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陳文茵直接傻眼了。
她之前不是沒聽周遠初說過周寬跟學校校長那種融洽的相處。
也不是沒聽周寬說起過跟小林父親相談甚歡。
但……
這些,都只是描述,加在一起都比不上現在親眼見到自己兒子和一個高中校長勾肩又搭背那么的具有沖擊力。
陳文茵幾乎像是提線木偶一般跟著周遠初上了自家的車,才終于算是反應過來,驚呼著喊:“周遠初,剛才你看到了吧?!”
“你兒子,現在在外面都能這么樣了?!那確定是二中校長嗎?他一個堂堂校長,怎么可能跟個學生玩得這么熟悉?”
周遠初邊點火啟車,邊隨意的一揮手:“習慣就好,習慣就好,這都小意思了。”
“今天黃校長還算克制了,好歹沒怎么當眾跟寬哈談笑風生,還知道背著點人。”
“你是沒見到我在二中校長辦公室的那光景。”
見陳文茵仍舊是驚訝寫滿整張臉,周遠初稍加思索,又說。
“你就說寬哈個把月掙了百多萬,前幾天又是隨便就掙了25萬,他要沒點能力,這能行得通?”
“再有,家里剛蓋好的雜屋怎么開始的你忘了?”
“寬哈半個上午就訂好了水泥、紅磚、沙子,又喊來個推土機推到了原來的老雜屋,他這就是黃校長說的調動能力,我反正是做不到這個效率。”
“就算這種都不說,你還記得店里剛開張那天的情況吧,他一回來立馬輕而易舉的穩定了秩序。”
末了,周遠初做了個總結:“我也是最近才發現,寬哈做人做事踏實低調,所以很多已經發生的事情在我們看起來就會覺得很稀松平常。”
“跟校長把酒言歡對寬哈來說那肯定不算什么了,他在羊城指不定就是跟個什么大老板談笑間簽的百十萬買賣。”
陳文茵:“……”
良久,她嘆了口氣:“是啊,可是他才18歲,周鈺寶之前也提過一句,說周寬好像一夜之間長大了,應該是特別辛苦。”
“唉……”
汽車行駛在鄉道上,車內久久未有對話聲。
縣招待所,一個小型茶包里,周寬和黃維鳴分別落座。
剛吃飽喝足,再來點白酒透一透,配點花生米、小菜,那就很舒服。
望著黃維鳴,周寬笑瞇瞇的說:“個把月不見,校長風采更勝往日啊。”
“果然,私底下你這一開口就有那要注入夢想的味道了。”說著,黃校長舉起杯子,“喝點?”
周寬裝作一臉推諉的樣子說:“我只有4兩白酒的量啊,等下還得自己坐中巴車回去呢。”
黃維鳴乜了眼周寬,滿臉不信:“看起來也不像啊。”
“也就這么一說,說多了我怕喝不起。”周寬嬉皮笑臉的打趣了句,“來,走一個。”
黃維鳴一臉果然如此的樣子,兩個小酒杯一碰。
嗞的一聲。
各自滿足。
特地來宴請,無論是之前還是現在白酒都上的是飛天茅臺。
現在還不像后世又買不到又貴,至少在招待所都只要一千出頭的價格;
之前因為有啤酒、紅酒,只要了一瓶,現在也是先要了一瓶。
這酒確實也是真的不錯,入口柔綿,不辣喉。
一口酒下肚這一透,話匣子就拉了開來。
黃維鳴看看周寬,笑呵呵的說:“你小子運氣是真不錯啊。”
“我同學林國福94年的時候有大機緣,跟著當時他的老領導南下去了羊城,這一待到現在就是15年,級別也是水漲船高,都上了處長;
前兩天才跟我通了電話,對你是贊不絕口,夸得天上有地上無,就我在電話里聽著都像是要跟你拜個把子一樣。”
聞言,周寬就笑:“不說差著輩分,你也說了,人家都是處長了,我真能高攀上是咋的。”
“校長啊,我們都這么熟了,說幾句實誠話吧你就。”
黃維鳴看著周寬,眼睛擠了下:“你難道沒想過走點迂回路線?”
“我是聽說老林的女兒,就那個小林同學啊,她跟你關系還不錯,老林還特地找我打聽過你這個人。”
周寬也不接話,只是推了推桌上的碗碟:“校長,這花生米和小菜正經不錯,你嘗嘗。”
“你小子!”黃維鳴當然能懂周寬的意思。
不就是別光喝酒,吃口菜。
看了眼周寬,黃維鳴又說:“你是覺得老林對你贊不絕口、好像要稱兄道弟是為了提前防止你打他女兒的主意吧?”
