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二十分鐘后,任重又在一個別墅里見到了白峰。
在之前的三千多條時間線里,擁有槲寄生能力的白峰已經展現了他的能力。
在任重已經擴大了人選范圍,并開始從外面找尋援兵的情況下,身為八級殖裝戰士的白峰依然有資格成為“白球之戰”的十三名終極戰士之一。
白峰的實力與潛能可見一斑。
但白峰也付出了代價。
隨著對槲寄生能力的使用次數越來越頻繁,殖裝化程度越來越深,白峰的身軀益發高大,后背長出了劍齒龍一般的巨大角質層背甲,體表的皮膚上也彌漫著深紅色與褐色的鱗片與膠質結構,原本的鷹爪結構雙手變得更加修長,指甲更是呈現出合金化的質感,看起來愈發不像是一個人了。
為了避免對普通人造成恐慌,如今的白峰已經很少在外面活動,平時只與原本的狩獵小隊聚會,偶爾出門時也總會穿戴上厚厚的掩飾,避免被人發現端倪。
任重曾勸說過他,告訴他槲寄生能力雖然給他帶來了沒有上限的成長空間,但卻又伴隨著巨大的痛苦和更嚴重的非人化的代價。。
白峰頑固地拒絕了任重的勸說。
任重問他這是為什么。
白峰的回答是“我沒有任哥您這樣的戰斗天賦,也沒有鄭甜陳菡語文磊歐又寧他們那樣的別的才能,甚至不擅長和人打交道,我只會戰斗。是任哥您為本該在星火鎮的底層腐爛的我打開了新的人生,我想和其他人一樣跟上您的腳步,成為對您有用的人,也想讓自己這一生不白活,便只能像如今這樣不惜代價地變得更強。我失去了普通人的生活,但我得到了實力。平時我可以不出門,但一旦集團有戰斗需求,我就一定會讓您滿意。這場交易非常值得。”
見狀,任重也不再勸說。
這一次,任重與白峰也沒有聊太多,隨后便走了。
與其他人不同,白峰甚至不會選擇冷凍沉眠。
他的選擇是,在接下來的十余年內終老于此。
他是戰斗人員,并且也只能戰斗,他將會隨時隨刻保持戰斗力,成為任氏集團的核心守護者之一。
“于燼,恭喜你啊。這小家伙看著真可愛,這眼睛一看就很有靈性,將來成就不會在你之下。”
任重懷里抱著個瓷娃娃一般的小家伙,
樂呵呵地說道。
小家伙約莫七八個月大,
長得虎頭虎腦,
白白胖胖,此時正眨巴著眼睛十分好奇地盯著任重。
在這條時間線里,任重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小家伙。
但在過去的時間線里,
他其實已經見過很多次胡楊抱著這名叫于溫的小家伙給于燼送行。
此時,旁邊面色紅潤的胡楊感慨著說道:“平時于溫都很認生,
從不讓別人抱他,
但他第一次見任總就老老實實呆在你懷里不哭不鬧,
真神奇。”
旁邊的于燼也是看著任重的側臉,感慨道:“一定是因為任先生的身上有天生的親和力,
小于溫才會這樣。”
這么多年過去了,曾經的少年慢慢變成了如今的已為人父的青年。
時間抹去了他的青澀與稚嫩,長年累月的艱苦訓練與奔波讓他曾經蒼白的膚色變得略顯黝黑,
曾經還不如槍桿粗的小臂變得肌肉發達,
青筋凸顯。
他的神態不再像過去那樣滿臉桀驁與悲憤苦悶,
又帶上了幾分成熟與溫和。
大約在一年前,
于燼失去了他的母親。
兇手不是任何人,是時間。
當時任重也出席了葬禮。
葬禮上沒有太多的悲傷,
一切都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于燼對此也沒有任何抗拒,只是平靜地送走了母親。
這是源星上千百年來約定俗成的慣例。
能夠在近四十歲的年齡正常地老死,壽終正寢,
已經是莫大的幸福。
在那葬禮上,卻只有任重和孫苗二人悄然捏緊了拳頭。
這兩人都知道事情的真相。
死得太早,
太隨意了。
真兇依然站在時間的背后,正呲牙咧嘴,
張牙舞爪地吸食每一個人的生命。
