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弱哥哥,我不想喝……”
如意一邊說一邊難過的輕喘著氣,細白整潔的牙齒微露,眼眶里面也溢滿了淚花。
作為抗拒喝藥二人組的其中一員,她一直以來都是最為積極的,妹妹如愿也是被她鼓動著才和她一起反抗喝藥,剛才她一時上頭,這會就有些騎虎難下了。
男色誤人啊!
張繁弱沒有強逼她喝藥。
小孩子只要沒有犯錯,這種情況下都要盡可能用撫慰的手段去和她講道理,教育的過于嚴厲或者過于溺愛,都會讓孩子的性格產生缺陷。
不要問他為什么這么懂,
雖然一直單身,但他也是帶過幾年孩子的男人。
“你先不要哭。”
張繁弱將藥放到旁邊,然后湊過去用手給她擦了擦眼淚,小女孩頓時受到了很大的撫慰,忍不住將頭埋在他的懷里。
“真的很苦……”
她聲音嗚咽,語氣半是難過半是撒嬌的道:“繁弱哥哥,不喝好不好?我感覺我沒有生病。”
張繁弱的胸口一片溫熱。
這女人啊,不管大小都是水做的,他對此已是深有體會。
“那只是你的感覺。”
張繁弱耐著性子給她科普道:“李姨已經跟我說了,你和如愿的脾胃都很不好,你們兩個是不是很怕冷?而且玩一會就會感覺很累?那就是生病的體現,喝了藥才會好。”
兩小只都聽呆了。
如意在他懷里抬起頭,表情愣愣的道:“繁弱哥哥,你說話和爸爸好像啊。”
張繁弱差點噴了。
這些小女孩關注的點怎么都這么奇怪呢?
“總之你先把藥喝了好不好?”
他試著轉移二人的注意力:“如果現在不喝,以后你的病會越來越嚴重,到最后不僅肚子會痛可能連床都下不了。”
“誒嘿?真的嗎?”
如意精神一振:“那我不喝藥了,以后就不用起床啦!爸爸媽媽也會把飯端到我身邊!”
張繁弱敢發誓,如果她不是個女孩,這會已經被他按在床上錘了。
“真的嗎?”
他的笑容突然變得很恐怖:“下不了床連上廁所都只能在床上哦,如意你想每天都一身粑粑嗎?”
如意立馬將頭埋在他的懷里,嘴里大聲道:“不要!我不要一身都是粑粑!”
張繁弱倒抽口涼皮。
這小孩真絕啊,埋頭就埋頭吧,兩只小手還死命抓著他的肩膀,什么仇什么怨啊?
他強忍著痛苦,示意如愿趕緊把藥端過來,這脾氣不能發,但是今天非得給她灌滿不可。
“來,嘴巴張開,試一試嘛。”
張繁弱小手端著碗循循善誘的道:“閉著呼吸,不要去嘗味道,喝的快就不會覺得苦了。”
也許是因為他的眼神里充滿了鼓勵,如意猶豫片刻,最終如壯士斷腕般閉上眼睛,同時小嘴微啟,張繁弱見狀立馬把碗沿遞過去。
“唔——”
如意喝的很痛苦,細嫩的眉毛緊皺,喉嚨一下下吞咽,有時候苦的受不了就會抗拒的往外吐,在張繁弱的輕聲安慰下才又咬牙堅持。
“咳咳——”
碗剛一拿開,如意就劇烈咳嗽起來,不僅難受的臉色通紅連嘴角都有絲絲縷縷的藥汁流淌下來。
張繁弱連忙抽出兩張紙替她擦拭,結果擦著擦著感覺有些不對勁,這量也太大了吧?兩張疊起來的紙巾都被浸透了嘴角還是沒擦干凈。
“你是不是藏了一口沒喝完?”
他板著臉質問,如意剛才還痛苦的臉色頓時凝固住,然后低著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用小小的手指將嘴角的藥汁擦干凈以后,才理直氣壯的抬起頭:“我沒有,繁弱哥哥冤枉人,我明明都已經喝干凈了!”
張繁弱被氣笑了。
說是氣,但碰到這么可愛的小孩誰又能真的生氣呢?
