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從小沒在白華上學，不過去年年初就認識了。”
“嗯。”
“是的，也是巧了，二中是剛好是高考掛靠單位。”
“那還不是。”
周寬感覺自己已經‘死’了。
他開始拼命回憶從第一次遇見林若漪開始的每一幕光景。
并對自己的優秀記憶力表示深深的后悔。
他記起了第一次見面，他先是在心里嘀咕憨憨是個結巴，最后嘀咕一句‘又不結巴了’。
他甚至記起了林若漪第二次再出現在白華二中時，他跟劉念、蘇小溪等等人的對話。
而現在……
蘇小溪也在。
劉念也在。
李勇也在。
不僅如此，從前周寬總想不明白，為什么林國福、張萍可以那么自然的跟他說白華方言，從未擔心自己的閨女聽不懂？
用普通話交流時，似乎都有外人在場。
比如白露。
其實這不過是必要尊重吧？
而且……周寬還知道任何一個有方言的家庭內部都偶爾會用到普通話，很正常的行為。
以及，周寬又想到了林若漪去年就有兩次回白華看望家人。
身為一個白華土生土長的人，周寬并不認為老人們可以說普通話，可是他居然忽略了！
所以……
也就是說……
從頭到尾，人家林若漪小姑娘在她所有在的場合里，對他周寬與外人談論與她、與感情有關的任何話題，都一清二楚！
想得越多，周寬越覺得心累：“踏馬的，毀滅吧！”
他現在都不想去看林若漪，也不想與同樣知情的蘇小溪、劉念等人面對面。
他只覺得老周家這個院子蓋得實在是太大了。
大得有點令人心慌啊。
怎么可以聚集這么多、這么多的人。
別的不說，光是鄰里三四的大人小孩就有三十多，親朋好友又有十幾個……
周十億，嘉魚橋千百年最有出息的年輕人、在白華都可以橫著走的周大老板、老周家的頂梁柱、周寬周先生，此時此刻，站在自己前后花了五百多萬才蓋好的院落里，覺得自己其實可以是個局外人。
屬實沒必要繼續待在這里。
老周家的院子對他周寬來說，太不友好！
偏偏就在周寬同學沉浸于社死中時，周鈺的聲音從一側響起：“周寬，你一個男子漢大丈夫，怎么光知道發呆啊！”
周寬：“啊……哦。”
“小……小林，時間不早了，該回去了吧。”
滿院子的目光齊刷刷望向了周寬，有些人的眼里甚至露出了一些別樣的神色。
周寬發現自己這個時候讀臉術滿分了。
他能清晰的領會這些別樣情緒。
他們像是在說：
‘嗐，年輕人就是不知道珍惜。”
“少年得志……得意洋洋啊，多好的姑娘，白瞎了。”
“錢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男人有錢，哪怕只有十七八歲也是想法很多。”
蘇小溪、劉念幾人則憋得十分難受，他們太知道內情了。
他們也太想笑了。
真沒人知道林若漪居然……在羊城那么多年，依然是可以說白華方言的。
林若漪眨巴著大大的水杏眼望向周寬，好似忽然回神般，說：“是哦，時間不早了。”
“我送你。”周寬二話沒說，拉上林若漪就走。
林若漪一點也不意外，禮貌的跟大家說了再見，然后就用那雙大大的水杏眼看著周寬，直到周寬耳朵根開始浮現紅暈。
周寬徑直拉開了林若漪開過來的大眾坐上了副駕駛。
林若漪也不拖沓，點火啟車，很快遠離了老周家的院子。
許久，林若漪笑嘻嘻的打破了車內的安靜：“很意外吧。”
“想找個地縫把自己塞進去。”周寬如實回答。
說完，周寬長呼一口氣，回頭望向單手把著方向盤的林若漪：“我剛剛忽然想明白了，只要我沒讓你失望，無論我的狀態如何，最終我們都會在一起。”
“我逃，你追，我插翅難飛。”
聽周寬這么說，林若漪仔細想了想，然后才輕輕頷首：“大概是吧。”
“我沒想那么多。”
“女孩子嘛，骨子里是感性的東西，不能指望我是例外，我可沒有什么理性戀愛的能力。”
周寬聽得一笑：“終究是我高攀了小林啊。”
“第一次見面沒有早十分鐘也沒有晚十分鐘，一切都是剛剛好，剛好讓你看到了我與黃校長首次‘交鋒’的樣子。”