不得不說,黃維鳴畢竟是在跟周寬的‘斗智斗勇’,一方注入激情,一方注入夢想中走過來的。
黃維鳴還是周寬遇到的第一個直接把周寬當成同齡人看待的人。
所以,對周寬表現出來的意思還是看得比較明白。
周寬也沒否認,點了下頭:“林處長雖然嘴上沒說這些,但我也知道他找你了解過我這個人;
看在同為白華人的面子上,他們是會和善一些,但我幾歲,他女兒才幾歲?”
略頓,周寬又說了句:“而且,校長啊,別說林處長,假如你也有個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兒,你覺得我配嗎?”
“我回去就介紹我女兒跟你認識,她比你小一點,開學上高三。”黃維鳴直接就說,“正好你抽空分享下學習方法,讓她也能去中大上學也行,她的水平也不差,本來就有985的實力。”
周寬:“!!!”
這么淦的嗎!
黃維鳴這越說越當真的樣子,還真是讓周寬頗覺很淦。
好片刻后,周寬才說:“分享學習方法當然沒問題,包我身上了。”
“你小子滑頭得很。”黃維鳴忍不住鄙夷一聲,“我是覺得,你可能想多了。”
“這些年我雖然很少見到老林,但也知道他不是那種老派作風,說要聯姻什么的,肯定是主張自由戀愛的。”
說到這里,黃維鳴停頓了下:“而且你小子是真不差啊。”
“聽說在羊城隨便一折騰,都百萬富翁了?”
聞言,周寬連連笑道:“運氣,都是運氣。”
黃維鳴嘆了口氣,又說:“現在這社會,風氣越來越向錢看齊了,老林那種人肯定也做不出貪污的事情來,你年紀輕輕的有錢有能力,怎么會配不上他一個小處長的女兒。”
周寬也嘆了口氣,坦言道:“校長,你說得太輕巧了;
而且我現在是真不想什么狗幾把愛情,我就想趁著這個偉大的時代多搞點錢。”
“難怪才個把月就搞出來百萬身家。”黃維鳴贊了聲。
黃維鳴也沒再多說這個話題,喝著酒,話匣子也徹底拉了開來。
兩個男人,各自感慨生活,感嘆人生,感嘆命運。
“說起來當年我學習成績還比老林好。”
“出身也好,抱著滿腔的夢想就去當了老師,一步步走到后來當了校長,在二中這一蹉跎到今年是8年了。”
“老林還跟我說他這些年也是身不由己,前途也到頭了。”
“踏馬都當處長了,一個沒背景的農村人,在廣東這種經濟強省能當個處長不錯了。”
“我呢,我才給了正科待遇。”
“看起來是個縣里的教育局一把手平級,其實還是他們說了算。”
聽得周寬也是很不適,這幫中年男人倒苦水歸倒苦水,果然還是會凡爾賽一波。
“你也就是說校長而已,還不是黨高官校長一把抓,也不差的。”
“早前我就說了,總歸是要有點想法的,你看看,老同學這都沒跟你顯擺,就是說幾句話,你就蠢蠢欲動了。”
“那就早點動起來,跳到教育體系內去。”
說了幾句,周寬也是吐槽起來。
“你別看我才18,這男人年齡不經看的,說著就老了。”
“這本科一上就22了,要是感覺不行,再去讀個研,就25了,出社會蹉跎那么一兩年,三十了,這都還沒開始呢。”
“別看我這個把月折騰一下掙了百多萬,但這種買賣水深得很,我也不敢全進去,所以頂多也是個幾千萬上億的潛力。”
“這點錢還不夠在城里買套好房子的。”
“再說,我才18,我不得去做點跟夢想相關的事情,俗人歸俗人,人活一世,總也要有點夢想來調劑生活,給老了老了留點回憶吧。”
“一般來說,夢想這東西,就又跟掙錢這玩意容易沖突。”
“可是我又尋思,現在父母年輕,家庭生活美滿,我還是個學生,有個能掙幾千萬上億的副業,不趁著這個時間點放肆那些藏在枕頭底下的夢,那得多浪費啊。”
“所以說,別看我才18,別看我掙了錢,但我也蠻多痛苦的。”
周寬這吐槽一倒,黃維鳴眼睛都紅了一圈。
直接就是脫口而出:“你這玩意還是那么會氣人話啊。”
“你聽聽,你說的有一句禮貌點的嗎?”
