鉛筆滑動紙張的聲音很輕,留下的痕跡不深。
寫完一些亂七八糟的信息,周寬放下筆,看了幾眼,收起便箋本。
順便打開帶在身邊的神舟電腦,建了個新的txt文檔;
敲了些簡單明確的文字,轉換ASCII碼后再通過命令行將文件轉成了JPG文件,重命名成今天的日期后,隨便丟到了D盤下的某個文件夾。
整個過程特別行云流水,就像是操作過無數遍。
曾經,周寬上大學開始常用這類小技巧。
主要防止一般人無意中打開自己電腦時不小心找到‘學習資料’。
對于‘學習資料’,每個男生都或多或少有各種各樣的隱藏手段。
周寬現在也是防止自己的電腦無意中被周鈺或者誰拿去使用,萬一有好奇心關注到相關信息。
這些簡單的文字里面,藏有他今生最大的秘密:重生。
忙完這些后不久,周鈺跟譚曉蔓一同找了過來。
周鈺開門見山:“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公司,要不要過去看看?”
倒是說今天姐弟倆的交流基本是普通話,避免別個聽不懂——嗯……單指譚曉蔓。
“好。”周寬應了下來。
雖說在09年能拿到稅前5000的薪水足以說明公司條件不錯,但周寬人都到了鵬城,怎么也得去看看。
這次換成了周鈺開車,從福田到了南山科技園附近的某個公寓樓前停了下來。
從外面看起來還不錯,雖然比不上住宅小區,但比起布局密集的自建房好不少。
周鈺上班的公司就在南山科技園。
公寓沒有特別的管理,有出入門禁就誰都可以進去。
比周寬想象中的條件要好不少,單人宿舍,一室一廳帶廚衛。
當然,整體面積不大,估計實用面積還不到30平,略顯擁擠。
周鈺自己一個人住,房間內蠻干凈的,還有個小沙發椅。
除了電飯鍋、電磁爐外,基本上就沒有其它電器,冰箱、電視等一些全沒有。
周寬也沒跟個好奇寶寶一樣這里看那里看,只是粗略掃了兩眼。
前后也不過三五分鐘,周寬便跟譚曉蔓離開了公寓。
周鈺送到了樓外,跟譚曉蔓說了兩句話:“小蔓,我弟弟就麻煩你多關照。”
末了又壓低聲音用粵語悄悄說:“不知道為什么我總覺得你們會吵架。”
“你是要我讓著你弟弟?”譚曉蔓微微揚起了下巴。
周鈺抿抿嘴,坦言:“我是覺得你會輸,不要那么強的好勝心嘛,你就當他是個孩子,別跟孩子一般見識。”
譚曉蔓微揚的下巴又抬高了一些些:“行吧,我會看你面子的。”
跟周鈺交流完畢,譚曉蔓沒著急上車,直接招呼一聲:“周小寬吶,會不會開車呀?”
“會不會的另說,問題是你敢讓我開嗎?我剛18歲。”周寬輕飄飄地說。
明明很稀松平常的一句話,譚曉蔓硬是聽得眼皮一跳:“上車,坐前面吧。”
目送譚曉蔓將車開出停車位,再拐上主路后,周鈺才收回目光回往公寓,心里沒來由的給自己閨蜜捏了把汗。
經過今天一行,周鈺反而不怎么擔心周寬,因為周寬實在是占盡了上風。
譚曉蔓開車比周鈺快一些,不過還蠻平穩。
閑扯了兩句。
周寬瞄了眼譚曉蔓,見她面無表情的樣子,不動聲色地說:“小蔓姐啊,我能冒昧問個問題不?”
“你說。”譚曉蔓看都沒看周寬。
聞言,周寬略微挪動了下屁股,故意說:“你看起來好像不太喜歡開車,怎么沒想過打車出行,好歹你也是個富婆,干嘛把自己搞得像是個車夫一樣?”
話音剛落,本來靠在椅背上的譚曉蔓都坐直了,用余光瞥著周寬。
像是一只隨時要炸毛的貓。
‘富婆’、‘車夫’等等詞語被她反復咀嚼,剛好碰到了紅綠燈,譚曉蔓猛然回頭盯著周寬:“你信不信我現在一腳把你踹下去!”
接著小嘴叭叭說了一堆:“什么我就富婆,我才24歲,我還是個少女!打車很麻煩你知道不!”
“再說我真接受不了出租車的味道,也不知道該怎么形容,反正我坐出租車就暈車。”
“不然你以為我不想啊!”
