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風很強,下起了大雨。
值班室的一名參謀士官緊張地盯著傳真機,“滴滴滴”的聲音停止之后,傳真機吐出一張緊急氣象情報。
他拿起來拿眼一掃,看到了“特急”二字,像是上了發條一樣彈起來奪門而出一直沖到薛正榮的房間用力敲門,“報告!薛大,南部氣象臺緊急通報!”
睡著還沒一個小時的薛正榮條件反射一般坐起來沖到門這邊猛地拉開同時拍亮房燈,劈手奪過來迅速過目。
“怕什么來什么,拉緊急集合,啟動預案!全員準備抗擊風暴!”薛正榮果斷下達命令。
“是!”
薛正榮看了眼時間,凌晨一點十五分。
緊急集合哨音響起的同時,遠遠的能聽見守礁部隊營區那邊也拉了緊急集合。無疑,整個島礁幾乎在同一時間行動了起來。地方的其他機構、企業單位和工地的工程隊以及港口,全都在夢中醒來迅速啟動了緊急預案。
忘我礁剛剛接受了一大批物資,此前的防御并沒有達到能夠防御風暴的級別,因此碼頭那邊的堆積場和倉庫一下子成了重點關注的部位。
李海幾乎是和黨為民同時跳下床的。
仔細聽了一下,李海大聲說,“是非軍事預案!”
昨天下午飛行前,薛正榮首先要他們學習的是島礁上的預案系統,各個預案的要求都不一樣,執行哪一種預案會通過緊急集合哨音來通知。緊急預案沒幾個,針對周邊天氣的最多。
花了十五秒鐘穿上海洋迷彩作訓服和迷彩膠鞋,李海抓起帽子腰帶就往外沖,黨為民緊隨其后。二人飛奔到指定的位置列隊集合。
機關樓也是住宿樓,合二為一的綜合樓,樓前的空地就是集合的地方。李澤文和王九也醒了,他們出現在走廊那里看著部隊在緊急集合。
李澤文抬頭觀察了一下天象,說,“生成風暴了。”
王九伸出手感受著一陣一陣過來略顯冰涼的風,舔了舔嘴唇,道,“恐怕會加強成臺風。”
都是常年跑海的老水手了,馬上就有了相對準確的判斷。
“夏秋兩季是臺風多發季,不奇怪。他們有很豐富的應對經驗。”李澤文說。
王九說,“靠泊的時候我看到他們碼頭上堆積了很多物資,都沒有做防風抗臺處理。總船,要不要動員咱們的人幫幫忙?”
“嗯,你先通知下去,我去找小薛。”李澤文把披著的外衣穿上。
忘我礁機場的官兵們迅速完成集結,薛正榮通報著情況:“同志們!接上級氣象臺緊急通報!在我們的東南面出現了熱帶風暴!正在以每小時二十五公里的速度向我移動!有發展為強臺風的趨勢!根據緊急預案要求!從現在起,全員投入防風抗臺!我們只有七個小時的時間!我的要求是!盡快完成本場的防風抗臺部署!碼頭上堆積了大量的物資,我們要支援海軍陸戰隊的弟兄們!”
簡短的動員之后,各個小組迅速行動起來。防風抗臺預案詳細到每一名小組成員具體的工作,可謂是窮盡預案之法則。機場、飛行中隊、機務中隊、氣象臺、場務中隊、指揮組,若干個幾乎都不滿編的連級單位組成了薛正榮指揮的這一支部隊。
他平時開玩笑說這支只有二百來人卻支撐起了一個擁有三千米跑道機場運轉的機場的部隊應該叫做特別航空戰術大隊,只是他手里只有四架殲-8F的情況下,所謂大隊實在是名不副實。
機場最重要的是什么,當然是飛機。兩架停放在露天停機坪的殲-8F被迅速牽引進半掩埋永固式機庫保護了起來,所有的保障車輛設備也全部轉移到了安全的室內。
更多的官兵利用防風抗臺物資對易倒的東西進行加固,比如樹木,等等。
可能是考慮到李海和黨為民是新來的,又是飛行員,所以都被安排到了跟著場務中隊的人對機場周邊的樹木進行加固,做這些相對輕松簡單一些的工作。
李海沒有絲毫的怠慢,和黨為民成一個組,用空心鋼管組成三腳架把小腿一般粗細的樹木固定住。風力在逐漸增強,一陣一陣的,這是風暴來臨之前最明顯的征兆。
突然,路燈滅了。