“好啦,還是要表揚的。”
他拿起李姨準備的幾個果凍,親自揭開遞給她:“快點吃一個吧,吃一個嘴里就不苦了。”
如意迫不及待的接了過去。
滑嫩Q彈的果凍進了嘴里,甜絲絲的味道很快沖淡了嘴里的苦味,如意的心頓時又愉快起來,抬頭看向張繁弱內心之中忽然涌起一股沖動。
啪——
張繁弱脖子被摟住了。
如意雙手摟著他,臉在他脖子間輕輕蹭著,語氣帶著點嬌憨:“繁弱哥哥,你對我真好,我好喜歡你。”
張繁弱嘴角露出姨夫笑,忍不住問她:“喜歡?你知道喜歡是什么意思嗎?”
“知道啊!”
如意驕傲的抬起頭,接上他的目光又忍不住羞怯的低下腦袋:“媽媽跟我們說過喜歡是什么意思……”
張繁弱不敢繼續問了。
也就這個時候他才注意旁邊一直有一道視線,張繁弱轉頭過去,如愿正站在床邊看著他倆,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但是細一看卻好像又有點難過。
難過嗎?
與其說難過更不如說是失落。
如愿感覺自己很乖啊,繁弱哥哥讓她喝藥她立馬就乖乖喝了,但是喝完繁弱哥哥也沒有給她剝果凍,更沒有給她用紙巾擦嘴。
這讓如愿不禁聯想到了更多。
在家也是這樣,平時她是最乖的一個,但是得到爸媽更多寵愛的永遠都是調皮的姐姐。
如愿還小,但她隱約知道點原因。
她并沒有責怪誰的意思,就只是單純的為自己這個性格感到失落。
“你也很乖。”
張繁弱將手里另一個果凍剝開遞給她:“這是給你的獎勵。”
如愿略有些振奮的接過去。
正吃著的時候,張繁弱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用半是認真半是開玩笑的口吻道:“我感覺你比你姐姐乖多了,我也很喜歡你哦。”
如愿嘴巴停滯住了。
“啊?!哪有啊!”
身后的如意不滿的懷抱上來:“我也很乖啊!我也有喝完啊!繁弱哥哥你一點都不公平!”
張繁弱頭疼的想要拉開她,
然而生氣的小女孩就跟個樹懶似的,雙手緊緊懷抱住他,氣極了還在他腿上不輕不重的咬了一口。
“你是狗吧!”
“唔!”
二人身后,如愿甜甜一笑。
這也是她喜歡繁弱哥哥的重要一點,明明和她和姐姐差不多大,卻仿佛比大人們還要敏銳,哪怕她在旁邊不怎么說話,但是他依舊能時不時回頭看自己一眼。
走在他的身后,
很讓人安心啊。
以上全都是如愿的模糊想法。
終于,二人鬧累了躺在床上,張繁弱休息了會本來就想回去了,他也沒打算給秦晚臺打電話,因為兩家本身就沒隔幾步路,但剛起身李姨就推門走了進來。
“哇,真的喝完啦?真棒!”
她喜滋滋的將切好的水果放在旁邊,然后還沒等張繁弱開口就看著他歪了歪腦袋:“怎么啦?不會現在就想回去吧?”
“……對啊。”
剛站起來的張繁弱有些意外,但小臉上仍舊笑笑:“李姨,她們已經喝完藥了,我要回家幫秦姨整理庭院,我可以自己回去嗎?”
“不可以。”
她回答的斬釘截鐵。
張繁弱有些失落,但也無所謂了,送就送吧,多來往幾次這些大人就該放心了。
“不可以回去。”
李姨看著懵逼的他補充道:“剛才我給秦姐打電話了,我已經跟她說好讓你留在這吃午飯,她答應之后就把忘歸趕去上班,自己也開車出去買東西了,所以你現在就是回家也沒有人。”
張繁弱無語了。
他心里第一時間的情緒居然是同情,好慘一憨憨,他前腳剛走后腳就被趕去上班了。
這期間到底發生了什么?
秦晚臺該不會想把做午飯的任務交給莫忘歸,后者不從,于是就直接將其趕走然后自己也出去吃了吧?
他看向桌上自己的手機。
還沒來得及查看,如意就已經從地毯上爬過來,可憐兮兮的抱住他的腿:“繁弱哥哥,你別走了,留在這里陪我們玩好不好?”
