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周寬忽然提的這件事情，譚曉蔓只是應下來，沒急著說什么。
她對周寬的變化有感知。
從周寬提出激勵計劃乃至分配模式，再到知乎面臨競爭、鴻鵠白華僅能維持表面平穩、章幸離職、獎金刺激等等事情上，周寬心態上的變化其實很明顯。
所以，譚曉蔓對周寬提到‘對未來的半次想法’毫不意外。
畢竟周寬是她爺爺都沒見過人便給出了很高評價的人！
沒多耽誤，譚曉蔓再提了兩句關于樂團購的具體事務，互相一對照確定框架，然后就離開了總經理辦公室。
‘咯噔咯噔’的高跟鞋聲遠去，周寬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看幾十米下的地面，又平視前方，大量建筑物扎堆擠在一塊仿若遮天蔽日般，卻總不能完全阻擋視線。
良久良久，周寬嘴角忽然輕輕上揚。
“現如今我頂多是對長遠未來進行半次展望，無非鴻鵠所在的樓層不高罷了。”
略頓，周寬平靜而篤定：“絕對不會一直這樣！”
沒人知道，周寬不止一次恨自己的矯情……不，軟弱！
從12年多后再回到白華這樣一個小小的池塘，周寬起初的不以為意說到底還是畏懼的軟弱！
嘴上說著白華這方天很小，但一離開白華那個縣城小圈子南下，周寬立馬就清晰的看到了自己那種沒有底氣的軟弱！
他的軟弱點在于一方面說服自己他是個重生者，他具有信息差、抄近道等等優勢；卻又暗自告訴自己他上輩子是個辣雞，是個廢物，是個失敗者。
如果不是對壓力的適應性，完全相反的潛意識觀念帶來的壓力早就摧毀了周寬。
以至于最后周寬居然需要通過外界的通俗成功來一舉沖散這些莫名其妙的軟弱！
稍晚些時候，周寬再次坐回了辦公桌后。
翻看起了郵箱的重要郵件。
基本都是一些已經處理完成的成果匯報，只需要周寬了解就行，最重要的事情一般不會通過郵件直接交談。
短短時間里，肖柯的主要精力便已經從知乎項目轉移到了秀直播上。
知乎現在的發展完完全全進入了正軌。
也不是說不需要繼續投入精力、資金、人力物力，只是不需要像之前那樣全部撲上去。
如今的知乎項目要做的是堅守基本盤，不斷壯大逼乎之名，積蓄力量，最后攢夠了價值，一舉以百倍投入定價賣出。
嚴格意義上來說，第一批五個項目，周寬其實沒有計劃留在鴻鵠運營。
在真正意義的主營業務上，周寬其實很挑剔。
他希望篩選出一兩個能夠扎根下去，風吹不倒、雷打不倒的好業務，多多少少匹配一下鴻鵠這個名字……
肖柯在秀直播上投入的精力沒那么快有明顯回報，不過也不是無用功，梳理出了一條合適的發展脈絡。
結合國內外在線網絡直播的發展趨勢，肖柯提出了一個設想：以秀場直播為主，以游戲直播為輔的路線。
讓周寬都有點眼前一亮：“有點眼光，現在的網游可不是后來的模樣，掉線城火爆來的靈感嗎……”
他其實不好奇肖柯的靈感來源。
說起來，現在也沒人知道即將開始國服技術內測的游戲《英雄聯盟》會那么的火爆。
連帶著讓游戲直播形成了一個產業。
甚至應該說現在除了鵝廠，很少有人關注lol是不是有國服，更不會關心國服技術內測。
而周寬則清晰記得，就在今年四五月份，lol開始了技術內測，之后是一次又一次的擴大測試范圍——他當年這個時候在上大學，有幸拿到了其中某一輪內測的激活碼。
除了肖柯的郵件讓周寬目光停留了一小會外，還有另一封來自鴻鵠白華的齊眉發過來的郵件讓周寬頓住了目光。
鴻鵠白華正式開展工作至今已經過去了一個月。
齊眉、王家巖、陳前澤這三個預定管理人員中，還是一早就被看好的齊眉脫穎而出，成為了鴻鵠白華的暫代總經理。
