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宇聽了戚懷安的話，沉默了幾秒鐘，然后嘆了口氣，拍了拍戚懷安的肩膀，“戚老弟恩怨分明，是性情中人啊。”
“我還以為曹老兄會說我不顧大局呢。”戚懷安搖頭笑道。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曹宇緩緩搖頭，說道，“你差點死在袁子安的手里，只說這一點，只要你依然忠于汪先生，忠于李主任，其他的，我就無話可說。”
“有曹老兄這句話，不枉戚某人把曹老兄當兄弟。”戚懷安高興說道，“曹兄，我剛才那話不是亂說的，曹老哥你現在正在揚江飯店。”
他對曹宇說道，“那個被抓的家伙在吳振興面館鬼鬼祟祟的，說不好就是對揚江飯店這邊有什么企圖，曹老兄你近水樓臺先得月，要是搶在了他薛彥霖前面查到了什么，這功勞豈不就是咱們的了。”
“戚老弟的意思，我自是明白，不過——”曹宇苦笑一聲，“我連被抓的那個是叫什么，住在哪里，是哪方面的人，在謀劃什么，這些所有的情況都不知道，根本就無從查起啊。”
“這個容易，我這邊來的路上已經安排人去打聽了。”戚懷安看到曹宇動心了，立刻高興說道。
也就在這個時候，電話鈴聲響起。
曹宇走過去接聽電話，他聽了聽，掛掉了電話，看了戚懷安一眼，說道，“一個叫啞巴劉的人在大廳找你。”
“是我的人。”戚懷安立刻高興說道，“我去去就來。”
曹宇微微頷首。
戚懷安出去了。
曹宇的表情無比的凝重。
他非常擔心被敵人秘密抓捕的這個，因為在吳振興面館吃面被敵人盯上的人是包仁貴同志。
因為他之前對包仁貴說過他向外傳遞安全信號的方式，因此，曹宇高度懷疑包仁貴出于觀察他的房間的需要，每天按時來吳振興面館吃面。
吳振興面館有一排靠邊的桌椅的位置，正好方便觀察他所在的房間窗口。
七八分鐘后，戚懷安回來了。
“曹老兄，打聽到了。”戚懷安高興說道。
曹宇卻并沒表現出高興的樣子，而是眉頭一皺，問道，“你告訴那個‘啞巴劉’你在我這里了？”
“說了啊，不說他怎么能找到這里的。”戚懷安說道，看到曹宇嚴肅的表情，他明白什么意思了，便解釋說道，“老兄不用擔心，啞巴劉之所以叫啞巴劉，不是因為他是啞巴，而是因為他這人古里古怪，不愛說話。”
“你安排這樣一個人去打探情況？”曹宇驚訝了。
戚懷安點點頭。
“而且還真的被這樣一個‘啞巴劉’打探到情況？”曹宇覺得不可思議。
“啞巴劉口風很緊，也不愛惹事，頤和路那邊沒人把他當一回事，說話做事也不避著他。”戚懷安笑著說道，“這家伙打探消息的時候，都不用太靠近，遠遠地就能聽到。”
“‘啞巴劉’耳朵靈？”曹宇問道。
“興許吧。”戚懷安大咧咧說道，“反正這家伙打探消息有一套的。”
“人可靠嗎？”曹宇問道。
“可靠。”戚懷安點點頭，“他姐姐被人糟蹋跳井了，我看不過去，把那家伙的鳥割了，給了啞巴劉一把刀，看著啞巴劉把那人捅死了。”
“我是他的恩人。”說著，戚懷安露出些許得意之色，“這件事沒有外人知道，南京區招人的時候，我就讓啞巴劉進來了，沒人知道他是我的人。”
曹宇看了戚懷安一眼，笑道，“你個濃眉大眼、一看就是一根筋的家伙，竟然還懂得玩這一手。”
“不是我的主意。”戚懷安說道，“是啞巴劉的主意，他說這樣他可以暗下里幫我。”
“倒是個機靈人。”曹宇點點頭，面上也露出了舒了一口氣的樣子，“好了，現在可以說說了，打探到什么了。”
“也就是曹兄你，要是我的話，哪管那么多，早就急著問了。”戚懷安笑道。
