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譚警局有百年歷史,進門就是圓形的二層樓辦公大廳,通體灰色水里墻面搭配環形黑鐵階梯,看著讓人想起鳥籠。
沒有前臺與前廳,直接就擺放一個個辦公桌。
警局內非常忙碌,一百多號警員在一樓與二樓忙碌,有人接電話,有人大聲審問嫌疑犯,有文職人員敲打鍵盤、整理資料,還有警員罵罵咧咧,押送犯人關入辦公廳后方的巨大鐵籠子......
雖然整棟建筑都充滿歲月的灰敗痕跡,但警局里的人很有活力,充滿朝氣與激、情。
戈登探員的辦公位在二樓樓梯口。
連電腦都沒有的辦公桌,和一把靠背椅子。
鐵架子樓梯時不時有人來往,“踏踏踏”的腳步聲與來去匆匆的身影。
這不是個辦公的好場所。
不過這兒也有個優勢,只需抬起頭,就能俯瞰一樓整個大廳。
哈莉就坐在那,心中思緒萬千,胡亂看警員們辦公。
表面上,哥譚警察認真工作,不開小差,似乎很盡職盡責。
而且,警員都一臉正氣,似乎個個身后披著寫有“正義”的披風,看不出半點奸邪的樣子。
“難道我們全錯了,哥譚警察都是踏實肯干的好公務員?沒見安迪才犯案兩三天,就被警察逮住了嗎?效率好高!”哈莉胡思亂想。
“嗨,哈莉,哈莉·奎茵?”一個臉龐瘦削的眼睛男走過來,揮了揮手中文檔,有些拘謹地笑道:“我是物證科的愛德華,愛德華·尼格瑪,我看過你的比賽,smile queen,真的非常耀眼。”
“呃,尼格瑪先生,有什么事嗎?”哈莉有些茫然。
“喔,戈登探員讓我帶你去審訊室。”尼格瑪緊張地笑了下,就趕忙往前走。
“我正好也要遞交項鏈的檢測報告,就順路帶你去了。”尼格瑪又神經質地笑了笑,有些緊張地說。
“誰的項鏈?”哈莉好奇道。
“從你家搜出來的,三顆珍珠,屬于瑪莎·韋恩。”尼格瑪聲音低沉道。
哈莉皺眉。
審訊室被一面單向玻璃墻隔開,外間已經坐著三個人,吉姆戈登、阿福與少爺。
透過玻璃,可以看到留著油膩長中分頭的哈維正在審問安迪。
少爺的臉本來就小,幾天不見更清減了許多,比巴掌還小,臉蛋素白,帶著淡淡的悲戚,比小姑娘還小姑娘。
“嗨,布魯斯。”哈莉輕輕擺手,擠出個笑臉與他打招呼。
不用照鏡子,她就知道自己的表情多扭曲,笑得有多丑。
室內寂靜,氣氛十分尷尬。
“你父親殺了我父母,為什么?”布魯斯眼眶瞬間就紅了,藍眼睛里充滿控訴與郁憤。
“確定嗎?”哈莉輕輕問。
“叫你過來就是為了更加確定此事。”吉姆戈登沉聲道:“昨天晚上10點,我們在一家名為‘黑武士’的酒吧逮捕安迪奎茵。
剛開始,他還矢口否認,堅持自己這輩子也只見過托馬斯韋恩一面,周五晚上也沒去過曼哈頓。
但他無法說明自己在那個時間段做過什么,也沒有提供任何證明自己不在場的人證。
從昨天晚上開始,他就被關押在警局,我和哈維當晚申請到搜查令,帶人連夜檢查了你們居住的公寓。
發現麻草若干,未上證的槍械八支,來歷不明的現金四萬三千美刀,以及三顆扔在垃圾簍里的珍珠。”
說到這,吉姆戈登把目光轉向手持證物分析報告的尼格瑪。
眼鏡男眼中閃過一抹興奮,也不看報告,朗聲道:“經過對比,證物A25的化學成分與葛麗梅珠寶店提供的樣本完全一致。
也即是說,在奎茵家垃圾簍內發現的珍珠,曾經屬于瑪莎·韋恩。”
再次聽到母親的名字,那晚的畫面也再次浮現腦海,布魯斯眼中閃過一抹尖銳的痛苦。
“更重要的是,在奎茵家發現的那支格洛克點四五,確定就是擊殺韋恩夫婦的兇器。”
哈莉的漂亮臉蛋擰成一片苦瓜干,“我能不能見見安迪?”
“哐當!”審訊室里間的隔音門猛地打開,油頭哈維扯著領帶笑罵道:“法克,那王八蛋終于扛不住了!”