被源星人類完全習慣甚至感到艷羨的每一次“壽終正寢”,本質上卻都是一起又一起的殘忍兇殺案。
別人越是羨慕壽終正寢者的幸福,
任重與孫苗心中的怒火就越是不可磨滅。
任重將于溫遞回給胡楊抱著,然后輕咳一聲。
二人立刻神情變得肅穆起來,齊刷刷抬頭看著任重。
熟悉任重的性格與每一個小動作的于燼知道,任先生要說正事了。
“于燼你之前曾經參與過槍械師培養,也接觸了不少涉及到情報與人員管理的基層工作,現在你主要擔任的任務,是第一洲的政務巡查官。接下來,
你得暫離這崗位,同時向馬瀟凌、鞠清濛和陳菡語學習。你要學的內容,既得包括馬瀟凌負責的道德委員會管理,還得包括鞠清濛和王兆富的商業政務管理,
還有陳菡語正在推進的法制建立項目。”
“總之,我要你變成一個全才。某種意義上,是變成另一個我。我知道你能做得到,也有決心去做到。”
“至于胡楊,這幾年來,你在軍事層面的天賦已經完全展露,你擁有與鄭甜不相上下的天分。你接下來將會成為鄭甜的副官,擔任星火軍團的副統帥。你的任務,是成為軍事指揮官。”
“另外,你們二人也要合理利用冷凍時間,將自己有限的生命都花在刀刃上。這刀刃,正是我離開之后的時間,明白嗎?在我走后,你們夫妻倆必須默契配合,將源星文明引導向我需要的方向。”
說完這些,等這二人重重點了點頭,任重便再度離開。
隨后任重又去見了史煊史林父子。
在認識任重時,早已年過三十的史煊大約已經算得上個人實力的巔峰末尾。
加入任重的帳下后,得益于更好的營養補給和訓練條件,以及裝備水平,史煊的實力曾一度達到六級,但在超過年限后,卻又迅速下滑,到如今已是分外蒼老,甚至走路都有些駝背,個人戰斗實力也滑落到了三級機甲戰士的水準。
但姜還是老的辣,史煊雖然沒了戰斗力,不再能沖鋒陷陣,但在調兵遣將的層面卻益發老辣穩健,是以他如今還在星火集團軍中擔任一軍之長的職務。
一番商議后,任重決定滿足史煊的心愿,讓他終老源星,并提前將史煊的墓地選在了如今已經重建,當年曾給他留下了慘痛回憶的小鎮上,讓他塵歸塵土歸土。
至于史林,得在近期內進入冷凍沉眠,帶著史煊的期望與他一同前往帝國。
緊接著,任重又去見了很多人。
包括江開、袁擒虎、陳猛、楊益、戴德蒙、劉思思、梁啟發、鄭大發、丁蒼海、霍東華、錢望慎、走私三人組、王橋、郭登淮、于承德、宋沐恩……
果然,不是每個人都想離開源星,甚至大部分人在聽說了完整的大遷徙計劃,以及任重對任氏集團接下來的大體安排后,內心里的真實想法甚至更傾向于留在源星。
原因很簡單,帝國代表未知,源星的未來卻是可以確定的。
未知往往會帶來恐懼。
而更確定的未來總是讓人更安心。
這確定的未來正是只要能緊跟任重的腳步,就注定可以成為統治源星的上層結構之一。
如今任重也得到了冷凍長老的支持,在絕大部分人的認知里,或許甚至都不用再經歷戰爭,只要等到九大集團里的核心階層跟隨大遷徙艦隊走了人,剩下的任氏集團內部的人再抱團起來,自然而然就能獲得掌控文明的權力。
當然,這些人之所以能得到任重的信任,與他們本身的品格與道德就過硬不無關系。
這些人深知被人奴役的痛苦,也了解任重一直以來最厭惡和反感的是什么,他們會主動在心中進行自我約束,盡可能地將即將得到的權力視為責任,而不是和公民與別的荒人那樣,將權力拿來當做奴役和剝削他人的依仗。
當然,也總會有富有冒險精神的人憧憬未知,比如霍東華、錢望慎、十級槍械師宋沐恩、二流殺手丁蒼海與頂尖殺手王橋,就非常果斷地選擇了跟隨任重離開。
至于于承德老先生,他心頭稍微有過猶豫,但最終他還是決定與埋葬了家人尸骸的墓群呆在一起。
但于承德很快便會進入冷凍沉睡,且打算一直睡到十余年后,為任重的終極行動保駕護航。
搞定了這些人,任重再去了花月嵐領銜的復蘇計劃項目組,并在這里與花月嵐和天才黑客陳巧聊了聊。
