍內的攻擊方式,說不好奇是假的。
因此,楊林就這么眼睜睜的看著,想弄明白,在金國皇宮之中,到底有著什么樣的底牌。
如果自己一無所知的話,以后說不定,就會栽上一個大跟頭。
雖然已經打敗裘千仞,楊林卻沒有什么自大無敵的心思,他也不覺得自己已經可以無視天下所有高手。
知己知彼,乃是不二的勝戰法門。
相對于這個,不知逃到哪去的裘千仞和完顏洪烈,反而不是那么重要。
“死。”
金國巴圖魯似乎是被楊林的輕視所激怒,身上血色一閃,蓬的一聲就騰起半寸紅焰。
拳風烈烈,黑紅色氣勁如熔巖烈火,蓬的一聲,騰起尺長火焰,迎頭蓋面的直沖楊林一拳轟來。
直接,爆烈,完全沒有任何彎彎繞。
感受到迎面而來的灼熱和強猛沖擊力,楊林嘿然一笑,“你們怕是太過小看了中原武道,也不知道是哪來的信心?”
他左手化掌,提在身側,一掌不避不讓,迎著烈火拳頭,噗的就印了過去。
喀啦啦……
巴圖魯只是悶哼一聲,右手從拳鋒開始,烈焰如同被冰水澆落一般,爆開一團氣霧。
那黑紅色的拳頭,從拳鋒到肩骨,一寸寸爆成細碎骨粉,炸開的碎骨沖破血肉,嗖嗖有聲。
在對方慘厲的嘶吼中,楊林身形前沖,一把就掐住他的脖子提了起來,冷聲道:“完顏洪烈在哪?你們來了多少人?”
“我不知道,只是奉國師之命,前來攔截一程,拓木特他們已經帶著趙王離開了,就只有我與三都烈在旁觀戰。”
“國師?”
楊林敏銳的聽到這個詞。
他想起了曾經在幻境之中,見過的金國國師普風,不過,那是在進入修練全真內功的幻境之中看到的。
那個身形三米,身上布滿圖紋,全身肌肉如鐵,骨骼森然倒聳著恍如不似人類的家伙。
那一戰,忠義軍付出了巨大代價,連終南神劍葉問天也當場隕落,想想就知道對方有多么難纏。
那家伙不是死了嗎?
莫非,最后又救回來了。
“是不是普風還活著?”
“哈哈,如果我師普風還活著,豈能有你們這些江湖人立足之地。”
似乎看出楊林并沒有饒過他一命的意思,這人眼光重新兇厲起來,“宋狗,你休要得意,殺了三都烈,國師不會放過你們的。
嘿嘿,你永遠也想不到那個牙齒都沒了的老家伙,到底有多少手段?”
見到這家伙來來去去都是國師厲害,卻不說出半點有用的消息,楊林手指用力,一把捏斷他的喉骨,扔在地上。
再來看河面上下,早就已經沒有了裘千仞入水的任何蹤跡。
“不愧是能讓周伯通那個老頑童追了上萬里路都沒有干掉的人物,這輕功,這逃命本領,簡直是天下一絕。”
楊林暗暗腹誹著,卻也沒有太多失望。
總的來說,先前能夠一劍重創裘千仞,多數原因,還是因為對方有些大意。
如果與他對敵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天下五絕,他絕對不可能會硬碰硬的來對撼絕招。
結果,等到見勢不妙的時候,想退都有些來不及。
也是兩人實力相差仿佛,就算是遇到生死危機了,他仍然可以在最后關頭,卸力退后,只付出一些皮外劍傷,就立即逃開。
“沒有損傷到他的筋骨和修為,終究是個禍害。”
楊林沉默了一下,心知想要徹底斬殺此人,以自己如今的實力,還有些力有不逮。
必須再提升一步才行。
他算過了。
如果以單純的內力修為來看,他離著裘千仞,破開任脈,打通督脈的境界,還差了不少距離。