“偷著樂就行。”林若漪嘻嘻笑了。
她一開始喜歡的是那個在白華二中行政辦公室里與一校之長相談甚歡到渾身發光的男孩子。
然后喜歡的是那個在他自己18歲生日當天舞動了整個高中，在聚光燈下璀璨的男孩子。
后來，她喜歡那個在暑假里在一間狹小的辦公室里為了自己的小目標努力的男孩子。
再后來，那個男孩子陷入了自我否認的困境中，她喜歡上了這個男孩子那真實的一面。
所以，眼前這個每時每刻都在自己眼里發光的男孩子，憑什么不喜歡呢！
看著林若漪，周寬湊過去親了下她的臉。
接著嬉皮笑臉的說：“還要什么自行車，趕緊快進到2013，我要結婚，什么雞兒公司啥的，不要了。”
“那也等2013再說。”林若漪笑了起來，“反正，我愛你勝過你愛我。”
到底是誰逃不脫誰的手掌心。
只有天知道。
林若漪心疼周寬這個大傻子，開著車溜達了一圈，又折返回來將周寬送到了嘉魚橋老周家的對面，然后才回自己家那邊……
老周家過火的熱鬧其實沒有隨著酒席結束而結束。
周寬再次回到老周家的院子里，熱鬧已經換了另一種形式，牌桌擺了起來。
不過周寬沒參與，他先是送了送蘇小溪他們一行人。
連溪哥都沒有提及社死的話題。
只是說說笑笑了幾句。
倒是周寬自己主動提了兩句：“不好意思，有點失態，我也沒想到小林會說白華方言。”
大家嘻嘻哈哈沒多說。
最后蘇小溪倒是特地提了句：“別逃了，你逃不了的。”
“嗯。”周寬只是點頭沒多說。
次日，19號，周寬一大早就驅車離開了嘉魚橋，他得代表老周家去給一些頭頭腦腦回禮。
嘉魚橋的鄰里三四、老周家的親戚朋友都是正常人情往來，反倒不需要這一套。
一路直入了縣府大院。
挨個獨立辦公室走了一遭，送了些從羊城帶回來的特產，也包括些煙酒。
這方面周寬還是很會講究的。
不至于留下什么話頭。
周寬只是來走過場，包括吳華、包括劉青，他也就是簡單打了個招呼，沒著急多交流。
無論是劉青還是吳華，心里都很清楚，周寬這趟回老家不會只有新宅過火這么一件事。
6月份后鴻鵠的排面那是特別讓人吃驚的。
他們雖然遠在白華，但互聯網時代，消息還沒有那么不順暢。
自然也是了解過一些事情。
也是這時候他們才算知道周寬背后到底站著誰，不過以他們與周寬的接觸來看，他們又覺得這應該不是全部。
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周寬明顯對鴻鵠有足夠的掌控力、決策權，以及鴻鵠白華明顯有點不匹配鴻鵠的排面了。
無論是劉青還是吳華，都清楚鴻鵠白華這個項目對他們的實際效用。
所以，不著急是真的。
他們也得慢慢琢磨，慢慢判斷。
因為雙方之間的信息并不對等。
明顯周寬占據了信息的絕對上風，因為他手上握有具備決斷性質的資源。
偏偏周寬哪怕站在他們面前，也讓他們覺得藏在云里一般。
離開縣府大院的周寬也想著類似的事情。
他人回了白華，無論是白華夢還是鴻鵠白華，自然都會有新的安排。
這都是那份長遠規劃里第一階段的關鍵事務部分。
雖然周寬無法獲悉劉青、吳華的想法，但周寬很清楚這次自己天然上掌握了主動權，他自然不著急。
比起鴻鵠白華。
周寬要處理的第一件事情顯然是不能繼續拖著的白華夢繼續落地生根。
從縣府大院出來后，周寬順路去春天商場看了看劉海。
“周老板，周老板，怎么沒提前說一聲。”劉海笑呵呵的迎了上來，特別熱情。
周寬笑著應付：“劉老板。”
寒暄了兩句，周寬簡單提了句額外的事情：“不知道劉老板知不知道我另一個在白華發展的公司白華夢？”
劉海連道：“知道一點，今年白華高考整體大豐收與周老板你的白華夢脫不開干系。”
他當然清楚這個公司。
只是他看不明白這個公司的發展目標。
不過他也從來沒看懂過周寬。
所以對此并不意外。
看了眼劉海，周寬主動解釋道：“這個公司要做的事情就是公司名，相比較于更眼前的經濟利益之類的東西，我個人更看重教育，十年樹木百年樹人，就這么簡單，所以其實是大賠本買賣。”
