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8點,縣鄉通勤的中巴車已經停運。
周寬順便將劉念他們都給送了回去,最后從兩富回的嘉魚橋。
一到家,周寬便跟陳文茵、周遠初分享了下今天的好消息。
“……所以還是得出門走動走動,光是釣魚不太行。”
那叫一副輕描淡寫的口吻。
聽得周遠初一愣愣的:“你這買賣人不在羊城也照樣做?”
“那當然,打個電話,網上在那么一操作,就行了。”周寬晃晃手,很是隨意。
陳文茵上下打量著周寬,故意說:“周遠初,當年我們是不是抱錯了啊,這孩子也太聰明了,不像我能生出來的。”
聽得周寬一樂:“媽媽,在自己家里生的也能抱錯?”
然后,陳文茵就給周寬安排了個任務,讓他把空調、廚房、電視機搞定,還硬塞給了他兩萬。
兩沓百元鈔票就差塞周寬兜里了,推都推不掉。
用陳文茵的話來說:
你再會掙錢那也是我兒子,在家就該你老娘我來出錢……
……次日一早,周遠初開車載著陳文茵去往了太平。
周寬蹲在屋前地坪邊邊上,目光虛虛的落在已經基本空了農田上發著呆。
嘉魚橋這幾十戶人家的雙搶前陣子基本結束,剩也就那么一兩塊田的稻谷了。
往年老周家有種地,今年開年就在周寬的提議下開了火車票代售點,就把家里的田分給鄰里三四耕種,倒是省了一樁事情。
時下白華、風棠一帶都還沒有出現機械化,依然是采用老式打谷機來收割稻谷。
好在進入新世紀以柴油機替代人力踩踏動力。
幾年前周寬就是個滿勞力,雙搶自是避不開。
一般需要個一兩天收割然后曬個三五天,還得去還工,一通下來十來天,累得夠嗆。
也沒有什么防曬,甚至都沒有冰袖這種東西,往往是手腳曬脫皮、又被禾割裂。
06年以前在辛苦勞作了十多天后,還得用麻袋裝起來送去糧站。
這些記憶幾乎是刻在周寬骨子里的,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都根本忘不掉。
在沒有足夠資本改善家人生活之前,周寬對金錢的單純追求也不會停止。
不過現在周寬也是經常考慮夢想的事情了,主要過去的7月份那半個月里實在打下了太深厚的基礎,周千萬甚至周半億都不會太遙遠……
任由思緒發散了許久,周寬才收斂心思盤算陳文茵交給他的活計。
他這一盤算,發現一臺掛式空調、一臺立式空調七八千、廚房兩三千、電視機三五千,居然還能剩下來錢!
再一看短信,自己的個人銀行卡余額有276529.31元。
本來是9萬多一點,歐米茄啦、半定西服啦、護膚品啦、保健品啦等東買西買花了不到7萬5,后來提了30萬,又在湘雅花了3萬出頭。
再算上雜七雜八的小消費,比如從羊城到太平的高速過路費、幾頓飯,就剩這么多了。
身上倒是還有兩千來塊的現金。
于是周寬一尋思:“拿個兩萬多出來也不是什么問題。”
拿定主意,周寬也不再發呆,騎著摩托車就去了附近的磚廠轉了轉。
一問得知是三毛六一個磚。
稍作盤算,周寬直接訂了兩萬塊磚。
又騎著摩托車突突突到漓源那邊,距離嘉魚橋也就兩公里遠的陽馬水泥廠要了幾噸水泥。
順便喊了個推土機過來,大手一揮,老周家旁邊的雜屋就被推倒了。
這前后一個上午都沒過完。
效率不能說高,只能說太快了。
本來雜屋里堆放的東西就是一些農具,其它都是以前蓋房用的樹干。
周寬才不是那種多費手腳的人,把主體推倒后,讓推土機師傅直接鏟起廢棄建材往雜屋后面的山坡上堆。
前后大概是兩個多小時就搞定了。
下午周寬又騎著摩托車突突突去了太平,換上汽車一溜兒到了南丘。
一口氣把空調、電視機、灶臺油煙機買了。
裝機師傅跟拉貨的車一道就來了嘉魚橋,忙活到日落就全部搞定了。
反正當晚陳文茵坐在客廳吹著涼爽的空調風,‘數落’著周寬:“你也是真行,好歹打個電話吧,一揮手雜屋就沒了。”
周遠初也從旁跟著‘數落’:“我們寬哈當真是個敗家子,雜屋里那么多樹干、雜七八的東西,全當成廢料給堆放了。”
“連之前的廁所都喊別個幫忙填了,我倒要看看這幾天你去哪上廁所。”陳文茵又加一句。
等父母說完,周寬只眨巴眼說了句:“那邊伯伯家雜屋的廁所也是能用的吧。”
陳文茵:“!!!”
“行,你就折騰吧!”