“嘿,兄弟,他完全認罪,這案子結了!三天,僅僅三天就搞定轟動轟動哥譚的特大案件,我們這次得轟動全城了。”他拍拍戈登肩膀,笑得自信驕傲又滿足。
就像石匠耗費大量時間與汗水,終于完成一件傳世名作。
安迪就是他們的作品,韋恩夫婦就是名氣傳世的保證。
吉姆戈登略顯圓潤的國字臉上也露出一抹喜色,瞥見眉頭緊鎖的哈莉后,又迅速恢復巖石般的剛硬模樣。
“讓他見見女兒。”他說。
......
安迪的氣色比哈莉想象中的要好,帶著點解脫與輕松。
“我殺了韋恩,我用槍打死了他們兩個,托馬斯·韋恩手腕上的百達翡麗就值一百多萬,還有瑪莎·韋恩的首飾與項鏈,都是珍寶。”
“我還以為你被當成替罪羊了。”哈莉瞥見他臉上隱約的興奮,苦澀地嘆了口氣。
安迪眼中莫名之色一閃而過,哈莉沒注意到。
他身子前傾,用眼角瞥了角落的攝像機一眼,神色鄭重道:“沒人逼我認罪......哈莉,我只想告訴你,我愛你,我做這些都是為了這個家,為了你!這事到我這兒就結束了,與你無關,與你媽媽翠西無關。”
哈莉皺眉看了他一眼,站起身就往外走。
剛走出門,就聽戈登神色鄭重地對少爺說:“案件了結,布魯斯,我完成了對你的承諾——將殺害你父母的罪犯繩之以法!”
這一刻,吉姆戈登身上似乎在散發某種光。
“謝謝你,戈登探員!”布魯斯真誠地說。
兩人相互凝視,兩人的眼睛都在放光,也都在對方的內心看到了什么,氣氛......
尼格瑪輕咳幾聲,打斷這對忘年“交”的眼神互動,低聲嚷道:“還差一步,戈登,你弄明白奎茵先生的作案動機了?”
“很明顯,他是個賭棍,欠了尼克拉三十萬美刀,期限快要到了,只能鋌而走險。”哈維不以為然道。
尼格瑪扶了扶金絲眼鏡,笑道:“這個動機看似成立,其實非常勉強。
韋恩夫婦去看魔術表演,屬于不確定的隨機事件。
在高利貸還款期限即將到來的奎茵先生看,一直盯著他們等待搶劫的機會,性價比太低。
因為他不確定他們何時離開,會不會離開,而他沒時間耽擱,還款時期快到了。”
戈登瞥了眼沉默木然的哈莉,意有所指地說:“如果他正好知道韋恩夫婦的周末計劃呢?哈莉與布魯斯是朋友!”
少爺憤怒又哀傷地看向哈莉,小臉蛋上寫滿了控訴。
阿福也看過來,薄唇緊抿,眼神凌厲。
哈莉摳摳后腦勺,疑惑道:“布魯斯你和我提過這事兒?”
少爺更受傷了。
“周二下午,我對你說,周五要早點回家,不能陪你加練了。你問什么事,我說,晚上會去看扎塔拉大師的表演。”
要么哈莉在說謊,掩蓋她向他父親透露消息的事實。
這說明槍擊案,她也有可能參與。
要么哈莉沒說謊,她真不記得這事。
這說明一直以來,她壓根不在乎他說過什么。
無論哪種情況,她都插了他一刀。
“我發誓,我沒說。”哈莉辯解一句,卻見幾人臉上都帶著懷疑神色,便無奈道:“要知道詳情,去隔壁問安迪啊!”
“作為一位父親,他很可能獨自抗下所有,你應該知道這點。”油頭哈維譏諷道。
“也許是心靈扭曲下的仇恨。”阿福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說道:“安迪奎茵曾在韋恩大廈受到老爺的羞辱——事實不是那樣,但奎茵先生一定那樣想。
當時他氣沖沖離開,都沒理睬托馬斯老爺的挽留。
離開大廈前,他還陰惻惻地對我說——最近哥譚不太平,讓韋恩夫婦少出門,即便出門,也多帶些保鏢。
我當時還納悶,這話說得沒頭沒腦。
于是,我就問他這是什么意思,他說——我本該當面對瑪莎韋恩說的,可見不到她,只能警告你了。”
“說完,他就帶著郁氣揚長而去。”
最后一句話,管家是對著哈莉說的。
“這下真相大白了,一個不得志的賭棍,一個失敗的丈夫,一個心胸狹隘、滿腔怨毒的哥譚人。”
油頭哈維一攤手,理所當然地做出判斷:“這座罪惡之城最不缺這樣的垃圾,無論他們做了什么事,都不要覺得奇怪。”
哈莉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我會幫安迪請律師,在整個審判過程中,保證他的全部合法權益。
我也希望你們能認真辦案,確保真正的兇手就是受審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