“劉老板不用擔心，這公司我可以一力發展。”
“只是希望必要時候劉老板順便幫把手。”
“畢竟在白華，大多數時候劉老板你的面子比我的面子好使。”
劉海還是有點不明所以：“周老板能說清楚一些嗎？”
周寬直言：“不是太復雜的事情，不久的將來白華夢可能會牽頭鴻鵠在白華蓋個廠，到時候方方面面的事情可能得你幫把手。”
劉海就明白了，不是錢的事情。
是協調方面的一些事情。
周寬顯然不可能在白華久待，哪怕已經融入白華氛圍的齊眉，與他劉海在白華的面子那也是差得遠。
于是，劉海拍著自己足有a＋杯的胸膛，毫不猶豫的說：“這個簡單，周老板言語一句就行。”
末了，周寬也沒白麻煩劉海，而是特地說了句：“劉老板，其實有時候目光可以放遠一點，白華是根，往外不只有南丘。”
話音一落，劉海頓時雙目放光，胖乎乎的手都有點哆嗦：“周……周老板，我……”
“往前看。”周寬只是笑著說。
劉海想要走出白華的心思，在白華不是秘密。
別的地方不好說，在羊城周寬還是能幫把手的，起碼不至于鬧成是龍是虎都得盤著的光景。
無論劉海是要搞老本行開個商場，還是直接進入鴻鵠大體系里的一員，那都很簡單。
離開春天商場后，周寬駕輕就熟的去到了白華二中。
很是輕車熟路的走進了行政樓校長辦公室。
黃維鳴自然在辦公室。
黃維鳴昨天本人沒去老周家，不過他媳婦帶著女兒去了。
“周老板一來，整個二中都生輝了啊。”黃維鳴很是夸張的說。
周寬就笑：“這個夏天校長多喜臨門，做夢都是笑著的吧？”
“還行還行。”黃維鳴擺著手，別提多開心了。
二中出了個清華。
他女兒上了北大。
過去一個多月，他連走路都感覺渾身骨頭輕了二兩，飄飄的。
另外白華二中升格市重點基本上穩了。
連續兩年特別優秀。
明年再來一年，啥標準都夠。
持續個五六年，省重點當然也是囊中之物。
他這個校長的含金量自然也是水漲船高，不過他跟周寬有約在先，不會輕易讓出這個位置。
熬一熬，資歷更老，職級更高，跳入教育部門也能起點高一點。
接過黃維鳴泡好的茶，周寬在會客沙發上落座。
黃維鳴也不拖沓，直接提到了正事：“暑假補課已經試用了白華夢的電子黑板，效果比想象中好很多。”
“高三年段的老師體驗過說，如果這個東西早一點出來，上一屆應該還能冒兩個清北。”
“電子黑板這個東西我也特地了解過，比白華夢出品的差太遠太遠了，效果簡直不是一個等級的，對比起來，白那個‘模擬學習游戲’軟件放在電腦上效果也就那樣了。”
“大大降低了學生們對數理類知識的學習難度，對提高學生們的邏輯想象力也很有幫助。”
“見過的東西，更容易產生想象。”
聽完，周寬挑了眉頭：“評價這么高？”
“不瞞校長，時間緊任務重，現在推出來的在內部還算是測試正式版，就是不完善，但可以用的版本。”
黃維鳴直接說：“我安排錄了幾節課，比語言更有說服力。”
說著，黃維鳴搬了個筆記本過來，給周寬放了錄像。
簡單看了看后，周寬咂了下嘴：“因為學期這個東西有時間規律，本來我是想著強推一版的……你可能不知道，這個機器的核心芯片，就cpu之類的東西做的有多大，用的都不能叫納米工藝……”
因為電子黑板有足夠大的空間，而更高精密度的芯片無論是設計還是生產制造都太麻煩，根本不是短時間能搞定的事情；
所以，電子黑板核心芯片制程是180納米，即0.18微米，有多拉胯呢——98年的奔騰3第一代采用的就是180納米工藝。
黃維鳴笑了笑：“我不懂技術，站在我的角度上，我只能說你多慮了，機器很好。”
“再不濟一年換新就行了，反正白華夢不打算掙錢。”
周寬：“……”
“有道理。”
最后，黃維鳴又說：“白華這邊多少還是要聽一聽南丘的意見，正好他們計劃在全市推廣白華夢的軟件，你可以去拜訪一下市教育局分管副局長，把電子黑板也順便推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