周寬笑瞇瞇的掰著指頭數:“不折騰,紅磚、水泥我都訂好了,明天一早水泥就能送過來。”
“首先明天是清理一下,重新打個地基,后天淋水保養一下地基,順便挖一下化糞池。”
“大后天就是開蓋,只蓋兩間房加個衛生間,總共不過三米多高、四米寬、九米長度,一天就能蓋完。”
“再來一天搞個混凝土封頂,淋水保養的過程中把衛生間搞一下就行。”
“我算過了,前后是六天時間。”
聽周寬說完,陳文茵哼一聲:“你想得倒輕巧,錢呢,人呢?”
周寬大手一揮:“紅磚、水泥我都交完錢了,隔壁直叔本來就是蓋房的大工,請他領個頭,其它不就是一句話的事情邁?”
“行吧,雜屋都推倒了,干就干吧。”周遠初倒是琢磨著表示了認同。
陳文茵乜了眼周寬,只好說:“也只能這樣了。”
末了又說了一句:“不過你是有三頭六臂哦?空調裝好了、電視機買了、廚房搞好了,雜屋也推倒了。”
聞言,周寬笑了:“只要不講啰嗦,辦事效率就會高,這本來就不是折騰的事情。”
一方面是真的不折騰,另一方面是老周家前世蓋房的時候周寬跟著走過前期流程;
最后就是這輩子的周寬在某些方面其實是有更成熟操作的。
所以才成了這一天下來就翻天覆地。
吹了會風,趁著時間還早,周遠初就去了隔壁講說,然后這事情就成了。
次日一早就熱火朝天的干了起來。
都是鄰里三四的熟人,又只是個小工程,監工都不用。
與周寬預計的那樣一切都很順利。
也不是要搞出個什么花樣來,鄰里三四的大工、小工個頂個的輕車熟路,分分鐘就有了那個架勢。
開始搞那個地基時,周寬接到了憨憨的電話。
走遠幾步,不那么鬧糟糟,周寬才接通電話:“小林,有什么事情嗎。”
“周寬,你有沒有時間出來玩啊。”林若漪語調柔軟,聲音總是輕輕的。
周寬看看那邊熱火朝天的‘工地’,回答:“正好在家蓋個小房子,這個,不好出去玩的。”
“嗯?”林若漪語調上揚了些,有點疑惑。
周寬就笑:“我的意思是,如果是一般活動,我就沒空。”
“你在白華生活了18年,覺得白華有不一般的活動嗎。”林若漪安安靜靜的說著。
半點鋒芒沒有,卻輕巧的懟了周寬。
聞言,周寬笑了下:“好的好的,我這就來。”
“不過我只能到太平,沒車。”
那邊廂林若漪說了句稍等,一會一會兒聲音才又清晰起來:“剛好是繞一個大彎,你家里距離太平不太遠的話,晚一點再出門。”
周寬應了聲:“行。”
幫忙干活的都是鄰里三四,老周家有沒有人在都不影響。
如果是蓋個主屋的大房子,那是得有主人在。
就現在這種小工程,根本都不用管。
周寬招呼一聲就騎著摩托車突突突去了太平,老周家一樓的房門就沒鎖。
西瓜、茶水、空調、風扇、冰棍全都請自取。
到了太平,先坐進了店里。
周遠初上下掃了眼周寬,臉上就有了笑意:“看樣子又要出去玩。”
“你主張做的事情,都不監工邁?”
周寬就笑了:“用不上吧,我又不會蓋房,難道我在旁邊指指點點找罵?”
“那你在家都做什么。”
“看看熱鬧。”
“你海叔他們這兩天剛好清塘網魚,你也沒法釣魚了是吧。”
“嗯吶。”
這會兒陳文茵從里間走了出來,看著周寬笑瞇瞇的說:“今天是跟哪個同學去玩。”
“小林。”周寬回答道。
一聽這話,陳文茵立馬眉開眼笑:“是小林啊。”
接著忽然止住笑意,上下打量著周寬:“那你怎么沒拾掇拾掇,人家是大城市里生活的姑娘,你這邋里邋遢的!”
聽得周寬面色古怪得很,最終還是特地強調了句:“她是什么家庭媽媽你是知道的。”
說話間,一輛粵A牌汽車停在了店門外。
林若漪邁出一條大長腿,再又一條,然后才下地,一下亭亭玉立。
長發束攏在腦后,大眼睛眨巴兩下,憨憨安靜的打了招呼:“叔叔阿姨好。”
“你好你好,小林同學。”陳文茵滿臉笑容。
再然后周寬就看到了從車上下來的蘇小溪,直接嚯了一嗓子:“溪哥也在,你還叫我作甚?”
