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格老子的!還真是癌癥!你紅得都發紫了!你丫挺能扛啊!”
給任重來了個全身掃描,看著墻上紅得仿佛玫瑰綻放般的三維人形建模,孫苗如此感嘆著。
確定眼前這人正就是“天降祥瑞”——癌癥末期患者,他感到由衷的滿足。
乖巧躺在椅子上的任重老實巴交的點頭,“對呀,可不是么?”
“就這擴散的程度,你說成末期倒也不算謙虛。”
“唉。孫醫生,這治療費……貴嗎?我怕出不起。”
宅心仁厚的孫醫生迅速切換出悲天憫人的表情,感慨萬千地拍拍任重肩膀,“你放心,星火鎮里誰不知道我妙手回春的老孫熱情好客,哦不,急公好義。治療費的事兒你就甭擔心了,我這里支持分期!”
任重:“但我只有0.72個貢獻點,也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荒人。”
孫苗:“零首付分期付款!十年按揭!”
任重重重握住孫苗的手,“孫醫生您是好人吶!我太感謝您了!”
……
看著背朝自己忙忙乎乎準備藥劑的孫苗,任重心情稍許有些復雜。
接下來的環節,他了若指掌。
何時跑,怎么跑,怎么留,怎么談判,他都統統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了。
但他終究有些不好意思,甭管怎么說,孫苗這救命之恩是明擺著的。
羞恥心,任重肯定是有的,但江湖救急,事急從權。
大恩大德,我改日再報!
……
推入神經阻斷劑,等待五分鐘,自檢。
推入異常細胞吞噬者注射液。
孫苗拿出棕色瓶子,正欲交代醫囑。
學會搶答的任重一把接過,“這是營養膏對吧,一天三次,兩天吃完,我知道的。”
孫苗愣了愣,“行吧,一共102貢獻點,你給我寫個條子。”
任重卻猛地坐直,跳下躺椅,從褲兜里摸出提前備好的條子。
紙條上,他早已用剛勁有力的筆觸寫下,“今日,本人任重接受星火鎮妙手回春診所孫苗醫生的救治,欠診金共計(空格)貢獻點。”
任重從孫苗手里搶過筆,于空格處唰唰寫下102三個數字。
孫苗愣住,隱隱覺著哪里怪怪的。
垂死病人怎么看個病還能提前打好欠條,只差數字。
你丫有備而來啊!
隨后任重一拱手,“孫醫生,大恩不言謝,今天我欠你的診金,改天我一定加倍償還!告辭!”
話音剛落,任重大跨步橫移挪至診所大門口。
只消他一轉身,外面就是海闊天空。
正欲抽半支生理鹽水來完成最后一步采樣的孫苗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不是!你等等!給勞資站住!”孫苗在后面急匆匆地大喊。
任重心頭嘿嘿直笑。
急了急了他急了!
他面上卻假裝出茫然的樣子,“孫醫生你還有什么吩咐啊?”
說歸說,他步子卻沒停,已是往后退出一步,半邊身子出了診所大門。
“你這病人怎么都沒有當病人的自覺?醫生都還沒讓你走,能走么?趕緊給老子回來躺好!這里還有最后一針免疫修正藥劑,能增強免疫力,是我白送你的!不要錢!”
任重假裝慚愧,連連擺手,“那可怎么好意思,我都已經欠孫醫生你這么多了,不能再承你的情。”
“站住!你給我站住!”
孫苗這次真跳腳了。
他真怕任重就此跑了。
雖然以他在鎮上的地位,回頭要把人找出來也不難。
但問題就出在,異常細胞吞噬者已經打了進去,這會藥物正在發揮作用。
任重體內的癌細胞是眼見著在被排隊槍斃,耽擱的時間要超過了五分鐘,就會有部分吞噬者進入那些關鍵的淋巴結位置,就很難取到理想的樣本了。
不過任重只是裝裝樣子,并沒真個跑路。
孫苗倒有時間趕緊摸出新的針管,刺入旁邊的大瓶子,取半出半管生理鹽水。
隨后他快步走來,迅速靠近任重。
門口,見氣氛已經醞釀得差不多,任重便準備攤牌。
他皺起眉頭,指著孫苗手中的針管,“孫醫生,這是生理鹽水吧?”
