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靠近天堂的只是哈莉的一縷精神，并非靈魂和身體，所以，安迪沒跟過來。
哈莉都懷疑，他能不能跟過來。
可無論安迪能不能跟到天堂，哈莉不會永遠保持這個狀態。
回到現世，安迪吊死鬼的丑怖模樣，又得天天在她眼前晃蕩。
在她的強烈要求下，安迪總算沒再抱著她腳取暖，可一旦她入睡，安迪也必然蹲在床另一頭，吊著舌頭，翻著死魚眼盯著她。
有時起夜，迷迷糊糊睜開眼，一下子就和他照面以哈莉的強韌精神，也會毛骨悚然。
所以，她迫切希望解決這個難題。
但安迪代表臨終蛻變的最后一個環節——自血脈中誕生魔力。
收束念頭，能讓被“不可控之雜念”思念的亡靈消失；改變血脈，從麻瓜變得超凡，能斬斷她和安迪在血緣上的羈絆。
這是臨終蛻變的規則。
她沒完成最后一步，就無法擺脫安迪。
不過，這世上就沒無法解決的難題，只需找對門路。
“我不會給任何人開后門，也做不到。”扎烏列義正辭嚴拒絕道。
“監獄呢？”
“你在說什么蠢話，天堂關押囚犯的地方，不就是地獄？”扎烏列沒好氣地說。
“呃，好像還真是”哈莉愣了愣，無奈道：“那你有沒有法子解決這個問題？”
“沒——”
否定剛要脫口而出，扎烏列又半途閉嘴。
白銀之城大天使的身份，不允許他撒謊。
看他明顯遲疑糾結的神色，哈莉提醒道：“你還欠我一個人情！圣彼得的圓盾，記得嗎？”
扎烏列輕輕點頭，皺眉道：“你想讓他永遠離開你，對吧？”
“嗯。”
“到底什么情況，詳細說說。”扎烏列道。
哈莉把臨終蛻變，以及自己不想被任何印記束縛的想法，全都講述一遍。
沒必要隱瞞，所有法師都不想被束縛。
也沒法隱瞞，她故意卡在最后一步不突破，很多大法師都能看出來，更何況天之聲？
只要天之聲知道的事，都無須對扎烏列隱瞞。
“唔，你為何不肯接受天堂之力呢？”扎烏列問。
“我一身天堂圣力，還怎么在地獄做臥底？而且，我無法成為圣徒，天堂之路沒前途。”哈莉坦然道。
扎烏列沒批評她思想“消極”。
對天堂戰士，天堂的要求一向都不高。
“如果我沒理解錯，你只想讓安迪·奎茵的亡魂離開，而非完避開臨終蛻變，對吧？”扎烏列緩緩道。
“沒錯，只要讓他別再煩我，送入地獄、直接抹殺，都沒關系。”哈莉很沒良心地說。
“我不會抹殺任何靈魂。”扎烏列厭惡地說。
“如果可以，我也想讓他上天堂，可我做不到啊！”哈莉無奈道。
“再說了，不善良又非惡人的普通靈魂，不都進入靈薄獄慢慢消亡嗎？就像落葉回歸大地。”她又補充道。
扎烏列的左翅，像手臂一樣，彎曲到身前，用右手拔下一根巴掌長的羽毛，遞給哈莉道：“這是天使之羽，會用嗎？”
哈莉接過輕若無物、散發淡淡圣潔白光的羽毛，輕輕搖頭，“它能做什么？”
扎烏列表情慎重道：“大天使之羽有個非常禁忌的功能，燒毀它，它的灰燼能黏合任何實體或非實體的事物。
比如，對著你父親的亡靈，用地獄火點燃天使之羽，把灰燼吹向另一個活人，甚至靈體，他都能和它融合，并在意識上占據主導地位。
以我天使長的身份，這根羽毛甚至能即便你抓捕一個神靈，也可以讓你父親奪取它的身體和神性。
這種融合是規則之力，除上帝，誰也無法斬斷、無法抗拒。”
“的確很禁忌。”
哈莉看著天使之羽，面色數變。
“你必須答應我，不許對任何活人出手。”扎烏列嚴肅道。
哈莉正色道：“當然，我不會陷你于不義。”
——至少不會為安迪得罪你。
今天把扎老大坑了，明天她還怎么找他幫忙？
為了安迪，不值得。
扎烏列神色和緩了些，“按我的想法，最好把安迪奎茵‘送回’地獄。”
融入地獄大地之中，安迪永無救贖之日。
扎老大夠狠啊！
哈莉含糊應和一聲，就結束了這次通話。
臨走前，扎烏列再三強調：他只欠她一個人情，一根羽毛已經還清。
意識回歸，哈莉低頭，果然有一根雪白羽毛捧在手里，只不過此時它和普通鵝毛沒太大區別。
除了更加純白，并無神圣光輝。
瞥了眼兩步外的吊死鬼安迪，哈莉嘆口氣，先把羽毛收了起來。
然后，她就坐在冥想室發呆。
要不要繼續謀劃貓頭鷹法庭？
這曾經不是一個問題。
區區凡人組織而已，行走的經驗包，他們能奈她何？
現在
只一條信息，就七十多億功勛，背后代表的意義，令人不寒而栗。