“叔叔阿姨好,我是蘇小溪。”這時蘇小溪禮貌的跟周遠初、陳文茵打著招呼。
又寒暄了兩句,話題就被岔開了。
陳文茵一下了然:“哦難怪我說眼熟,原來是小溪啊。”
最后才是白露。
反正都是打了聲招呼,寒暄了兩句。
周寬都答應了下來,人也到了太平,不至于出爾反爾。
寒暄完,周寬也就跟著上車走了。
周寬上車后,汽車一路又往北向去往了兩富、風棠方向。
難怪之前林若漪說繞了個大彎。
周寬說了句:“你們要是早說去兩富,我直接去目的地等你們就行,我家去兩富還沒太平遠。”
又問:“現在計劃是去哪里啊。”
旁邊蘇小溪接過話頭回答道:“若漪她們想去看看特色的地方,就兩富那邊再過去一點有一些天然溶洞,其中有個誰也沒探過底的溶洞你應該也知道的吧。”
聞言,周寬看看蘇小溪,又看看白露和林若漪的裝束。
倒是都是運動風。
然后有些奇怪的問:“要看溶洞,怎么不直接去梅山龍宮啊,那里好歹是4A景區。”
開車的白露插了句話:“周總,你知道梅山龍宮距離這里多遠不?”
周寬回答:“這個還真不知道,沒什么印象,只知道是南丘市范圍內。”
白露無奈道:“足足有160公里,還不是全程高速,一個往返就是去羊城的一半了,我們可沒瘋。”
“這么遠的啊。”周寬怔了下。
一旁蘇小溪補充說:“確實很遠,我們從太平去南丘市區才15公里,160公里,還是算了。”
白露又說了句:“這種距離就為了打發打發時間,不合適……”
三幾句話下來,就都弄清楚了,從17號到今天23號,白露同學對農村的好奇已經過去了。
新鮮感也基本消退了。
所以正式開始了探索與尋找。
不僅僅是周寬,蘇小溪也被拉來當了伴旅。
只是周寬也沒想到白露她選的第一站就是去看看溶洞風貌。
溶洞這種東西,可能很多地方都是有的,白華也有,只是不知名,也沒辦法開發。
這邊一般叫巖洞。
能進人的不算常見,不能進人的就太常見了,隨處都能見到。
周寬印象中自己小時候是鉆過那些能進人的溶洞的,而且基本可以肯定就是現在要去的這個。
先不說別的,兩富那邊那個據說誰都沒探過底的溶洞是在一個山上,且是沒有作物的荒山,路不會太好走。
其次溶洞一般都是進去然后一路向下,向地底進發,未經開發的溶洞其實蠻濕滑的。
想著這些,周寬咕噥了一句:“還好我是穿拖鞋來的。”
蘇小溪笑笑沒說話。
很快就到了那片荒山山腳,倒也不高,一路無驚無險的找到了溶洞入口。
整體還行,一路上都不算雜草叢生。
“要不要進去看看?”白露躍躍欲試。
周寬:“……”
他一點不意外。
城里長大的小姑娘什么都好,一到農村什么都新鮮,這要再過幾年有微博有朋友圈,恨不得在農村遇到只螞蟻都要拍照的。
這溶洞的入口干干凈凈,就是不怎么寬敞。
算得上是初極狹。
沒幾步就是豁然開朗,能一眼看到下面各種稀奇古怪的石頭,無序堆疊在一起,構成了不便通行的道路。
偶爾會聽到嘀嗒水聲的回音。
蘇小溪左右打量著,嘴上說:“都進來了,往下走走看看到底是什么情況,我也是只聽過沒來過。”
周寬應了聲:“行,走慢點,就不要怕弄臟手啊、衣服的,安全第一。”
小心翼翼下到第一個平坦的平臺后,可視情況就不佳了。
未經開發的溶洞沒那么五彩斑斕的漂亮燈帶,抬頭看只有幾束光角度隨意的射入。
稍作適應,周寬特地開口提醒:“這種無人山洞里可能會有蝙蝠存在,小心一點,不過聽老話說聽到聲音低頭捂眼就行。”
“沒事,有我在!”蘇小溪很是堅定且強硬的說。
周寬:“……”
蜿蜒著一直往下鉆啊鉆,終于到了再也沒法擠進去的地方。
周寬印象中這還沒到小時候下過的深度。
然后,他掏出手機試了試夜景模式,勉強能拍出來東西。
就喊上大家一起勉強留了影。
嘰嘰喳喳歡呼幾聲,便是回程,沿著亮光往上爬就行。
都不用安排,顯然是唯一一個男性負責斷后,最強壯的溪哥負責開路。
下來容易,回去更難一點,也沒有纜繩,不好走的地方得自己扶著巖石爬。
然后……
有成群結隊的生物煽動翅膀的聲音。
免不了會有幾聲驚呼。
再然后,走在周寬前面的憨憨一下就跳進了周寬的懷里,緊閉上了眼睛。
投懷又送抱。
溫香又軟玉。
走在最后的周寬在心里嘆了口氣:“憨憨,你覺得你這禮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