“都知道你18!”
見狀,周寬笑著舉了舉杯子:“來,校長,再走一個。”
“嗞”
有句話說,如果不是為了繁衍,男人更喜歡跟男人玩。
其實也是有點道理的。
就比如現在,兩個男人這小酒一喝,花生米都不用就能吹半天。
換成茶也一樣,小茶那么一泡,那一坐,半天半天都能聊得感覺人都通透。
不比跟女人去逛街,去吵架,去淦……這個算了,反正就是比跟女人在一起香多了。
聊得天南地北的,吹的天上有地上無的,那也是半點不影響。
黃維鳴光是二中校長就干了8年,迎來送往的,怎么也是有點酒量的。
周寬也不差。
兩人這又是一通烏七八糟的吹,一瓶就下去了。
周寬正要再來一瓶,被黃維鳴給攔住了,說上點茶,得真透一透了。
兩人都沒到量。
就周寬起碼還差一半多。
黃維鳴看不出深淺。
只不過黃維鳴畢竟年長,不能光是敞開喝,還是得多看著點,畢竟周寬還是要坐車回太平的……
不得不說縣招待所就是縣招待所,招待上很有經驗。
知道是倆喝過酒的,先招呼一聲,送上來了半壺解酒茶。
這才是真透一透,幾杯茶一喝,廁所一上,就又輕松了起來。
輕松二兩后,黃維鳴喝了口茶,問:“話說回來,你是怎么找到縣招待所來的,上次也沒見這樣啊。”
“這點常識我還是有的。”周寬笑笑,“上次主要也是怕你忙。”
黃維鳴又說了句:“這些日子不是時候,要是能碰巧,指不定還能讓你跟幾個頭頭腦腦混個眼熟。”
“我又不在白華發展,暫時沒這個必要。”周寬倒是無所謂,“而且我也不著急,將來等手頭寬裕了,在家鄉隨便建個什么廠之類的,也一樣能混個臉熟。”
黃維鳴贊了一句:“你倒是想得通透。”
又聊了幾句,黃維鳴話鋒一轉:“說起來你還記得你推廣起來的那幾個教學軟件吧?”
“記得。”周寬點頭。
見狀,黃維鳴接著說道:“你要是有方法,再幫忙找找更合適的,軟件費用不是問題,我看數學啊、生物啊也很需要。”
“而且聽老師們說,物理、化學兩科的軟件其實不完善。”
略頓,黃維鳴又說:“以前的事情你也知道,跟你提過的那筆撥款在7月份就下來了;
現在二中整體多媒體設備都升了級,也能支撐更方便的多媒體教學了。”
聽完,周寬說道:“行,我去問問,不過我得先說明白,當時我從網上根本沒找到,后來是托了我姐,這種軟件現在沒什么市場,開發的少,不一定有。”
略頓,周寬看看黃維鳴:“這個能不能有點別的用途?”
“做的好不說別的用途,二中學生是肯定受惠的。”黃維鳴說得比較委婉,“反正都是相輔相成。”
周寬面露了然:“明白了。”
黃維鳴又說:“你我都是白華人,這里雖然沒夠上國家貧困縣的標準,但一直是省級貧困縣,具體條件你我都清楚;
我這個人有那么點死板、有那么點堅持,所以還是希望做出一點比較拔尖的成績,切實讓二中的教育環境有明顯改進,才再心安理得爬上去。”
周寬只能是鼓勵一句:“夢想總是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
下午五點多,周寬才跟黃維鳴道別回往太平。
喝了一小時酒,喝了三小時茶,連身上那點酒味都沒有了。
跟黃維鳴的這場把酒言歡,確實有不少事情聊得很通透。
周寬心里也是開始有一些粗淺的想法。
夢想這倆字說白一點,顧名思義就是做夢都想。
排在第一位的肯定是掙錢,讓自己、家人活得更好。
因為先知先得涉獵了域名交易行當,未來的預期收入有幾千萬上億,到了那地步,金錢基本會逐漸成為一個數字;
就不提比特幣,金錢這一項,其實已經差不到哪里去了;
只需要等時間來再發發酵,因為兩天前的28號,新浪微博都開放注冊了。
也就是說,周寬之前稍微有點想岔了。
所以,坐在中巴車上,周寬心道:“我做夢都想的事情里排第二位的……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