單論國術化勁巔峰的宗師境界,與對方比起來,也要稍遜一籌。
因為,力量的品質并沒有對方的精淬。
氣血能量能化肉身力量,在這個階段,先天性的就比內氣能量要弱上少許。
或許在量上要超過,但是,質上卻有些不如。
楊林能稍勝一籌,在兩方面都稍有不如的情況下,終究戰而勝之。
其實是因為,他把氣血能量與內氣修為融合在一起,兩者結合之后,在量上面就遠遠超出,質上也差距不遠。
再打起來,就好像是一堆的磚塊,終究還是能砸碎一塊石頭。
倒不是他的境界就比裘千仞的要高了。
等到裘千仞反應來,憑借著天下無雙的輕功,以及精奇奧妙的陰陽鐵掌,圍著自己打游擊戰,就算不能勝,也決不可能會輸。
換句話說,只要不被楊林找到機會聚氣血內力融為一擊,他有的是辦法撐下去。
并且,尋到機會反撲。
他相信,裘千仞很快就能反應過來這個問題。
有了與自己這種高手對戰的經驗之后,也不用再想利用對方的應變失措,抓住弱點一擊必殺。
遠遠的一座矮山之上,四周有著手持長刀硬弩的帶甲軍士,一個衣著怪異頭戴高帽的中年漢子,突然轉過身來,碧藍色的眸子中露出一絲悲傷,“三都烈死了。”
完顏洪烈聞言一怔,狠狠的捏了捏拳頭。
眼中就閃過一絲痛恨。
既然斷后的祭祀三都烈已經死了,想必,那個陪同一起設伏的七葉巴圖魯撒答牙也是肯定死了。
“今日恩情,小王會親自去向國師致謝,謝其宏恩高義。”
完顏洪烈穩了穩心神,慎重行禮道。
高帽中年回頭咧嘴一笑,伸手止住完顏洪烈的施禮,笑道:“國師年歲已大,眼看著肉身就要回歸自然,化生萬物,靈魂也會進行轉生。
對這些虛妄之事,早就不太在乎,也看不上你的謝禮。
不過,國師念念不忘的,卻是如今的大金國前程。
凡物極盛之后,就會轉衰,乃是自然不易之理。
雖然心里是接受的,卻也有些遺憾……他希望宗室之中能出一些人才,最好是能給大金續命,革新陳俗,一挽衰頹之勢。
趙王如今深得眾人看重,平日里千萬小心謹慎才是。
宋人不是有句話說得好嗎?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與這些江湖人混在一起,終究還是失了氣度。”
“拓木特大人所言極是,小王省得。”
完顏洪烈仿佛沒有半點介意,虛心接受了對方的勸諫,或者說是勸諫吧。
他也不敢不聽。
無論是現在,還是將來。
宮里的那股力量,都是至關重要的,關系到他能不能再進一步。
也關系到他是不是真的可以重振金國的百年大計。
看著拓木特領著一眾巴圖魯離開,完顏洪烈沉思良久,才問道:“情況如何了?”
身旁就有人影冒了出來,蒼白著臉答道:“裘幫主受傷落敗,借水而遁,如今不知所蹤,應該是躲到哪里養傷去了。
據我對此人了解,他的傷勢未完全好轉之前,是不會露面的。”
“老奸巨猾。”完顏洪烈低聲嘀咕一聲,卻也無可耐何。
他的身邊此時已經沒了高手衛護,此時分外感覺到風寒水冷。
生怕就有哪個宋人高手,直接找到自己的隱身之地,殺奔過來。
這完全就沒有安全感啊。
“歐陽先生呢?消息還沒傳來嗎?”
接著,完顏洪烈又想到一件事情,控制不住的頭痛欲裂了。
那位歐陽先生名聲之大,實力之強,固然能讓天下驚懼。
但是,不知道他是不是能承受得了自家侄子被一掌打成肉泥的現實?
若是知道了這個消息,又會不會遷怒于自己?