瞄了眼這只炸毛的貓,周寬不慌不忙的說著:“出租車畢竟是公共交通體系中的工具,不會像個人車輛一樣細致清潔保養,有點味道正常,暈出租也正常;
不過,你說把我踹下去……我不是懷疑你干不出來,是你貌似沒那么長的腿吧。”
“還有啊,你都已婚了怎么也不能叫少女吧,叫富婆是對你經濟實力的認可,你看我想得多周到。”
看著周寬這張笑臉,譚曉蔓再次冒出撓他個滿臉花的想法。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譚曉蔓忽然露出了個笑容,上下打量著周寬,慢條斯理地說:“你平時說話都這么會刺激人的嗎?”
“沒有,上一輛羊城牌奧迪之前,我說話可讓人開心了。”周寬一臉笑嘻嘻。
譚曉蔓:“……”
綠燈亮起,譚曉蔓望向前方,嘟囔起來:“年紀不大,怎么這么記仇。”
接著揚了揚空閑的右手拳頭:“周小寬,我勸你這幾天收斂一點,在鵬城我會顧著你姐的面子,到了羊城你且等著吧。”
見狀,周寬瞄了眼譚曉蔓,用粵語漫不經心的說:“不是說會看我姐面子不跟我一個小孩一般見識嗎?”
聞言,譚曉蔓忍不住回頭看了眼周寬,險些語無倫次:“你,你居然聽得懂粵語?”
“很意外?”周寬終是哈哈笑了起來,“南下撈金熱持續了很久,學‘廣東話不求人’之類的書那么風靡,我會粵語很奇怪嗎?”
譚曉蔓:“……”
她想起了今天早上她用粵語跟周鈺的交流。
然后很是生硬的轉移了話題:“行行行,懶得跟你說這些有的沒的,趕緊想想明天去哪里。”
“全聽你安排。”周寬相當干脆地說。
再回到喜來登,已經是晚上11點了。
坐進電梯后兩人就分了開來,各自回房。
次日,周寬起了個大早。
先去了酒店的健身房跑步機上跑了一小會,再回房沖了個澡。
從6月份開始已經完全進入夏季的廣深二市,每天早上不沖一下感覺渾身都油。
房費中有帶一份免費自助早餐,再吃早餐就不用單獨花那198元了。
不出意外的在自助餐廳碰到了譚曉蔓。
兩人拼了個桌。
用完早餐,譚曉蔓才開口說:“昨晚沒有認床吧?”
“蠻好。”周寬回答。
閑聊了幾句,周寬去拿了個茶包泡了杯熱茶喝。
這會兒也收到了周鈺發的信息,她已經去上班了,她的公司上班時間是工作日8點30到下午5點30,略早。
譚曉蔓低垂著眼簾喝了兩口水,神態自若地說:“從昨天見到你開始,你就沒有在我面前掩飾過你的野心;
我也從小鈺那里了解了你的一些事情,18歲,在一個小縣城4個月掙了快20萬,讓一所高中的校長專門給你破例降低門檻報銷本科四年國內任意大學任意專業的學費,還有學校狀元獎學金;
你的優秀,目前是我有過了解的人里面同年齡段類似環境中的第一。”
稍作停頓,譚曉蔓望向周寬:“昨天我說過你絕對不會只甘于學習,你又不喜歡看風景,想來想去,我決定上午帶你去證券行情大廳看看。”
“好歹喊我一聲小蔓姐,我想,有必要讓你早點見見為了錢而瘋狂、刺激的人,以及現實的殘酷。”
聽譚曉蔓說完,周寬無可無不可的應聲:“好。”
這次幾乎毫不停歇的南下,周寬為的就是下一步掙錢計劃,在周鈺和譚曉蔓跟前,當然沒有掩飾野心。
不過……
正如周寬之前跟譚曉蔓所說的那樣,他對金融確實是一竅不通,也全然不感興趣。
他上輩子頂多就是買過基金,連股票都不炒。
至于玩金融的‘韭菜’與‘精英’們有多瘋狂,周寬當然也是見過的。
比如2015的股市、又比如2020股市、再比如2021年初的幣市。
當然,周寬不介意跟著譚曉蔓去看看。
兩輩子他都只在影視作品中見過交易大廳的樣子。
喜來登附近就有大證券門市部。
不過這么熱的天,就算周寬樂意,譚曉蔓也不樂意走過去,就又開車繞了一圈才到。
譚曉蔓明顯也沒來過,問了門衛才找到地方。
雖然現在已經是網絡時代,但距離人人都能在手機上炒股的時代還差得遠,行情大廳倒也熱鬧。
跟影視作品的場景差不多,散戶大廳醒目位置全是行情顯示屏。
說是菜市場有點過分,但嘈雜是有的。
游走在大廳中,很容易看到一些拍案而起、興高采烈的人。
也免不了一些喪眉搭眼、氣急敗壞的人。
2009年,全球金融危機余威尚在,但國內因為有去年底的4萬億刺激政策,股市已經很活躍了。