可惜她沒有尾巴。
不然這會一定擺的飛快。
相較于她,如愿的挽留就更含蓄一些,她懷里抱著個火車軌道模型的玩具盒過來,抬起頭期待的道:“繁弱哥哥,我們一起拼這個好不好?”
張繁弱在心里輕嘆口氣。
家里都沒人了,他不留在這還能怎么辦?
但旁邊的李姨卻笑的燦爛。
果然,英雄難過美人關,英雄苗子也是如此,她也挺喜歡張繁弱的,甚至之前還跟老公暢想過三個孩子的未來。
當時老公的回答歷歷在目。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那小孩我看著不順眼,我就這兩個女兒,沒有我的點頭,天王老子家的孩子也別想娶走我閨女!”
事實上他都沒見過張繁弱。
但不要緊,中年女兒奴的反應都是這樣,她也不意外,反正她看著張繁弱挺順眼的,小小年紀就長得這么好看、家世強大且清白、看著懂事聰明,長大不說有什么成就至少不會是庸人。
那還要啥自行車!
青梅竹馬,知根知底的,自家小白菜要能拐來這么頭英格蘭小乳豬那還不偷著樂去?
“你們三個先玩吧。”
李姨看著三個孩子笑容燦爛的像朵向日葵:“媽媽先去買菜了,中午也不知道你們爸爸回不回來吃。”
“去吧去吧!”
“媽媽再見。”
兩個小孩主要是如意不耐煩的催促著她。
等她一走,三個小孩再無拘束。
如愿拆開那個快有她大半個人高的小火車玩具模型,從里面取出茫茫多的配件。
有火車頭、火車車廂。
還有許多鐵軌段、軌道燈、樹木、小人、房子、甚至還有一座立交橋!張繁弱眼都看直了。
如意如愿的爸爸也太懂了吧!
他興趣一下子提起來,和兩小只在地板上認真的拼接鐵軌,順帶組裝兩旁的居民區,用了足足半個小時,一個稱得上繁雜的模型群聳立在地板上。
“完成啦!!”
如愿臉上有些振奮:“感覺比爸爸拼的還要好看!爸爸是蓋房子的,繁弱哥哥比爸爸還要厲害!”
張繁弱自矜的笑了笑。
這才哪到哪,也就受限于數量,他的才華也僅僅發揮了不到百分之一而已。
眼前這片小小的城區圍繞鐵路搭建而成,建筑林立有序,模型小人在車站等待著列車看上去活靈活現,甚至連工作人員制止‘旅客’越線的細節都有。
不愧是他啊!
就在這時,旁邊傳來一個聲音。
“感覺還缺了點什么。”
張繁弱轉頭看向如意。
臭妹妹你怎么回事?哥哥這個模型搭的還不夠完美?你行你來?
“想到了!”
如意一拍小手:“我覺得缺只湯姆貓和老鼠杰瑞!”
她趿拉著小拖鞋興沖沖的出去了。
過了將近兩分鐘,如意‘艱難’的從門外走了進來,此刻她左手提著一個小籠子,里面裝著一只瑟瑟發抖的倉鼠,右手腋下夾著一只快有大半個她那么大的布偶貓。
張繁弱看到都被嚇了一跳。
這么大的布偶貓,他上感覺都不一定能打得過,然而仔細一看那只貓卻好像挺乖的,雖然被夾著拖拉著走,兩只前肢都高高的伸向天空,但它好像已經習慣了,除了精致的貓臉上有些厭世以外,并沒有掙扎反抗。
“繁弱哥哥,你看這是我家的貓貓,她叫糯米團。”如意將貓放下,然后小臉上有些得意的道:“不過從現在開始,它叫湯姆了!”
張繁弱從她將貓放下后就不適的挪后了兩步。
他不太喜歡貓。
但是不得不承認,這只貓的顏值非常高,而且看上去又乖又可憐,自從被放下后不僅沒有逃跑反而順勢窩到地上,貓臉也一動不動的趴在前肢上面,面容平靜如水,眼睛里面已經沒有了對世界的好奇。
“它是不是不太開心?”
張繁弱按捺不住惻隱之心。
“沒有啊。”
如意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揉了揉糯米團的貓頭:“她可聽話,可喜歡我們了。”
眼見貓一動不動毫無回應的樣子。
張繁弱對她所說的話表示懷疑,再看那只籠中的倉鼠,他的眼睛逐漸瞪大起來:“你的杰瑞……它是不是已經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