只能說從一開始齊眉的各方面素養就高過其他二人，而白華的局面其實還蠻復雜的，齊眉脫穎而出不全是內部競爭略勝一籌，也跟王家巖、陳前澤這兩個男人有意把齊眉架在火上的意思。
周寬對鴻鵠白華一直保持著很高的關注度，他太清楚這里面的歪歪繞了。
王家巖、陳前澤這倆不是很樂意待在落后、閉塞、貧困的白華，大概是多給錢也不行的那種。
翻了翻郵件，齊眉的匯報可以說中規中矩，沒有訴苦的意思，只是盡量詳略得當的將白華的局面闡述了出來。
都沒在字里行間表達鴻鵠白華的難處。
這當然是有意為之，但也多少沾點格局。
因為除了齊眉的郵件，周寬也收到了王家巖、陳前澤的郵件，這倆的郵件字里行間都表現出了鴻鵠白華面臨的困難等等，這等意思落在周寬眼里，是很明顯的。
很快周寬就給出了評語：“不堪大用。”
半掌舵一個千萬現金，光眼下就最少會撬動上億資金的公司，這種機會可不是隨隨便便都能有的。
無論是將來去更大的平臺競爭更高的職位，還是自己開公司，這些都是很寶貴的經驗財富。
一個二個就知道畏難不前。
不是不堪大用是什么？！
如果他們生來就會創業，就是經營公司，根本不會出來找工作，只要在創業過程中展現出應有的能力，市場從來不缺真正的伯樂。
微博、知乎等等都是十分鮮明的例子！
在周寬眼里，這倆連現在才大三的‘一海闊沙雕’都比不上。
斟酌片刻，周寬還是決定在眼下這個時間點先留這倆人，沒別的，就算只能給齊眉增大一些難度也好。
至于齊眉也因此垮掉，那就垮掉。
站在周寬現在的角度，他根本就不在乎是誰替他在白華掌舵鴻鵠白華，他只需要一個有足夠能力的人，如此而已。
當然，周寬也不打算繼續拖著了，最起碼要在四月份之前理順白華的局面，讓初期事務落地下去。
靠著椅背，周寬思量起來。
他需要找到一個合適的切入口，因為白華的局面真不算簡單。
歸根結底是白華頭頭腦腦的人太多了。
想法基本不一致。
周寬從劉海、林國福、黃維鳴等人知道了不少事情。
比如袁縣，他是常務副，年紀不算小了，又是白華本地人，難往上爬了，家里又有個很不喜歡國內讀書環境的兒子。
還有一個分管經濟的武縣，他年紀更大，家里有個不喜歡讀書偏愛藝術的小子。
這倆的想法顯然就跟主流不同。
偏偏哪怕是明顯有奔頭的劉青，以及同樣向往更高位置的吳華，這倆想法也不一致。
一個想要快點走，再快點；一個想要前者留下來多坐一兩年。
除此之外，現在連劉海都有一些想法了。
更別說這些頭頭腦腦各自的七大姑八大姨！
還有……嘉魚橋的鄰里三四也有些沒帶腦子的，被人當槍使了都不知道，還跟在里面瞎湊熱鬧。
表面上倒還好，實際踏馬的早亂成了一鍋粥！
思來想去，周寬倒是先撥了個電話，接通后直言：“爸爸，你跟媽媽帶著外婆來羊城、鵬城散散心，順便去看看香港的繁華，這個季節剛好天不太熱。”
周遠初起初有點茫然，很快反應過來：“好，我們收拾一下，明天上午……要不下午就開車來。”
“明天上午吧，別這么著急。”周寬輕輕一笑，“也有個六七百公里。”
周遠初看起來什么事情都讓陳文茵做主，實際上這種正經大事他反應極快。
所以這也是周寬不找陳文茵，而直接找周遠初的原因。
果然，周遠初反應很快。
他們也不傻，現在的光景他們很清楚的。
倒不是說周遠初、陳文茵他們留在白華會有人傷害他們，而是很難置身事外，甚至一定會有人主動丟給他們難題。
比如嘉魚橋那些沒帶腦子的鄰里三四。
先讓周遠初他們來羊城溜達溜達，周寬也更好隔岸觀火般的調理白華的事情。
正琢磨著下一步，譚曉蔓那標志性的高跟鞋咯噔聲又來到了辦公室門口，然后走了進來，順便將辦公室門給帶上了。
稍等。稍等抱歉抱歉。&&&&
“有了。”周寬看了眼譚曉蔓，臉上有了笑意，“你能別搞得一副小家子氣的樣兒嗎？”