沒什么懸念,這倆人都對帝國充滿了期待,在安排妥當工作后很快便會開始間歇性地冷凍沉眠。
任重吩咐她們得學會好好利用自己的時間,再親自做主給倆人撥了兩臺添加了異礦金屬的流沙級冷凍倉,便于這倆人隨時冷凍又或者隨時蘇醒。
任氏集團下屬商貿公司總經理辦公室門口,任重雙手插兜站在門外。
他并未急著敲門。
靈敏的聽覺與嗅覺告訴他,在這扇厚實的門背后,正發生著一場慘烈的“戰斗”。
任重低頭看了看表,現在是下午六點零八分,下班時間。
兩分鐘后,六點零十分,里面沒了動靜。
真快。
又過去幾分鐘,房門被人從里面打開。
一個豐腴的中年女子邁著搖曳且驕傲的步伐從里面走出來。
她妝容齊整,發型未亂,臉頰上只帶著兩朵微不可查的淡淡紅暈。
她似乎很自信,也有些驕傲。
但在見到門外的任重時,她先是愕然長大了嘴,幾乎要驚叫出聲,隨后又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垂頭喪氣著,用老鼠見了貓一般心虛的語氣低聲說道:“任總好。”
任重認得她,夜長眠酒吧的女班頭,聽說前些天她與王胖子達成了“戰略合作關系”。
簡單的說,她成了王胖子的大別墅里的二十五個女主人之一。
任重笑了笑,說道:“沒事,現在是下班時間,我只是不允許王胖子在公司里亂搞上下級的男女關系,你們這種情況沒事,我不會管他。”
“嗯嗯,多謝任總。”
“去吧。”
女子一溜煙跑了,并且在路過王胖子的秘書臺時,還用賊不滿的眼神瞪了那女孩一眼。
但這女孩不甘示弱,梗起脖子與之對視,甚至還將目光投到了任重這邊。
任重卻早已進了王胖子的辦公室,并關上了門。
看著滿臉慘白,額頂上滿是虛汗,本就寬松的大褲衩子如同棉被一般搭在腰上的王胖子,任重實在有些哭笑不得。
王老哥老了。
但人老心不老。
不對,甚至更騷了。
任重依然對當初夜長眠里這位猛人試圖邀請自己成為同道中人的壯舉記憶深刻。
倒是沒想到,轉眼五年過去,年齡也從三十二歲走到三十七歲,看起來仿佛四十二三的王胖子依然這么有“雄心壯志”。
似乎隱約間察覺到自己面前站了一個人,卻又沒收到助理電話提醒的王胖子迷迷糊糊睜開眼,正想訓斥一下是誰竟敢不打報告就闖進來,那隱隱綽綽的輪廓卻又慢慢變得清晰,變成了任重那張淡笑著的臉。
王兆富瞬間清醒,并從椅子上彈射而起,吞吞吐吐道:“任……任老……任總你怎么來啦!也不提前通知一聲,瞧我這模樣,讓你看笑話了。”
任重唾他一句,“行了,別掩飾了,我也沒怪你什么。你的情況我也都清楚。你并沒有在公司里發展情人,這點做得也還不錯。六點鐘之后是下班時間,你在這里辦事就是為了等會方便加班,所以我也不會在這事上說你什么。”
聞言,王兆富立馬放下心來,只嘿嘿嘿著說道:“咳咳,還是要注意影響的,我回頭會注意。”
任重嗯了一聲,“你的確是要注意。王老哥,真不是我刻意想管你,但你是非戰斗人員,體質本來就差,總這樣下去,我覺得你活不到四十歲。今天我已經找了很多人談話,準備敲定和我一起離開源星前往帝國的人選,但你現在這模樣,我都不知道該怎么邀請你。”
王兆富聞言,先是一愣,目光里的失落一閃即逝,但又很快振作起來,笑道:“任總你能這樣想,其實我已經心滿意足啦。但我真沒有奢望更多。我也知道自己的本事,就集團里目前這職務,已經是我的能耐上限了。如果讓我跟著你去帝國,我恐怕幫不了什么忙。”
任重伸出一根手指,“這只是其中之一的原因吧?”
王兆富又笑了笑,“是的,就知道瞞不過你。至于體質和壽命這個……其實……”
任重打斷了他的話,“除了你之外,充義王氏已經再沒一個人,也算是滅了族。你雖然厭惡那個家族,但畢竟從小也是在一個大家子里長大,對建立屬于自己的家族有著天然的執念,也算是想要完成你父親的期望,對吧?”
