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期無人問津的345棟二樓,現在連空氣里似乎都有灰塵彌漫。
此時,202室的氣氛其實算有點古怪。
身為主人的周寬安靜立于一角,沒吱聲。
邱涵兒她們幾個女生的目光一直流轉在林若漪身上,里面有驚奇和一絲絲怎么也免不了的艷羨。
主要林若漪長得真踏馬漂亮不說,腦子還轉得快,最快想到了最簡單的解決辦法,就很厲害!
金海幾個一點不盲目,正樂呵呵聯系班級班長。
班長張文是個男生,響應十分迅速。
畢竟這年頭,只要是個男的,會自己喘氣的,基本都是lsp。
所以班長二話沒說直接來了個群通知,班級活動空間的誘惑力還挺不錯,本來一天到晚打不出半個屁的班級群瞬間活躍起來。
男的lsp,女生大多也沒害羞到哪里去,紛紛表示會馬上趕過來。
那邊廂金海他們幾個正樂呵呵忙著,這邊廂林若漪已經從兜里掏出來了兩雙勞保手套。
遞了一雙給周寬,自己戴上一雙,眼睛一掃,就開始忙活起來。
本來正熱鬧的金海幾個忽然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嘴巴張開的幅度能塞下自己的拳頭。
連被邱涵兒挽著手臂的冶一都不例外。
不僅如此,冶一他們幾個忽然就阿巴阿巴了,一下子連話都不會說了。
邱涵兒她們幾個女生也是直接傻眼,一個二個盯著忙活起來的林若漪,手都不知道該怎么放。
最后……很是整齊劃一的轉頭,望向一旁沒做聲的周寬。
眼下,周寬可以很清晰的看出來每個人眼神里似乎都飽含故事。
像是冶一這個有對象的騷東西,眼睛羨慕得通紅通紅的,偏偏只敢偷偷用余光瞄一眼邱涵兒,幅度都不敢大一點。
金海他們就更不用說了,那種羨慕、嫉妒從那一雙雙通紅的雙眼中幾乎化成實質。
邱涵兒她們幾個女生則一會看看自顧自忙活著的林若漪,一會看看還沒做聲的周寬。
他們腦子里的念頭很雜亂。
但有一個幾乎相同:
現在這個有條不紊開始清理202室雜物的林若漪,跟剛才那個有主見、思想獨立、有見地的林若漪,是同一個人不?
看著眾人寫滿故事的臉,周寬一臉淡定的說:“不要這么眼紅的看著我,小林帶頭才好讓你們跟著干活。”
然后側頭看看林若漪,又說:“你們先忙著,我去買點工具。”
“等會來人了,一哥你們幫我招呼一下。”
冶一:“!!!”
金海:“!!!”
眾人:“!!!”
可惡!
他們知道,又被周寬給裝到了。
周寬還沒走遠,幾個沒對象的女生這會兒終于忍不住開始嗶嗶起來:
“周寬,你可真是祖墳冒青煙了!”
“就是就是,我只能說心疼林同學。”
“反正我是看到林同學就自慚形穢,現在更是莫名有點無地自容。”
金海他們憋半天只說出來一句話:“老周這玩意真的太讓人羨慕了!”
周寬只是笑著招招手,加快速度下樓,三幾步路走到了對面的小停車場啟車走人。
林若漪拿出的勞保手套提醒了周寬,他連清潔工具都沒準備。
至于憨憨主動帶頭,周寬其實不算太意外,就跟他說的那句話一樣,在外人看來,林若漪就是半個主人,其實反而是最合適帶頭的角色。
畢竟周總嘛,不好本人上陣的。
倒是說如果只有202室,周寬跟憨憨前天下午就會清理個大概。
周寬也沒跑太遠,就在校門口把清掃工具都打包買齊了,當然也沒忘買幾箱水飲等。
拿著部分東西通過樓梯間‘咚咚咚’的走上345棟二樓,眼前的場面讓周寬有點疑惑。
09級邏輯學一班的同學幾乎全部來了,分散在走廊里有點浩浩蕩蕩的樣子,202室和附近的三間房門口也還有人站著。
團支書李雯、班長張文、冶一他們幾人正跟另一撥人馬成對峙狀態。
在周寬看到個眼熟的面孔后,就沒什么疑惑了。
好像有點凝固的氣氛中,周寬旁若無人的往前走,人群散開了些,他先跟金海招呼了一聲:“金子,后備箱里還有些水飲,你去幫忙拿一下。”
然后望向眾人,微笑著說:“謝謝各位過來幫忙,我們爭取上午就弄完,下午搞個茶話會。”
雖然周寬在班級里并不高調,但很多同學早在第一節課就記住了周寬。
現在明顯來了一撥要找茬的‘不速之客’,卻見周寬都不帶搭理一下,讓同學們就那么點眼前一亮的意思。
不等周寬開口,早已按捺不住的某男生有意抱著膀子,居高臨下的說:“我們接到投訴,說345棟正在制造噪音,很喧鬧,你們要搞裝修,必須向相關部門提交申請,在規定時間內進行,批文呢,給我看看!”