除了看人,周寬更多的是看行情版,想看看能不能觸動什么記憶。
他尋思沒有那么快找到下一步可掌控范圍內的掙錢計劃,那也可以按照腦子里記得的大脈絡根據時下發展情況,多備一些‘長遠計劃’。
往后夠能力了,或者有某些較為穩妥的切入口,那就會變成可用計劃。
總之:掙錢這事情,急不得。
見周寬興致不是太高,對周圍一切似乎沒有太多意外的樣子,譚曉蔓從旁開口:“要不去大戶室看看,我對股票興趣不高,不過配比了一定資金在股市。”
“好,怎么也是長見識的事情。”周寬欣然點頭。
大戶室與散戶大廳的環境截然不同。
專人接待,單獨房間,空調溫度怡人,還有茶點,接待的小姑娘還穿了黑絲。
周寬:“……”
他只覺得見識個鳥。
就是有個專人接待,提供相關股票投資顧問咨詢服務。
一下興致缺缺。
譚曉蔓也不是專程來過問股票賬戶的,更是沒什么興趣。
待不到十分鐘,兩人就起身離去。
來的時候10點多,坐上車離開時還不到11點,進展極快,這就輪到譚曉蔓犯難了。
看著副駕駛上的周寬,譚曉蔓無奈坦言:“我家在鵬城倒是有點小生意,但這玩意真沒法帶你去。”
“而且9號就已經處理完了。”
聞言,周寬連道:“小蔓姐太客氣了,沒地方去就回酒店,我都行。”
一聽這話,譚曉蔓下巴輕輕揚起,斬釘截鐵地說:“那不行,我還就不信搞不定你一個小家伙剛來大城市的好奇心了。”
“容我想想帶你去哪里。”
于是……
11、12號這兩天,譚曉蔓差點把車都開吐了。
繞著鵬城關內的南山、福田、羅湖三區是一圈又一圈的跑;
不僅如此,還去了龍崗、寶安、還未正式成區的龍華、乃至正在籌措即將成區的坪山。
可以說,譚曉蔓幾乎是帶著周寬走遍了鵬城的大街小巷。
連晚上的前半夜也沒歇著。
總算是讓周寬系統性的了解到了當下的鵬城發展狀況、新鮮事情等等等等。
然而,譚曉蔓也崩潰了。
她拍著方向盤咬牙切齒地說:“周小寬,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以前偷偷來過鵬城啊,怎么什么都無動于衷!”
“我跟你說,去了羊城,打死我也絕對不可能帶你這么逛。”
“你就是上天派來折磨我的!”
“我就沒見過你這樣的死小孩!”
“你到底要看什么嘛!”
二天下來,周寬基本上了解了這位譚富婆的外在性子,傲嬌、刀子嘴豆腐心、好勝心強。
安靜的聽譚曉蔓說完,周寬目光一轉,一副茫然的樣子:“啊……你說太快沒太聽……”
見譚曉蔓面色偏沉,隱然要爆發,周寬立馬換了笑臉:“你看你看,隨便一句話就要炸毛,富婆家家的不要這么易怒;
我就是想看看鵬城的新鮮事物,印證我通過網絡了解的外界,現在的行程很完美了。”
即便周寬這么說,譚曉蔓仍不自禁蹙起眉頭:“那你倒是給點表情啊。”
看著譚曉蔓,周寬滿臉狐疑:“難道……你想看18歲的我像個兩歲小孩一樣見到新鮮事就拍著手哇哇哇叫?”
略頓,周寬又一臉坦率地說:“這兩天辛苦小蔓姐了,我不應該那么好奇的。”
見周寬態度十分誠懇,譚曉蔓面色一下好看了許多,呼出一口氣:“這還差不多,去接你姐了。”
12號晚上,周寬進行了一次時間略長的整理,將這些天的所見所聞中有用的信息提取了出來。
形成了一份看起來勉強算是計劃的東西。
從智能電子到外賣、打車、大數據、云計算、AI、電車等等,勉強形成了一條線。
但……很遺憾,周寬最后附上的結論是:
“以我現在的能力進行粗淺判斷,估計需要十年以上的積累才能勉強把握一點脈絡,到那會黃花菜都涼了。”
“又是只能是壓箱底……”
不過周寬倒不是真的遺憾,他對此有所預料。
對他,或者說對任何一個活到后世2021年30歲及以上的重生人士來說,幾乎人人都很容易依托當下根據后世經歷抓出一條發展線。
頂多就是周寬參照了見聞進行過一點潤色罷了。
他真正需要的是一份所需資金不大、幾乎不存在風險、認知以內的小掙錢計劃;去實現從10萬到100萬這一層級的跨越。
雖然看起來好像一無所獲,不過周寬直覺,這個小計劃距離他越來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