“先派人找到他,把今晚發生的事情一一告知,不得隱瞞。
同時,夸大陸冠英的武功修為,激起他的仇恨和好勝心……
就說,就說,本王的妻子兒子,也歿在了那一戰之中。”
完顏洪烈心情萬分沉重。
長長嘆了一口氣。
這次,倒不是演戲。
而是真的悲傷失落。
“王上,歐陽先生其實已經早就到了中原。剛剛有消息傳來,說是重陽宮那里有人闖宮。
全真七子之一長真子譚處端被人一掌震死,五臟俱碎。同時還死了五個三代弟子……
并且,在同一天之內,離著重陽宮不遠的活死人墓,也發生了戰斗。
斷龍石已是落下一半,有人帶傷逃走。
據探子分析,闖宮和戰斗之人,懷疑就是歐陽先生。”
“沒想到,他對九陰真經,還是念念不忘。”
完顏洪烈心中先是一喜,又苦惱了起來。
今日對付全真教王處一,就惹出這么大的風波來,自己落魄得連老窩都不敢呆,狼狽逃到荒山野嶺來落腳。
卻沒想到,歐陽鋒那里直接就殺了全真七子之一,還不知會掀起多大風浪?
不過,這樣也好,反正已是勢不兩立,他也不可能放下今天的仇恨,忘記被人追殺的恥辱。
兩事并做一塊,先想辦法對付太湖歸云莊再言其他。
否則,有著那么一個厲害的高手,成天盯著自己,那什么事情也別想做了。
“廣撒網,四處尋找,盡快找到歐陽先生和裘幫主,此事不能再耽擱了。”
完顏洪烈眼神平靜,冷然說道。
“是。”
身邊的黑衣人輕聲應下,身形一晃,就沒入陰影之中。
楊林回到城里的時候。
就見到馬鈺和丘處機急急趕了過來。
見到楊林身上無傷,才長長吁了一口氣。
丘處機性如烈火,此時雖然有些氣喘,卻是戰意未減,“那鐵掌水上漂呢,可是逃了?
沒想到,連此人也投入金國一方,做了奸賊,真是可惜。
可恨我腳力不足,未能趕上,否則,定不會讓他來去如此從容。”
“師弟,你還是改改這脾氣的好……裘千仞此人,身手極其強橫,一雙鐵掌名震三湘,可是夠資格進行華山論劍的人物。
咱們師兄弟上去了,除非七人圍攻,布下陣法,否則,根本就奈何不得他。”
馬鈺哭笑不得的說了丘處機一句,倒也沒對他的勃勃戰意多說什么,只是欣慰的笑道:“倒是陸師侄,這手劍術確實是巧奪天工啊,能融氣血和內力為一爐,凝虛化實,想必是摸到了先天功的門道了。”
他說到這里,就若有所思,顯然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當初重陽先師,也是精氣神合一,用出先天功來,威力無儔,天下無人能擋。
就算是彈指神通、一陽指、蛤蟆功和降龍十八掌……
在先天功勝人一籌的內力品質上,也是如滾湯潑雪,迅速敗下陣來。
丘處機也是贊嘆不已:“自重陽先師仙去之后,我全真教,已經再沒有震懾屑小的能力。
先天功太過高深,貧道是怎以也悟不通透,大師哥雖說是摸著一點門道,在心境上面,也是差了一些火候。
陸師侄你能習得,真是邀天之幸,可喜可賀。”
所以說,丘處機這人雖然四處賭斗,從不服輸,但是,真的責怪他的人卻沒有幾個。
因為這人性子直。
他這時出言發自肺腑,是真的為楊林高興著。
完全忘了在三月斗劍之時,楊林落了他的面子,把他當場打敗的事實。
在他看來,輸贏乃常事,氣節不能丟。
這是一個認死理的老道士。
雖然不太好打交道,但是,只要摸清他的脾氣,還是很好相處的。
而馬鈺呢,就是一派平和沖淡了。
性子沉穩至極,他甚至連艷羨的情緒也都很少。
楊林懷疑,這位掌教師伯,這么些年來,其實一直是在修練著金關玉鎖十二重樓。
只不過,他還沒修練成功,也就沒有著手參悟先天功。
楊林笑道:“倒是沒有悟通先天功,只不過,是借鑒了其中的一些理念,把氣血和內力融為一體,用出部分威力來。
離著練成,還差得十萬八千里,這個暫且不說,我師父那里如何了?”
