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前,參加完渣爹的葬禮,康斯坦丁又一次不告而別,離開哥譚回到倫敦。
又過去數日,他才蹲在尿騷刺鼻的公共廁所馬桶上,掏出褲兜壓癟的‘絲卡’香煙盒,抽出一根夾在手里,就那么定定看著煙頭。
良久,他苦澀嘆口氣,念誦一段咒語,煙頭抽出一個綠褐色芽孢,芽孢展開成一片煙草葉,一張人臉浮現在葉面上。
“怎么耽擱這么久?”沼澤怪物沉悶的聲音,從葉子人臉上傳出。
“我老爹下地獄,回了一趟哥譚,然后里奇堅持讓我拿著天堂山手機.....”康斯坦丁抽出另一支煙點上,煙霧朦朧了他胡子拉碴的臉,“我得用點小技巧,擺脫那個量子幽靈。
你肯定也不希望生命議會的大計被哈莉知道,對吧?”
沼澤怪物沉默片刻,道:“你在暗示,她對我們的態度不友好?難道她堅定地站在天堂那一邊?”
康斯坦丁吐出一口煙氣,怪笑道:“她堅定地站在自己利益那邊。
只要你能確定自己的利益和她一致,哪怕面對的敵人是她親爹親媽,也不用擔心她背叛同盟。
如果利益不一致,哪怕你是她親爹親媽,也別相信她會站在你這邊。”
“我覺得我和她利益一致,因為她也是人類,還剛剛從氪星人手里拯救了地球。”沼澤怪物道。
康斯坦丁叼著煙,眼神迷離望著天花板,喃喃道:“別想了,她成不了盟友!
她已經表明態度——希望澤德順利成為圣母。
那樣的結果對澤德最有利,她選擇站在澤德那邊。”
“選擇澤德不就是選擇天堂?”沼澤怪物激動起來,“人類經過數萬年的奮斗,才從諸神手里奪回自己命運的掌控權。
接下來的時代,本該是人類文明的盛世。
可天堂只用了區區一個圣子,就竊取了之后的兩千年。
難道她想讓人類再被天堂玩弄兩千年?”
“這正是我和你合作的原因,”康斯坦丁吐出煙屁、股,眼中閃過凌厲之色,“下一個兩千年,一定屬于人類!”
“可哈莉——”
康斯坦丁抬斷它,“人各有志,強求不得。哈莉是個好朋友,卻不一定是志同道合的同路人。”
“道理我懂,但有她加入,我會更安心。”沼澤怪物嘀咕道。
康斯坦丁用打火機又點燃一根香煙,自信道:“你放心,我已經讓惡魔們相信,我是絕對可靠的地獄探子、撒旦禁衛。
同時,我也通過之前對惡魔的行動,教天堂相信我和惡魔勢不兩立。
現在地獄天堂都以為掌控了我,我卻是你的間諜。”
沼澤怪物道:“這種游走多個勢力之間,做多面間諜的任務,哈莉最拿手。”
“你不信任我?”康斯坦丁木著臉,“不信任我,又何必找我?”
“原則上,我還是非常信任你的,因為你是澤德的愛人,你得到了她的心,也只有你,最容易騙她。
不過,如果有哈莉在旁指導,你成功的幾率會更高。”沼澤怪物道。
康斯坦丁面上一陣陰晴不定,“我不想騙澤德,可這是最好的選擇,唯一的選擇”
一周前。
倫敦,一處小巷的墻角。
烏云遮天,朔風砭骨,陰濕的寒風里像藏了一把把銳利的手術刀,時刻準備鉆入人們的皮肉。
“這是最好的選擇,唯一的選擇,我沒有錯!”
康斯坦丁呢喃一句,眼神迷離地仰起頭,右手空酒瓶高高舉起,瓶口朝下,卻沒流下一滴酒。
“哐當!”他罵罵咧咧將瓶子扔掉,搖搖晃晃從墻角爬起來,一不小心就踩在地上的幾個空酒瓶上,身子向前滑到。
“噗通——”他摔在濕冷的水泥地面,腦子更迷糊了。
“約翰怎么混成這樣了?”
心口破了個窟窿的本杰明,蹲在邊上,試著用手指戳他腦袋。
“可憐的約翰,誰奪走了你俊俏飽滿的臉蛋?”半融化的安瑪麗,憐憫地說。
弗蘭克提著自己腦袋,笑道:“他的心性還是差了哈莉一些,嘴上說得好聽,真到做的時候又開始糾結。”
“約翰,別自暴自棄,別放棄你自己,至少你還有愛。你還有澤德,她愛你,別告訴我你不在乎她!”臉上布滿淤痕的老人勸道。
“這哥們腦子有點問題呀,是哪位?”弗蘭克問。
“你好,我叫帕默爾·雷,約翰的朋友。”老人和善笑道。
“我說你腦子有毛病,你還朝我笑?”弗蘭克古怪道。
老人繼續笑道:“小哥,你真帥氣,是我的菜,我能容忍你的無禮。”
“艸,你還真是約翰朋友!”弗蘭克嫌棄地躲開幾步。
“雷,你不知道約翰在糾結什么嗎?他就要對澤德出手啦!”本杰明道。
“什么出手,我怎么不知道?”雷茫然道。
安瑪麗道:“他不是法師,思維不如我們活躍,記憶也經常丟失。”
康斯坦丁呻、吟一聲,抬起頭,叫道:“你們能不能別吵了,吵得我腦殼痛!”
