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弱,繁弱?”
張繁弱剛醒的時候還有點懵,書包墊子太硬了,睡一覺起來脖子生疼,他下意識坐起來,用手揉了揉脖頸,然后才一臉困惑的看向莫忘歸:“要回家了嗎?”
莫忘歸這時候的樣子有點不大對勁。
笑容格外溫柔不說,還拿起茶幾上的飯盒湊近過來:“等會吃完飯再回去,來,你張嘴我喂你吃。”
張繁弱忍不住往后湊了湊。
看到莫忘歸臉上的笑容,他腦袋里面下意識冒出一句——大郎,該吃藥了。
怪瘆人的。
“怎么,不喜歡吃?”
不知道他腦袋里面在想什么的莫忘歸放下飯盒,然后牽他起來:“那我帶你去食堂吃吧,到那邊你要是有其他想吃的我讓師傅給你做。”
看到她這個態度,
張繁弱終于確定莫忘歸是良心發現,而不是想毒害他。
二人牽著手去食堂,
一路上工位里的社畜紛紛投來目光,到了電梯里面,四周的人問好過后更是和二人保持了三十厘米以上的安全空間。
看來莫三歲平日里雌威很盛啊。
張繁弱忍不住扭頭看了她一眼,那目不斜視面無表情的樣子,確實有冷凍氣場的效果。
叮——
電梯門開了以后,張繁弱走出去的時候清楚聽到身后傳來了幾聲吐氣聲,等到電梯門關上,莫忘歸微微攥緊他的小手,扭頭過來解釋道:“他們不是怕我,他們只是比較尊敬我而已。”
“……嗯。”
張繁弱點頭,似有所指的道:“他們只是不了解莫姐姐,只要了解了,就會發現你是一個…很可愛的人。”
“對吧,你也這么認為嗎?”
莫忘歸一秒破功,眼睛彎成了一輪月牙:“媽媽之前還說我像個傻子,其實她自己才是傻子。”
張繁弱沒有應和她說秦晚臺的壞話。
畢竟他是一個有良心的小孩,這種壞話他只會在心里想想,不會說出來的。
快到食堂門口的時候,
莫忘歸收斂起笑容,又穿上了清冷的偽裝色,帶著張繁弱打了份飯以后,二人便坐到了人少的角落。
“你慢慢吃。”
她將一雙筷子遞過來,眼睛帶著點期待的道:“要是夠不到菜的話我給你夾。”
“…夠得到。”
張繁弱拿起筷子開始恰飯。
飯菜的味道只能說一般,比秦晚臺做的差遠了,就是和莫忘歸的手藝相比也有差距。
“不好吃嗎?”
“沒你做的好吃。”
張繁弱真心誠意的嘴甜了一波。
莫忘歸想笑,但身邊下屬有點多,所以只能忍,但又沒有完全忍住,便只能伸出手指撫平微翹的嘴角,輕聲的得意道:“對吧?我做飯也很有天賦的,回頭我在公司休息室隔出一間廚房怎么樣?以后你再來我給你做飯吃。”
張繁弱咀嚼的動作慢了下來。
“以后我也要經常過來嗎?”
“……對啊。”
莫忘歸眨動著眼睛,理所當然的道:“媽媽工作一般都很忙的,我這邊也是,那你不就得經常過來了嗎?”
“……哦。”
張繁弱緩緩低下了頭。
完了,嘴里的飯菜它不香了。
“怎么啦?”
莫忘歸伸出手指在桌子底下輕輕捅他:“不想過來嗎?在家媽媽天天煩你,在我這你想干嘛都行,不好嗎?”
好個der,
打個電話都要被視女干偷聽。
張繁弱嘗試曲線救國:“那家里的狗怎么辦?家里沒人的話誰給它喂東西吃?”
“…啊這。”
莫忘歸下意識道:“你不說我都忘了,今天我和媽媽出門好像都沒人管它,也不知道它現在餓不餓。”
張繁弱咀嚼的動作又加快了。
果然凡事都要有個對比,跟家里的狗一對比,張繁弱感覺自己挺幸福的了,最起碼還有東西吃。
“蘇總。”
這時候有個人拿著餐盤坐到了二人對面。
“前陣子已經投到了頭條上,轉換率很不錯,具體的數據我明天拿給你,年底我們企劃部您看是不是該多給批幾個旅游名額啊?”