可貓頭鷹法庭明顯針對自己，聯合醫院事件，她才是首要目標，老卡麥反而不太被法庭看重。
妥協，退讓，等于把主動權讓給對方，她萬萬不能忍受。
所以，只能一條路了。
肛，繼續肛。
但得講究謀略。
比如，借力，比如，禍水東引，比如
哈莉心臟砰砰直跳，一個可怕的計劃漸漸在腦海成型。
下一瞬，她收束念頭，萬念歸一，心如止水，再無一絲雜念。
神色平靜來到外間花園，哈莉找到架設葡萄藤棚子的艾薇。
“我聽說，有人吃橘子不吐籽，結果種子在胃里發芽，有沒有這種事？”
艾薇皺眉道：“那人一定身體有病，消化系統出了問題。”
“好吧，我直說了，如何不著痕跡，時刻監視丹尼爾·杜魯門。”哈莉問。
“確定是他了？”艾薇低頭問。
哈莉看了看西斜的日頭，笑道：“今晚去他家掘地三尺，應該能搜到不少證據。”
艾薇跳下梯子，道：“最好找沼澤怪物問問，它很強大，甚至能通過煙絲傳遞消息、開啟綠植傳送。”
“煙絲？難道是香煙？”哈莉驚訝道。
“不信咱們可以試試。”
哈莉讓小弟送來一盒萬寶路，兩指夾著香煙，識海食物防御專長的經驗罐子表面，“樹上漫步”的符印閃爍淡淡綠光。
“沼澤怪物，亞力克·霍蘭德！”她輕輕念道。
一根綠芽突破白色煙紙，在哈莉驚嘆的注視下，長出個指頭大小的綠色小人。
雖然個頭小了些，但妥妥綠色怪物的造型。
“哈莉奎茵，你召喚我做什么？”
“我”
我不信你能從烤熟的煙葉子里爬出來。
哈莉輕咳兩聲，把自己的要求說了出來。
“對方信仰一位至高魔神，所以，一定要夠隱秘。”
“哪位至高魔神？”沼澤怪物懷疑道。
“不知道，但我猜測，應該與貓頭鷹有關，或者長得像貓頭鷹。你可有聽過類似形象的魔神？”
哈莉這次算被帶到溝里去了。
她怎么也不會猜到，貓頭鷹法庭的真正標志，其實是蝙蝠！
不過，即便她真把法庭背后的魔神描繪出來，沼澤怪物也不認識。
整個“光明多元宇宙”，壓根沒誰見過黑暗多元宇宙的主宰。
就像草原和森林里的野獸，沒見過深海中的章魚怪。
“貓頭鷹的樣子”沼澤怪物撇撇嘴，“大概是某個異維度的野神吧。”
“肯定不是野神。”哈莉肯定道。
價值七十億功勛的消息，怎么可能只是小野神？
“可以直接把人抓過來，嚴刑逼供。若要通過綠植監視，必須一天二十四小時不停息，工作量太大了。”沼澤怪物道。
“這么說，的確有無法被胃酸消化、被當事人察覺的種子？”
沼澤怪物道：“我是植物神，能通過神力將任何種子改造成你想要的效果。
只不過，對方不能是你這樣‘萬念歸一’的法師。
能控制自身每一縷精神的法師，自然能察覺體內不屬于自己的精神波動。”
“心若明鏡臺，一眼見塵埃。”哈莉若有所思。
接著，她拿出丹尼爾·杜魯門的文檔，指著照片，說出一個地址，道：“你先隔在遠處查看一番，看他有沒有萬念歸一。”
沼澤怪物離開，香煙表面留下一根綠色煙草葉子。
直到晚上九點半，沼澤怪物才從花園鉆出來。
大個子的沙拉形態。
“搞定了。”它說。
“什么搞定了？”
哈莉看它本體過來，還覺得有點驚訝，然后聽到它的話，更加不明所以。
沼澤怪物道：“我去的時候，他還沒回家。
我就在他家外街道樹上蹲守。
在一小時前，看著他開車從我身下經過。
他是個靈魂強大，卻精神略顯雜亂的普通人。
既然連法師都不是，我就大膽施為，在他和他妻子吃水果沙拉，把草莓上的一粒種子魔化。
現在，你隨時都能監控他倆的聲音和位置了。”
哈莉愣了愣，道：“你效率真高，我還準備夜探他家時，順便把種子塞進他鼻孔呢。
那粒草莓種子，能持續多久？”
“如果你想，可以是一輩子。如果你不想再監視他，艾薇隨時都可以將它重新變成普通芽孢，然后被腸胃消化吸收。”
說著，沼澤怪物一指點在艾薇眉心，綠光一閃即逝。
艾薇茫然片刻，欣喜道：“我通過萬物之綠，找到那兩粒嫩芽了。”
“這個”哈莉遲疑著道：“杜魯門老婆沒啥價值，反倒是亞當帕克的長子，克里斯·帕克很有嫌疑，能不能換成他？”
“這個簡單。”沼澤怪物先點點頭，又目光灼灼看著她道：“其實，你今天不找我，過幾天我也會找你，找你幫個忙。”
“你想讓我做什么？”哈莉好奇道。
“巨兇獸快蘇醒了，我希望你替生命議會臥底巫師團。”
哈莉表情變得非常奇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