王兆富:“是的。所以我用我的工資和分紅娶了這么多媳婦,想多要一些孩子。不過我可以保證啊,我從來不強迫任何人的,我的老婆們和我都是真心的。”
任重聳了聳肩。
有個屁的真心。
當然,他不會在這些事情上約束王兆富。
他自己現在也再娶了馬瀟凌。
每個人都會有各自不同的人生追求,無可厚非。
他也早已知道王兆富如今不只一個孩子。
只是看著這胖子為了讓新的星火王氏重新開枝散葉,拖著自己的老腰鞠躬盡瘁,置生死與度外,實在讓人有些哭笑不得。
當然了,這很可能也只是狡辯。
畢竟如今技術這般發達,對于可以正常繁殖的源星人而言,完全可以采用試管嬰兒的方式批量制造后代。
王胖子有這個財力,但并沒有這么做,歸根結底還是好色。
任重:“行吧,我也就不干涉你了。但你對你那些子嗣的教育不能放松。你建立的星火王氏雖然是充義王氏的延續,但過去的悲劇不能再重演。你王家……嗯,應該好好輔佐于燼。”
王胖子聞言,心頭大石徹底落地,猛然站直,跺腳,行了個任重在星火軍里早已開始推廣的正宗軍禮,“遵命!”
隨著他這一下跺腳的動作,他原本就有些松垮的褲子嘩啦一下落到了地上。
幸好里面還有個白褲衩當底褲。
任重白眼猛翻,轉身就走。
媽的,服了。
大約十五分鐘后,任重又出現在孫苗的生化實驗室。
如今的孫苗早已滿頭白發,再好的營養補給似乎也拯救不了他益發變得瘦削的客觀事實。
作為任氏集團內部一切生物醫療相關項目的掌舵人,身兼n個項目組組長,更親自帶隊悄悄推進結合了軍團獸計劃和樹計劃的偽網計劃的孫苗,的確大約算得上任重身邊所有人里最忙碌的那個。
如今孫苗的工作強度比之當初在星火鎮里當黑心醫生時還要高太多太多。
任重看著孫苗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幽幽一嘆,“孫哥,不然你還是歇歇吧。偽網計劃雖然重要,但其實也不需要一直都人盯著。你完全可以間歇性地沉睡個十天半月,然后再醒過來稍微跟一跟進度。你不用事必躬親地關注著所有事。”
孫苗放下手中的燒杯,懶洋洋地坐到椅子上,抬起略顯惺忪的眼睛看著任重,搖了搖頭:“我知道你是好意,也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其實我和你有不同的看法。”
任重也在一旁坐下,“愿聞其詳。”
孫苗拿出一張紙,并在上面畫下一條長長的直線。
隨后,他又在直線左側畫下一個小小的圓點,“假定我們現在正在這一條時間軸的這里。”
任重:“嗯。”
孫苗又在圓點的上方畫下一個巨大的圓圈:“假定在我們這個時間節點,科學知識的水平就是這個圓圈。圓圈的面積代表我們掌握的知識總量。這里面包括了你從深訊集團的知識球里搞出來的那些我們能買到的一切科技。”
任重:“嗯。”
孫苗:“你是在想,如同我們這樣的人,可以利用冷凍沉眠逃過時間的追殺,并抵達下一個時間點。”
說著,孫苗又在直線往右一截的位置再畫下一個圓點,并且在這圓點的正上方畫出一個更大的圈。
“之前時,源星的科技進程停滯了很久。但在你的任氏集團,在我們的星火鎮里,我們找到了病灶,并解決了它,我們開始推動著科技繼續前進。無論是我負責的生物醫療,還是你推進的內燃機、硅芯片科技以及屠龍營里的核聚變科技,一直都在前進。那么,理論上,假定這個圓點是十年后,那么這個代表科學知識總量的大圓會變得更大,對吧?你是這么想的吧?”
任重:“當然。”
孫苗再指了指任重,又指了指自己,“你我都站在這個時代的智慧的巔峰,我們基本上,算是如今的源星最聰明,最有創造力的人。所以,你希望我能珍惜自己的生命,穿越到十年之后,去接觸到已經抵達了新的階段的科學,并做出新的,更大的貢獻,對吧?”
任重微微一笑,“是的。”
“但我認為,在科學的層面講,你的觀點未必全對。”
任重:“為什么?”