譚曉蔓只是吐出兩個字：“規矩。”
難得又解釋一句：“不小家子氣容易，但我們互相定下來了一些簡單的規矩，就得講究，不然我們之間就很容易亂套。”
聞言，周寬趕緊解釋：“這你放心，我懂公私分明，只不過也懂公私兼顧。”
譚曉蔓只是點點頭，不再多說，直接略過了這一茬。
周寬也不猶豫，很快點了幾下鼠標，然后從桌臺一旁的打印機那里取出了文件。
“我做方案都比較簡略，你先看看。”
譚曉蔓接過了幾張新鮮出爐的A4紙閱覽起來，嘴上說：“知道知道。”
她當然知道，也從未強求過周寬會做一份多詳細的完整規劃。
這種事情周寬不是不會，他是從來不浪費這種時間去完善。
有一說一，譚曉蔓其實還比較欣賞周寬這種簡略的作風，一個合格的決策者，就不應該事必躬親，把什么都做到位，那代表著什么都做不到位。
更重要的是，譚曉蔓對周寬現在有從單純的決策者向領導者身份轉變，十分樂見其成。
決策其實有時候不會太復雜，在足夠充分的信息整合分析下，很多人都能看出來最好的方向是什么。
但如何要這個決定下來的方向按部就班的實現，那就需要有領導眼光，知人用人……
很快，譚曉蔓看完了這份方案，抬頭望向周寬：“現在無論是美團，還是各地一窩蜂冒頭的團購網站，其實都是一種模式，只是讓大家通過團購獲得一些優惠，得到不錯的商品，樂團購一開始落地就略有不同，現在要一條道走到黑？”
周寬笑著說：“不不不，你這用詞太有問題了，不是一條道走到黑，而是我們要超前一步，不過要緩慢發育。”
略頓，周寬又說：“團購……呵呵，我估計現在連王興都不知道團購的核心魅力是什么。”
“你應該知道meituan這個域名是我賣給他的，所以去年夏天我就跟王興直接交流過，他現在說美團是什么新型團購網站，特點是每天只賣一件商品，一周只上七個單，涉及吃喝玩樂，折扣很大……”
“扯淡！”
“一個做過飯否、校內等網站的人，你覺得他的想法是什么新型團購？很顯然，他的想法無外乎門戶、溝通、娛樂、商務、移動互聯網。”
“你看，在這個時代，萬變不離其宗的永遠是移動互聯網。”
說到這里，周寬忽然笑了：“你應該聽過一句話，學我者生，似我者死。”
“在團購上，我們不能一窩蜂的相似模仿，而是要摸清這條路到底會怎么走。”
“既然核心離不開移動互聯網，其實就沒什么選擇了。”
聽周寬說完，譚曉蔓面露了然，她完全理解了：“難怪你直接就將這個項目分給我，讓我用我的資源來加速鋪網。”
“什么團購之類的，那比得上更實際的需求，光是快餐外賣平臺這一個部分就足夠樂團購發展了。”
“現在雖然移動互聯網還沒爆發，但互聯網是現成的。”
周寬欣然點頭：“是的。”
“這兩天我特地走遍了樂團購下沉的區域，其實這張網絡已經構建起來，也剛好是羊城最核心需求區，只需要略作調整就能構建起來，現階段掙不掙錢先不說，值錢是必然的。”
一聽這話，譚曉蔓猛然抬頭望向周寬：“你不會要把樂團購第一個賣掉吧？”
她知道周寬大方向上的全盤計劃。
五個項目可能五個都不會留下，只留下一堆現金，然后再去進行新一輪篩選。
只是她沒想到，周寬似乎第一個想要賣掉的就是樂團購，而不是如今已經基本成熟的知乎。
看了眼譚曉蔓，周寬輕輕一笑：“有什么不可以，反正你投入的資源不多。”
譚曉蔓：“……”
見狀，周寬又說：“對了，這兩天你看哪天有時間，我想好好跟你們談一談，我對未來的半次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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