張繁弱下意識抬頭。
來人看模樣三十出頭,戴著防輻射眼鏡,整個人看起來文質彬彬的。
“年底再看吧,你們再加把勁,年底你們整個部門出國旅游都行。”
“哈哈,那就多謝蘇總了。”
“對了蘇總,這是你弟弟嗎?”
二人聊著聊著,男人忽然將目光看向了正在老實吃飯的張繁弱。
“嗯,對。”
莫忘歸說著就把手放他脖子上搭著了:“今天工作忙,就接他來公司轉轉,晚上再帶回去。”
“你們家基因真好。”
男人笑著說完還伸手在他頭上揉了揉:“小弟弟今年多大了?長的真可愛,真羨慕這孩子,一出來就有這么漂亮優秀的姐姐。”
張繁弱耷拉著臉盯著他沒說話。
媽蛋的,真沒事揉人腦袋的習慣到底是誰慣的呢?一個大男人揉什么揉?懂禮貌嗎?
他不開心的很明顯。
男人頓時就有些尷尬了,收回手干笑兩聲道:“看來他不太喜歡別人摸他的頭,那哥哥跟你道歉,作為補償回頭哥哥送你個玩具怎么樣?你有什么喜歡的動漫角色嗎?”
就嗯聊。
張繁弱直接低下頭拿起筷子:“叔叔!你和我姐姐聊吧,我要吃飯了。”
男人頓時半邊身子都麻了。
現在的小孩都這么難搞,都這么不可愛了嗎?
“徐部長你下班時間到了吧?”
莫忘歸挽了挽頭發也直接送客:“企劃這塊擔子很重,不過你也不能忽略自己的身體健康,到點就趕緊回去休息吧,等會我們吃完飯也要回去了。”
“嗯…謝謝莫總。”
男人離開以后,莫忘歸伸手捂了個哈欠。
“老徐就是這樣。”
她語氣不帶絲毫波瀾的評價道:“工作能力有的,就是喜歡想些工作以外有的沒的,感覺為人不太腳踏實地。”
張繁弱稍微品了品。
然后就懂了,大概就是莫忘歸的一個追求者吧。
“這也是沒辦法的。”
張繁弱抬頭勸解著她:“莫姐姐你長的這么漂亮,他們喜歡你這很正常啊。”
莫忘歸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然后神情有點悵然:“就是喜歡我的人太多了,對我的事業生活多多少少造成了一定影響,你懂我這種感覺嗎?”
張繁弱忍不住咂了咂嘴。
這…該懂嗎?
“你以后會懂的。”莫忘歸說著抓起了他的小手,一副引為知己的樣子:“畢竟你在這一方面的優勢不下于我。”
張繁弱試著抽了抽手,沒抽動。
望著莫忘歸那無聲的,急需要認同的眼神,他干巴巴來了句:“莫姐姐,我還要吃飯呢。”
“哦,對哦。”
她終于松開了手。
然后在唯有張繁弱才知道的冷漠偽裝色下,孤芳自賞著。
終于,二人吃完了飯。
到了停車場,上車綁安全帶的時候,莫忘歸看了眼車內鏡,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鏡子上自己的身影,感慨莫名的道:“你這個美麗過頭的女人,啊不對,女孩。”
張繁弱很感覺自己要裂開了。
到底是她覺醒了什么奇怪的屬性,還是自己直到今天才發現莫忘歸這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你不要覺得姐姐自戀不好。”
莫忘歸說著嫻熟的打著方向盤:“像你和我這樣的人,戀上自己是理所應當的,不戀自己反而才有問題。”
某一刻,
張繁弱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
不過他還是忍不住問道:“莫姐姐,所以你一直不找男朋友的原因也是這個嗎?”
“…不是。”
莫忘歸很信任他,向他說起自己的心路歷程:“你要知道,像姐姐這樣的女孩,從小到大身邊都會有無數的追求者,其中一部分看中了我的美貌,其中一部分看中了咱們的家世,更多人兩者兼之,但是呢……”
“我覺得僅為這兩點而來的人很庸俗,配不上我,但是像我這么驕傲的人,不可能,也不會趴到地上去看有誰真正被我的心靈所吸引,尤其成年以后,大部分的邂逅都太刻意,小部分自然的又不夠令人動心,然后……你懂了吧?”
