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嗎?”曹宇接過程千帆遞過來的煙卷,看到程千帆撥動了打火機,他湊過去將煙卷點燃,深深地抽了一口,說道,“在咖啡館,我真的險些忍不住開槍干掉你。”
曹宇咬著煙卷,說道,“我手指都要扣動扳機了。”
說著,他做了個扣動扳機的動作,還朝著程千帆咧嘴一笑。
‘看這家伙還是那么討厭’,這種感覺沒錯,程千帆心里說道。
“我曉得。”程千帆彈了彈煙灰,活動了一下脖頸,說道,“我也早就想著怎么弄死你這個狗特務呢。”
他看著曹宇,“你給我的感覺,就像是一條毒蛇,很危險。”
“一樣一樣。”曹宇抬頭看天,鼻腔噴出煙氣,說道,“我也經常琢磨弄死你這個大漢奸,你給我的感覺同樣很危險。”
然后他扭頭看向程千帆。
程千帆也看著曹宇。
兩人忽而皆是搖頭笑了,同時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不要打架’!”曹宇說道,“‘農夫’同志高估我了,我們那哪是打架,我是被你毆打。”
說著,嘴巴里咬著煙卷的曹宇指了指自己的襠部,說道,“革命勝利了,我還要討老婆的,要是生不了兒子,我找你算賬。”
程千帆哈哈大笑,笑的眼淚都出來了,他當時確實是下死手了。
你還笑?!
曹宇幽怨的看著程千帆,說道,“你知道嗎?即便是現在是同志,我一時半會還是煩你。”
“彼此,彼此。”程千帆點點頭,“我也是看你就下意識覺得不順眼。”
“兩位,‘敘舊’的事情以后再說。”張萍在一旁說道,“時間緊迫,我們該商量一下如何營救‘丹頂鶴’同志。”
程千帆和曹宇對視一眼,皆是表情鄭重的點點頭。
“走吧,去車里說話。”程千帆起身,拍了拍屁股說道。
‘丹頂鶴’同志是上海市委委員。
是彭與鷗同志和易軍同志的親密戰友。
可以這么說,‘丹頂鶴’同志的腦子里存有包括上海市委領導,以及市委機關在內的很多機密。
除此之外,‘丹頂鶴’同志以前在北平、天津工作,其身上牽扯了京津地區的黨組織的安全。
此外,‘丹頂鶴’同志是民國十三年就加入組織的,老資格布爾什維克戰士。
‘農夫’同志此前的來電中,對于‘丹頂鶴’同志的情況語焉不詳,此時此刻,從曹宇的口中獲悉了‘丹頂鶴’同志的具體身份,程千帆也明白了‘農夫’同志為何會安排他與‘二表哥’見面,共同商討營救事宜了。
“這個薛彥霖是一個危險人物。”程千帆正色說道,“他憑借蛛絲馬跡就對‘丹頂鶴’同志產生了懷疑。”
“不過。”程千帆搖搖頭說道,“‘丹頂鶴’同志的行蹤太有規律了,他選擇長途步行去吳振興面館,這本身就值得商榷。”
他皺眉說道,“這不是一個久經考驗的老布爾什維克戰士應該有的警惕。”
“現在不是批斗‘丹頂鶴’同志的時候,我們要考慮的是如何救人。”曹宇沒好氣說道,‘丹頂鶴’同志是他的入黨介紹人,是他非常尊敬的老領導,聽到‘火苗’同志批評‘丹頂鶴’同志,他下意識的反感。
當然,曹宇也知道,這是因為自己心理上一時之間還無法完全接受,這個自己一直想著如何除掉的家伙竟然是自己的同志。
你是我的同志,我很高興,也愿意與你并肩作戰,但是,讓我現在就‘喜歡’你,抱歉,我做不到。
這是心理上的原因。
“說說你的想法。”程千帆看了曹宇一眼,說道。
“蘇晨德的特工總部南京區,這段時間瘋狂的搜捕我黨同志和愛國志士。”曹宇說道。
“‘丹頂鶴’同志化名余朗,他的這次被捕屬于意外情況。”曹宇彈了彈煙灰,說道,“按照特工總部內部的說法,這屬于不需要情報支持,‘路邊撿識’來的。”
“對于頤和路二十一號抓捕了身份不明的余朗,以及南京這邊針對紅黨的數次行動,以及抓捕的人員,我已經向極司菲爾路那邊進行了匯報。”曹宇說道。
程千帆微微點頭,示意曹宇繼續說。
“你怎么不問我為什么把這些情況向極司菲爾路匯報?”曹宇看了程千帆一眼。
“南京區這邊,蘇晨德想要搞獨立王國,你是打算利用頤和路和極司菲爾路的矛盾,趁機渾水摸魚。”程千帆說道。
“不愧是‘小程總’!”曹宇豎起大拇指。
“曹組長也深藏不露啊。”程千帆也不陰不陽的刺了一句。
張萍咳嗽了一聲,示意這兩個互相嫌棄的家伙收斂點。
“還有一個原因,事發突然,情況緊急,我需要一部電臺。”曹宇說道,“向極司菲爾路發報,秘密告蘇晨德的狀,這也是我從戚懷安那里獲得電臺的一個借口和理由。”
“戚懷安?”
“從極司菲爾路調來頤和路的,以前是胡四水的手下,因為這個原因,戚懷安不受蘇晨德待見。”曹宇說道,“戚懷安懷疑蘇晨德想要在行動中借刀殺人,深恨蘇晨德,我利用這一點拉攏了戚懷安。”
程千帆微微頷首,戚懷安正是那天他看到的,與曹宇在茶樓見面的那個人。
“客觀來說,你向極司菲爾路那邊暗中匯報,這是一著妙棋。”程千帆沉吟說道,“這給了我們后續的營救計劃創造了一個頗為有利的條件。”
“你的意思是,促成上海那邊把余朗押解上海,我們好半途動手救人?”曹宇略一思索,就明白了程千帆的意思了。
“是的。”程千帆點點頭。
不愧是毒蛇一般的曹宇,這個尖滑狡詐的家伙立刻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這種感覺莫名還是比較舒服的,這使得程千帆想起了和老黃的那種默契配合。
然后,程千帆面色上就有些不自然,他看了曹宇一眼。
確認了自己不喜歡這張臉,整個人放下心來了。
“你們兩個還是很有默契的么。”張萍在一旁說道。
程千帆和曹宇對視了一眼,都是互相嫌棄的‘嘁’了一聲。
“現在有一個問題需要首先確認。”程千帆說道。
他看著曹宇,“‘丹頂鶴’同志的現狀如何?”
曹宇深深地看了程千帆一眼,不悅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相信‘丹頂鶴’同志對紅色,對人民的忠誠。”
看到程千帆要反駁,他擺擺手,“當然,我會想辦法暗中打探相關情況的。”
程千帆這才點點頭,“既然如此,我們可以繼續商量營救計劃了。”
“計劃本身沒有問題。”曹宇思索說道,說道,“不過,有兩點存在疑問。”
“請講。”程千帆做了個請繼續的手勢。
曹宇沒有立刻說話,卻是下意識的揉了揉受傷缺陷的左耳。
“怎么了?”程千帆皺眉問道。
“要下雨了。”曹宇說道,“我這耳朵受傷后,遇到要下雨的時候,就會發癢。”
“這么神奇的嗎?”程千帆看著曹宇的殘缺左耳,目光平靜,語氣驚訝,點了點頭,“大千世界,簡直無奇不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