孫苗:“在正常的時間線里,十年之后的圓圈之所以能變得這么大,是因為我從十年之前就一直在發力。我是這個時代里的科學的引領者,如果我選擇了偷懶與沉睡,十年之后,這個圈,就沒辦法變得這么大。我有這個自信。我現在負責與推進的,也不只是偽網計劃,還有別的很多很多的東西。你應該也知道,我們現在的醫療和生物制劑水平一直在提升,這都是我努力的成果。”
說著,孫苗又在第二個大圈里畫出一個小圈,比大圈稍小,又比第一個圈更大。
然后,孫苗又在第二個圈里再畫下一個圈,與第一個圈一樣大,并將內部兩個圈之間的縫隙涂抹為陰影色,“這些陰影,就代表著當我沉睡時,這十年里其他人推進的科技進程,是新的知識。”
任重:“嗯。”
孫苗:“那么,等到了十年之后,曾經站在時代巔峰的我,還得花費時間去學習這些陰影。否則,我的知識就過時了,對吧?”
任重:“是的。那就學唄。”
孫苗說完,又無奈一嘆,“你說的是你,我不行。我沒有你這樣變態的記憶力。你的大腦仿佛沒有上限,我做不到。我學新東西需要太長的時間。并且,我的智慧可能也有上限。十年之后,我可能需要用一到兩年的時間才能跟上當時的時代的步調,才能做點有用的事。我反而得白白耗費太多生命去重新當學生。你覺得,這樣真的正確嗎?”
就在任重沉默思考著,孫苗又繼續說道:“所以,我認為,在科學的層面講,我想做出最大的貢獻,對未來的后人帶來最大的幫助,就應該在屬于我的時代,一直燃燒自己,爆發出最大的光彩。”
“在你重新鋪通科學前進的道路之后,一些關鍵的新的知識,越早出現在世人的知識庫里,就越能幫助后人孕育出更多的東西。科學,只要能突破屏障,它是有放大的效應的。剛才我說的是十年,現在我們把時間拉長到五十年或者一百年后,在我第二個圈的基礎上繼續放大。”
說著,孫苗便又從第一個圈和第二個變成標靶一樣的大圈的邊緣開始畫切線,上下兩條切線呈放射狀往后展開。
“你看,假如我沒有沉睡,一百年后這個圈能變得多大?又假如我一直沉睡到了一百年后……”
“你看,這兩個圈的面積差別有多大?你再看,如果我在一百年后蘇醒,這陰影的面積是不是已經超越了里面的圓圈本來的面積。我在科學上,已經變得無知了,可能學一輩子,學到死,都未必能跟上當時的步調。”
“所以,你不要勸我了。我知道你的目光早已離開了源星,去往了帝國。但那是你的夢想,也是你的能力能支撐的方向,不是我的。”
“我就應該在這里,就從此時此刻一直燃燒自己,燃燒到死的那天。那么,等十五年后,當你從沉睡中醒來,可以得到我留給你的一大筆遺產。你可以帶著這筆遺產去帝國。這是兄弟我能為你做得最多的最好的辦法。”
任重沉默了。
孫苗果然與眾不同,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只顧著聽從他的安排,甚至能從冷凍沉眠里總結出一條新的無懈可擊的科學倫理。
“孫哥……”
孫苗:“你不要再勸我了,我可不后悔,也沒什么好遺憾的。以前我是給孟都集團打工,沒得選,過得也痛苦。但現在,我是在為你和我的革命事業而燃燒自我,無怨無悔。我也時常會幻想,將來的某一天,你任重去到帝國,在更大的舞臺上,用更強的姿態踐行你我的理想。”
“到時候,你的人喝下的每一支藥劑,在戰場上的每一次救援,對生物基因技術的每一步推進,對解決壽命的奧秘的每一步前進的步伐里,都會有我孫苗的影子。那我就算作是永生了。”
任重走了。
臨走時,他與孫苗一起吃了一頓唐姝影親手弄的晚餐。
走出生化實驗室的大門,任重仰頭望著天上雙月,暗想。
天下果然無不散之筵席。
每個人都會走向不同的歸宿。
只有一件事可以永恒。
正如孫苗所說,那就是大家一起追逐的夢想。
人都會死,可夢想卻能被傳承。
任重的視線越過了雙月,飄向了深邃的星空。
總有一天,消失在源星上的每一個名字,都將會跟隨著我一起,響徹整個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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