聽完,
張繁弱一拍大腿。
懂了,這可不就懂了嗎?所以這就剩下來了啊。
莫忘歸說了這么多,
核心的意思差不多就是一點,那就是眼光太高。
不過這也很正常。
畢竟她本人的條件,不客氣的說那也是同齡人里拔尖中的拔尖,有這個資格眼光高。
張繁弱對這個問題也只是淺嘗即止,畢竟莫忘歸喜歡誰也好,不喜歡誰也好都不是他能干涉的,他只是一個臭弟弟罷了。
他不吭聲了,
但莫忘歸還沒聊過癮呢,先是偷看一眼內鏡張繁弱的表情,然后嘴甜了一把:“就現在而言,姐姐遇到的所有男生,在心里加在一起都比不上你的一根小手指頭。”
張繁弱表情冷漠。
但隨后感覺這樣不是太好,最終還是給了句回饋:“哦,姐姐你真好。”
“對吧。”
莫忘歸開心的扭動著身體:“你心里是不是也這么覺得的?”
她為什么可以這么自信?
張繁弱不懂,但這話他接不上,就只能扭頭裝作看風景。
一秒,兩秒,三秒。
莫忘歸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
三秒,四秒,五秒。
“唉——”
隔音性良好的車內響起了一聲嘆息。
正在看風景的張繁弱將頭扭回來,嘗試著轉移話題:“莫姐姐,你狗糧買的多嗎?回去之后給狗狗多倒一點吧,它一天沒吃飯應該很餓了。”
莫忘歸耷拉著臉沒說話。
過了會。
“唉——”
張繁弱想把莫忘歸的嘴給縫上,其實女人在這種時候問出這種問題,往往尋求的并不是真實的答案,只是想你給出她們想要的那個回答。
至于是不是真的如此。
在這種時刻沒人會去細想,哪怕心底知道真實答案,也無損那一刻的開心。
張繁弱知道,
但是他做不到。
他可以嘴甜,有時候也會說謊話,但這種假的不能再假的話,他沒臉說出來。
“莫姐姐,我問你一個問題。”
張繁弱也選擇了耍賴:“要是我和秦姨掉進了水里,你會先救誰啊?”
莫忘歸下意識張開嘴巴,
啊這。
這是選擇題嗎?這明明就是……
想了想,她覺得還是把話說委婉一些比較好,就道:“咱媽會游泳。”
張繁弱忍不住捂住了臉。
孝女竟在我身邊?
二人到了家以后,剛開房門就見到秦晚臺葛優癱在沙發上看綜藝,臉上貼著面膜,面前茶幾放著一碗外賣餛飩。
“回家啦。”
她撐著身子坐了起來:“你倆吃飯了嗎?沒吃我給你們再做點。”
這一刻,二人都有些難以面對她的目光。
莫忘歸是心虛,張繁弱則是無語,不太敢想象她知道自己在莫三歲心中地位的時候內心會有多么悲涼。
“吃了吃了。”
“媽你就吃這個啊?我去給你做點吧。”
秦晚臺眉頭一皺,感覺事情并不簡單。
張繁弱表現還好,就是這個莫忘歸,多年母女,秦晚臺一眼就看出來了,她這就是一副殷勤過頭做賊心虛的樣子。
“你不對勁。”
她抓著莫忘歸的手直言不諱的道:“你是不是背著媽媽做了什么錯事?今天怎么這么積極?”
莫忘歸被戳破了心中痛處,加上回來時被張繁弱教訓了一頓,頓時就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什么叫我怎么這么積極?我難道只有做錯事以后才積極嗎?我什么時候在你眼中成這種人了?!”
“難道不一直都是嗎?”
眼看二人的天聊死了,張繁弱連忙站出來當了回和事佬:“秦姨你想多了,是我說秦姨你上了一天的班很辛苦,莫姐姐才說回來要給你做飯的。”
“哦,是這樣啊。”
他說話比較有信譽,秦晚臺便松開莫忘歸的手,轉過來一把將他抱在懷里,好一陣揉:“阿姨沒白疼你,就你還知道在外面的時候想起阿姨的辛苦,不像某個人,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