“還有,這345棟是批出來用作辦公的,不是讓你們改成活動室的!”
周寬看也沒看這個幾天前才被林若漪拒絕過的男生,只是望了眼領頭的男生,隨口問:“你們是學生會的人?”
領頭的男生昂了昂頭,語氣驕傲:“對。”
見狀,周寬笑了下:“有點意思。”
“你不打算解釋?”領頭的男神總是上仰著脖子,比譚富婆都要傲嬌的樣子。
他身后的幾個人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
“不要把學校當成是自己家,在這里一切都應該遵守規章制度!”
“別以為是創業就了不起!”
“只要是在學校,我有一百個理由管你!”
跳得最厲害的自然還是那個周寬連名字都不知道的男生,最狠的話就是他說出來的。
什么有一百個理由管你。
本來,領頭的那個男生其實來之前還想過好說好話的。
但一上來就跟冶一他們幾個對上了。
正主周寬出現后,更是十分過分的直接忽略了他們,完全沒當回事。
所以,本來只是被攛掇出面的男生就特別不開心。
他今年都大三了,大四的學長基本都忙于實習,他們就是稱大王的猴子,早就享受過了一些個阿諛奉承,早就習慣了在學校里人五人六。
其他幾個也一樣。
學生會對學生在某種層面上還真有點管理權限的意思,可以查這個那個,做這個做那個。
因為這些經歷,讓他們天然認為剛剛進校的大一新生,就是可以被隨意欺壓的群體。
周寬瞥了眼這幾個烏合之眾,搖頭哂笑起來:“今天之內,你們幾個在學校論壇和學校各個宣傳欄公開向我以及我們班道歉,我可以當做無事發生。”
說到這里,周寬輕飄飄的乜了眼幾人:“不然,你們可以試試自己夠不夠格當跳梁小丑。”
周寬這幾句話沒讓這撥烏合之眾反應過來,一個個繃著臉氣得肺都要炸了。
正要開口,旁邊的冶一并沒給他們機會,接過話頭,很是不屑的說:“學生會不過是給你們一個平臺讓你們過家家,你們現在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想要學社會玩那套官僚體制的游戲;
其他同學捧你們幾句,就真以為自己是什么部長、主席了;
你們踏馬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幾斤幾兩,不說老周已經正兒八經玩公司了,真惹老子,我都有一百個方法把你們捏扁搓圓。”
最后,冶一抱著膀子補充了一句:“你們猜,為什么學校要把辦公區批給老周?”
李雯掃了眼幾人,嗤笑道:“真是廟小妖風大、水淺王八多。”
幾個男生只剩下仰著頭裝腔作勢,一時都不知道該怎么接話。
大學的學生會號稱小官場。
進了里面的人感覺自己有了點權力,很是認不清自己。
各個冠著一個個高大上的頭銜,什么部長、主席的,成天為了一些廉價的成就感而自我感覺良好。
沉浸在對社會幼稚的模仿中自得其樂,有些人總免不了作威作福。
因為各種原因,總會有一部分學生不敢反抗而加入其中,一個個延續著類似的官僚作風。
另一部分學生則是想要借助學生會鍍鍍金。
后者還好說,為了將來真正步入社會輕松一點,無可厚非;前者就真的是一群烏合之眾。
學生會的這種幺蛾子現象并不因為名校而不存在,反而有可能因為是名校而變本加厲。
比如有些特別拎不清自己是誰的人還策劃什么悼念活動,那就是純煞筆,該把牢底坐穿。
總而言之,周寬對這幾個找上門來的學生會成員很不待見。
本來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系。
無非是加入學生會后典型自我感覺良好,太把自己當回事,查查寢室衛生就得了,連校內的公司都敢跑出來頤指氣使,真是又蠢又壞。
所以,周寬都懶得跟他們講什么道理。
話一說完,周寬就轉身去忙了。
領頭的那個男生這時才說:“你們做錯了事情,都不解釋一句?”