康爸靠過來,嘆息道:“約翰,別再折騰自己了,回去洗個澡,好好睡一覺。”
他身體洞穿七八個鋼絲晾衣架,右手掌和腦袋串在一個衣架上,左腳又和左手臂串在一起很古怪的姿勢,表情也很痛苦。
“我最不想看到你,滾,滾回你的地獄去!”
康斯坦丁低吼一聲,康爸嗖的一下消失不見。
“哇,約翰天賦好強,已經開始收束念頭了。”安瑪麗驚嘆道:“同樣的魔力屬性上的臨終蛻變,哈莉用了一年時間多才看到我。”
“約翰的臨終蛻變才開始兩天,就要結束了?”本杰明驚嘆道。
“你們也好吵!”康斯坦丁咒罵一句,安瑪麗、本杰明消失不見。
“約翰——”
弗蘭克剛開口,便也跟著消失。
“約翰,我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但既然與澤德有關,我便也有資格說兩句。
因為收留你們,我才被圣臨十字軍殺死,澤德也是在我手里丟失的,我沒守護好她。”基佬老人說道。
“你想說什么?”康斯坦丁爬起來,在口袋里摸索,卻只摸到空蕩蕩的煙盒子。
“想想澤德,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喜歡現在的你。”
康斯坦丁苦笑道:“就因為一直在想她,才精神受刺、激,開啟了第二次臨終蛻變。”
雷嘆道:“無論你要做什么,頹廢遲疑,總是最壞的選擇。
你是天生的贏家,不要像個擼瑟,靠酒精逃避現實。”
“你說得對,做與不做,都比遲疑要強。”
康斯坦丁嘆息一聲,爬起身,身周鬼影一個個消失。
他回出租屋洗了個澡,把胡子刮干凈,又將頭發梳理整齊中年帥哥又回來了。
12月23號傍晚,格拉斯頓堡,圣臨十字軍總部后山,一株大樹的樹洞里。
“約翰,你不該來的,”澤德緊張道。
康斯坦丁牽著她的雙手,態度前所未有的認真:“澤德,我要帶你走。”
澤德轉過身,背對著他,大眼睛里蒙上一層濕潤的哀傷,“抱歉,約翰,這是我的命運,我為此而生。”
“你不愛我了?”康斯坦丁問。
澤德連連搖頭,“我愛,但我沒資格去愛,余生能熱切地思念你,知道你在地球某個地方好好活著,我便滿足了。
你走吧,新耶路撒冷征服地獄之時,愿你一切安好!”
新耶路撒冷
康斯坦丁暗自嘆息一聲,眼神變得堅定。
他做出了決定。
他夾著香煙,四十五度角望天,眼角迅速濕潤,一滴晶瑩剔透的眼淚,在俊朗成熟的臉龐留下一道濕痕。
他的眼眶發紅,挺翹的鼻子發紅,呼吸開始帶著細微的哽咽。
這哽咽在安靜的樹洞里是那么鮮明,澤德立即回過頭,就見曾經放蕩不羈、桀驁瀟灑的男友,正像個無助的孩子,默默哭泣。
“約翰,別,別哭。”她去拉他,他順勢撲在她懷里,臉龐擠壓在她胸前柔軟處。
“澤德,我不想失去你。”他悶悶地說,雙手悄然將她細腰環繞。
“約翰,我一生唯愛你一人,也會一直繼續愛你。“澤德嘆息道。
“我也會一直愛著你”他開始在她身上摸索。
澤德遲疑著要不要將他推開,他又抽泣一下。
她心軟了,身子也軟了。
“最后一次。”她輕聲說。
康斯坦丁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笑意又迅速化為更苦的苦澀。
“好!我發誓,最后一次”
騙你。
這次,他聲音里帶上真正的哭腔。
12月24號。
格拉斯頓堡,一間旅館。
康斯坦丁呆坐在沙發上,香煙一根接一根,室內煙霧繚繞。
忽然,桌上香煙盒‘嗤嗤嗤’冒出一簇簇綠褐色的煙葉子,半米高的沼澤怪物組合成形。
“康斯坦丁,整個物種命懸一線,你——”
“我做了。”康斯坦丁打斷他,自嘲道:“你知道我現在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嗎?我希望上帝是仁慈寬容的,能容下無辜信徒的任何錯漏。”
“你做了什么?我讓你帶澤德私奔,可你個屌艸的,她還在十字軍總部!
我給了你一個月時間,你一事無成!
艸你爛屁、股,你當日還信誓旦旦,讓我相信你。”沼澤怪物氣急敗壞。
“莫急,莫急,我有更好的計劃,保證讓你滿意。”
他用指甲劃破手指,在沼澤怪物唇邊抹了一下,問道:“你聞到什么?”
沼澤怪物神色疑惑,順從地舔了舔血跡,然后面色大變,“你,你墮落了?”
“她被我玷污了。”康斯坦丁苦笑。
“約翰·康斯坦丁,你真是個王八蛋!”
沼澤怪物咧嘴大笑,看他的眼神卻很復雜,多了一絲微不可查的疏離和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