“嗯?”孫苗再遭偷襲,“瞎說什么,我都講了是免疫修正藥。”
任重做狐疑狀,“孫醫生,你不對勁。”
“什么不對勁?”
“我雖然沒學過醫,但又不傻。你是從那大瓶子里取的液體,也沒加別的藥劑。那瓶子上可清清楚楚寫著氯化鈉的方程式。”
孫苗平素里習慣了與對他言聽計從的病人打交道,哪碰到過這種野路子,“啊這……”
任重乘勝追擊。
“還有,我來之前可專門打聽過。孫醫生你在鎮子里雖然口碑還不錯,但卻沒大方到上百塊的診金都能賒賬的地步。我的治療已經完成,你卻又弄出這半管生理鹽水,還騙我說是要注射子虛烏有的免疫修正藥。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孫苗:“我……你……”
“孫醫生,你想做什么大可以直接告訴我嘛,何必藏著掖著。我又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說嘛,你說嘛。”
我知道你想干嘛,但我就不說破,等你自個開口,才好漫天要價。
哎,就是玩兒。
十秒后,訥訥不能言的孫苗敗下陣來,“我想從你身上取點癌細胞做研究。”
任重笑了,瞇縫著眼睛,“取樣?那這是生意啊。那你得給錢。”
孫苗再怒,“你這人怎么這樣!你看病我都沒收你錢!”
任重:“可我不給你留了欠條了么?”
丫個白眼狼!
孫苗恨得直咬牙,“說吧,你要多少!”
任重對這個世界上的科研體系以及孫苗的承受能力毫無了解,并不知道開多少價合適。
因此他決定把皮球踢回去,“孫醫生,您看著給吧?我想,您作為鎮上獨一份的醫生,肯定不能虧待我區區一個荒人吧?”
“我免了你的債,怎么樣?”
孫苗眼珠轉轉,試探開價。
“不怎么樣。”
“欠條還你,再給你一百!”
孫苗瞇縫著眼睛,壓抑著憤怒,看似開始肉疼起來了。
任重仔細觀察著對方的微表情,認為孫苗的肉疼三成是真,七成是裝。
還沒到位。
“據我所知,很少有人會把癌癥拖到我這個地步。原來我的癌細胞這么廉價么?不應該啊。”
“兩百!不能再加了!這都能買兩支異常細胞吞噬者了!你知道這藥多貴重么!”
任重看出來了。
這次孫苗的肉疼是認真的。
快要到位了。
任重捅出最后一刀。
“稅后兩百!先錢后貨!”
“淦……”孫苗徹底敗下陣來,如同霜打了的茄子,有氣無力道:“行吧,成交。你趕緊過來我給你轉賬。”
……
站診所門口的孫苗形如給白嫖了的花魁娘子,目送春風得意馬蹄疾的任重信步遠去。
孫花魁的心情老復雜了。
憤怒、無奈、委屈巴巴、興奮,都有。
下血本給人看個病,一毛錢沒撈著就算了,居然還倒貼進去二百二。
這世道是怎么了?
人心也太險惡了。
……
路口外,嘎吱一聲,懸浮卡車停在任重身邊。
鄭甜與文磊剛賣完貨,正好到這邊與任重匯合。
“任先生,這是您的錢,一共0.72貢獻點。”
任重點頭,“多謝。”
“對了,鎮長他一個小時后才有空。我到時候再帶您過去報備吧。這會我們要去補給,任先生您有什么安排?”
任重:“一個小時后我們在鎮府門外見面吧,我先自己在鎮里逛逛。”
“好。”
與鄭甜告別后,任重一路小跑,直奔小鎮中心白墻邊緣東側。
那邊有一座相對高大的大樓,正是小鎮里唯一一家官方百貨銷售機構,俗稱供銷社,隸屬于九大企業中主營金融與商貿的亞爾遜集團。
是時候剁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