“先前因為擔心你一人應付不來,我與你掌教師伯馬不停蹄的就趕過來了,王師弟那里倒是不用擔心。
只要藥物齊全,拔除毒素倒也不是難事。”
丘處機撫須輕笑,說到這里,卻又眉毛倒豎起來,“唉,十八年前的賭斗卻是我輸了,沒想到楊康那小子竟是如此認賊作父,不記恩仇的性子,真是辱沒祖上,也是我這當師父的失職啊。”
幾人一路說著話,就來到王處一所居的店內。
城內此時已經基本平息了風波。
少了完顏洪烈坐鎮,也就沒了苦主,金國皇室,也奇怪的并不把這些小小風浪當做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竟然沒有繼續搜查追蹤。
如此行事作風,也讓楊林看到了,當年威風八面,滅遼侵宋的女真一族,到底腐化墮落到了何等地步。
他們基本上是關起門來,享受繁華。
只要事不關己,就高高掛起,完全沒有以前那種上下一心,想要并吞天下的狼子野心。
這是一匹老狼,早就吃飽喝足,只在默默等死。
而在北面呢,卻有一只年輕的頭狼,正野心勃勃的盯著,隨時準備發起致命一擊。
當然,在極南邊,更有一群綿羊,奮蹄吃草,無助徬徨。
聽到丘處機和郭靖、楊鐵心說起先前的事情,王處一差點就沒驚掉眼睛。
看著自家徒弟,怎么都看不夠。
心里則是在想,當初心血來潮,云了歸云莊一行,可能是這一生之中,做得最劃算的買賣了。
收了個徒弟,不但打殺了趙王府那一堆高手,連歐陽克和梅超風也死在他的手上。
而且,最不可思議的是,他還打敗了鐵掌水上漂裘千仞。
可是能將將與天下五絕相提并論的人物。
如此戰績,再看看他的年紀,簡直是匪夷所思。
就算當初的重陽先師,在他這個年紀,也不能有這種戰績吧。
全真教有此弟子,重新興盛更勝往昔,簡直是指日可待。
說過以往舊事,丘處機就面現慚愧的跟江南六怪認輸。
十八年的賭約恩怨,一朝冰釋前嫌,雙方都是性情中人,自然就談得熱鬧。
尤其是丘處機,對郭靖更是贊不絕口,聲稱嘯天兄后繼有人。
再看看楊鐵心,又是眼含愧疚:“是我對不住老哥,鬧出這么多事情來,也教壞了孩子。”
“不怪道長,若非道長這么多年默默關注著,我想要找到拙荊,找到自己的孩子,恐怕就難了。”
楊鐵心眼中全是滄桑。
笑著說道,并不介意丘處機的話。
說起來,他算是心愿得償,雖然有些不盡如人意之處,比起以前,卻是要好上許多了。
丘處機聊了幾句,與江南六怪叫過郭靖,讓他拜見楊叔父之后,就呵呵笑道:“今日故人相見,破鏡重圓……王師弟的傷勢,也不再有什么妨礙,算是喜事。
那不妨喜上加喜。
當初郭嘯天郭兄與楊老哥你們兩人指腹為婚的事情,我可是還記著,不如今日就把這事定下吧。”
他笑得歡暢,想到十八年前的舊事,更是意興飛揚,“當初對雪相酌,郭揚兩位兄長豪氣干云,兩位夫人也是同時懷有身孕,還曾指腹為婚……
如今再次見面,已是恍如隔世,楊兄弟雖然生的是個兒子,但只當不存在就是。
幸好又有了一個十分乖巧的女兒,念慈姑娘一看就是秀外慧中,真是就讓人喜愛……她的武功路數好像是北丐洪老前輩的路數,正是我道中人。
不如就讓她與郭靖結成秦晉之好,豈不是一場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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