“做錯了事情?”冶一輕蔑一笑,“我看你們真的是不知天高地厚,什么時候由你們來判斷對錯了?!”
冶一說完后,周寬招呼了聲:“不必多說了,先干活吧。”
周寬連學生會都沒放在眼里,更別說學生會里的幾只小雜魚。
大學的機構說簡單也簡單,說復雜也復雜。
學生會屬于校黨委領導、校團委指導下的學生組織。
以中大為例,校團委的書記才能跟哲學系黨委副書記王哲茂同一級別。
周寬能輕易搞定系黨委,樂意花點功夫,也不是不能直接面向校黨委。
校方不至于真不拿正經八百過億身家的中大在校學生·周總當回事。
現在又不是周寬仗勢欺人,是學生會內部成員以個人私利上門找茬,哪方面都是周寬占理。
自討了個沒趣的幾人最后還是灰溜溜的走了。
臨了也沒敢再放狠話。
有三四十人一起忙活,總共才一百多平的幾間辦公室很快就被清理出點模樣。
多數雜物是可以利用的,因為基本都是辦公桌椅。
不能用于正式辦公的場所,也能用于分出來的茶話會用。
其實沒輪到周寬上手。
班上的男女生干活都比較積極,因為周寬已經大手一揮將其中一間房分出來,只要在下午三點半以后,隨時都可以用作班級活動空間。
另一方面,也跟周寬輕描淡寫的處理了學生會成員找茬有關。
大家都看到了周寬的平靜淡然,也看到了周總的‘霸氣’,上來就是要求他們公開道歉。
班長張文、團支書李雯也沒怎么上手。
都找了機會跟周寬叨咕兩句。
張文面上笑呵呵的,特地問了起來:“老周,你這邊沒什么問題吧。”
他看起來還是比較和氣的,就是喜歡和事的那種。
也是周寬沒回來之前能維持不亂的重要角色。
要不然以冶一、金海這倆,尤其是冶一這個比較講義氣的騷東西,怕不是都能干起來。
別看冶一上個月天天想回家,這個月天天想上家,他人還是靠譜,偶爾聚個餐也都講究。
周寬肯定的說:“班長放心,不會有問題。”
張文看了眼周寬,斟酌著說:“如果他們不道歉,就別追究了吧,學生會畢竟還是有一些權限,如果一定要刻意的話,總能搞點穿小鞋的事情來。”
“他們會道歉的。”周寬還是肯定的說。
張文挑了下眉,沒再多說。
其實張文也沒太看懂,正如冶一所說,學生會的大多數成員只能是過家家,而周寬早就闖蕩江湖了。
完全不處于一個維度。
另一方面,就算他們不想道歉,只要這里發生的事情傳出去,會有人讓他們道歉。
比如學生會里真正管事的人,畢竟很多人有一種天性,欺軟怕硬。
還有就是這幾個人明顯過度越權了。
就算周寬沒什么想法,也不是道歉能解決得了問題的。
李雯找周寬說的話比較有意思。
她很是大氣的說:“老周,需要幫忙說一聲,雖然我們都才大一,但都是學生,分什么高低?”
周寬笑了起來:“好的好的。”
李雯這個人比較有意思,如果跟蘇小溪一樣能打,就可以說是翻版溪哥。
作風跟蘇小溪差不多,很大氣。
估摸著要不是班長拉著,干起來她怕是得上。
總共才一百多平的面積,幾十個人干,一個多小時就徹底弄好了,與之前相比,完全是兩個模樣。
現在可以說一句窗明幾凈。
大家伙包括冶一他們幾個也招呼一聲陸陸續續離開。
很快,345棟二樓就空了。
就剩站在走廊,戴上了兜帽,本來衣服就是灰色,打掃過后更顯得灰撲撲的林若漪。
和倚著202室門框站立,身上沒沾臟東西的周寬。
周寬掃量著林若漪,感嘆道:“你可真是個憨憨,怎么這么實在,帶個頭就好了,那么多偷懶的又不差你一個。”
林若漪摘下帽子,有些許灰塵灑落,露出一頭烏黑靚麗的頭發,然后才往周寬這邊走,嘴上輕聲說:“總要有人打掃。”
走到周寬邊上松垮的站定,剛好讓自己還是最多平視倚靠門框的周寬,憨憨這才眨巴著清澈的水杏眼,躊躇道:“又給你帶來麻煩了。”
周寬笑著擺手:“談不上,剛好能趁這次一口氣解決問題,一勞永逸。”
“先去換套衣服,中午出去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