“功勞是立不完的，以后機會有的是。”曹宇正色說道，“安全是第一位的，我們現在做的事情，一旦被蘇區長知道，可沒有好果子，還是謹慎點好。”
戚懷安朝著曹宇豎起大拇指，不愧是能夠拒絕蘇晨德那家伙的拉攏，當初沒有跟著來上海的曹老兄，做事就是謹慎和看得遠。
“這是叫余朗，我不識字，啞巴劉說應該是朗朗乾坤的朗。”戚懷安說道。
曹宇心中一沉，因為余朗正是‘丹頂鶴’同志這次來南京用的化名。
“啞巴劉說，這人應該是通過報紙和接頭人聯系的。”戚懷安說道，“他只打聽到這些，其他的他沒敢再進一步打聽。”
曹宇的心中是無比擔心和悲痛的，他已經可以確定了，被南京區行動二處處長薛彥霖帶人秘密逮捕的，正是‘丹頂鶴’同志。
只是，他的臉色卻必須一切如常，將這巨大的悲痛和擔心在心底埋葬。
“通過報紙接頭。”曹宇沉思說道，“以前在黨務調查處的時候抓紅黨，那些紅黨就喜歡這么做，不過，現場那些重慶分子也把紅黨的這些手段學了去了。”
說著，他看向戚懷安，“戚老弟懷疑這個人是一條大魚？”
“應該吧。”戚懷安以并不算太確定的語氣說道，他點點頭，“這個人顯然是來南京和人接頭的，只說這一點，這個人就很有成色。”
“是啊。”曹宇微微頷首，“如果是紅黨，這人應該是重要的交通員，如果是重慶那邊，那就更不好說了，弄不好這家伙級別不低，別是個什么特派員呢。”
“要是特派員那就好了，這可是大功一件。”戚懷安說道，然后他咬牙切齒說道，“那這份大功就更不能讓蘇晨德的人搶走了。”
“戚老弟所言極是。”曹宇面色嚴肅點點頭，“這樣，頤和路那邊戚老弟既然安排人盯著，不僅僅是這個余朗，其他那幾件事也要好生盯著。”
“曹兄放心，我知道該怎么做。”戚懷安說道。
“還有一件要緊的事情。”曹宇說道，“南京這邊發生了這么多事情，我需要向李主任匯報，向主任請示下一步的行動。”
“曹兄要回上海？”戚懷安立刻問道。
“不行，我若沒有和蘇區長辭行就回上海，肯定會引起頤和路那邊的注意，乃至是懷疑。”曹宇說道，“此外，我這么就等于是把我們暴露了。”
“還有就是，如果就這么回上海了，再回南京就需要編個好理由。”曹宇說道，“我必須回來，不然我不放心你。”
他看著戚懷安，嘆口氣說道，“我說話可能有些傷人，我是擔心戚老弟你一個人在南京，有什么事情你搞不定，甚至會給你引來殺身之禍。”
“這有什么傷人的。”戚懷安絲毫不介意的笑了笑，“我腦子笨，曹老兄你的擔心是有道理的，再說了，老兄你是關心我，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說著，他不解的看著曹宇，“不回上海，那曹老兄你怎么向李主任匯報？”
“我要向極司菲爾路李主任處秘密發報匯報。”曹宇說道。
“這個容易，找個電報廳就可以發報。”戚懷安說道，“我帶曹兄去，這附近就有一個電報廳。”
曹宇先是搖頭，然后沉默了，他猛吸了幾口煙卷，然后抬頭看著戚懷安，苦笑一聲，說道，“戚老弟，你沒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說秘密發報。”
“這么機密的事情，電報廳發報根本不行，戚老弟信不信，我們這邊從電報廳發報向極司菲爾路發報。”曹宇說道，“轉頭我們發報的內容就被頤和路那邊知道了。”
“這電報的內容要是被頤和路知道了，我們兩個就有大ma煩了。”曹宇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