顯而易見,為了確保電力供應安全,供電站暫時切斷了生活用電。島礁上的雷達站、氣象臺、海水淡化站、防御系統、通訊系統等,這些地方的用電必須要優先保障,而儲備電力是有限的,在遭遇惡劣天候的情況下,通常會切斷生活用電。
李海一只手打起手電,從主要角色轉為輔助角色,幫助黨為民進行加固工作。
港口的港航指揮中心變成了應急指揮中心,塔臺這邊則利用對空觀測的優勢轉化為天氣情報中心。薛正榮一邊保持和應急中心的聯系,一邊盯著氣象雷達持續不斷傳回來的數據。
在這個階段主要依靠部署在大陸的氣象臺實時通報過來的氣象衛星圖像以及他們的研判結果。忘我礁上還沒有能夠直接獲取氣象衛星情報的能力。
溝通好了之后,李澤文讓王九趕到港口那邊帶領船員幫助鐘國邦部進行防風抗臺工作,他則與薛正榮一道守在了塔臺上。
傳真機“滴滴答答”的吐著熱乎著的紙張,薛正榮一把抄起來仔細看完,遞給李澤文,道,“李叔你看,上級氣象臺的首席研判,百分之八十的概率會轉化為臺風,中心風力可能會達到十五級。”
李澤文仔細看了幾項數據之后,對比了一下距離,沉聲說道,“那也是登陸中南半島的事情了,但忘我礁的防風抗臺壓力也不小。我建議你聯系老鐘,請他對避風的數百條漁船再進行一次全面的檢查。”
小漁船是幾乎沒有自保能力的。
薛正榮馬上和坐鎮應急指揮中心的鐘國邦取得了聯系,才得知鐘國邦已經在做這項工作了。不但如此,還要求所有船只的人員全部上岸,不允許任何人在船上逗留。
放下電話固定電話的話筒沒多久,薛正榮的腹部突然一陣絞痛,驟然而來的痛苦讓他不由的彎下了腰,下意識的捂著腹部。
“小薛?”李澤文察覺到異常,連忙扶著他,把他扶到椅子那邊坐下。
薛正榮額頭全都是汗珠,艱難地說,“腹部突然痛得厲害。”
“去航醫室。”李澤文說。
薛正榮搖頭拒絕,“不用,我緩一陣子就沒事了。”
“別逞能。”李澤文扭頭對參謀說,“把醫生叫來,快去。”
他也知道薛正榮必須要盯在這里,只能把醫生請過來。薛正榮沒有再拒絕,他能感覺到不是一般的腹痛,此時不是強撐的時候。
不多時,航醫室主任帶了一名助手帶了急救器材什么的過來了。給薛正榮做了一個檢查后,航醫室主任說,“目前判斷是食物中毒,保險起見,需要進行驗血。薛大,晚餐除了飯堂的東西你還吃過別的什么沒有?”
整個機場都是在同一個飯堂里用餐,吃的都是一個鍋里的飯菜。如果是食物中毒的話,說明飯堂今晚出品的飯菜是有問題的。但是,目前除了薛正榮之外,沒有其他人出現類似的癥狀。
薛正榮說,“沒有吃過其他東西,飯堂的飯菜有問題?”
他最擔心的就是這個,如果出現群體性食物中毒,整個機場就會癱瘓。
“目前可以排除這個可能性。你的體質比大多數人的要好,如果是飯菜有問題,我想會有很多人比你更早出現癥狀,但是目前沒有出現。可能要驗血之后才能有一個比較精確的判斷。”航醫室主任說。
薛正榮松了口氣,“只好不是群體性食物中毒就是好事。”
助手馬上進行了采血,航醫室主任則開了一些保守一些的緩解疼痛的藥物出來,吩咐一個兵去航醫室拿藥。
島礁上的防風抗臺工作有條不紊的進行著。據不完全統計,忘我礁每年要經歷十級以上大風多達五十余次,包括熱帶風暴、臺風、颶風,大部分集中發生在夏季和秋季。平均每周經歷兩次。
也就是說,忘我礁的駐島部隊以及其他島上的企事業單位,他們的防風抗臺經驗是非常豐富的。
坐鎮應急指揮中心的鐘國邦并不是很擔心,他在島礁上工作了十多年,什么大風大浪沒有見過。以前的條件更差,遇到大風大浪風暴臺風的時候,都是拿命在抗擊。
從孤零零的一座高腳屋到現如今的一座面積好幾個平方公里的、擁有最多能過維持一萬人生活的小島,變化可謂是巨大。兩年前遭遇過一次中心風力十七級的臺風,忘我礁無一人傷亡,無任何建筑物倒塌。
鐘國邦是非常有信心在大風到來之前完成所有防風抗臺準備的。
他最擔心一種情況——有漁船遇險。
不是所有的漁船都會聽從相關部門的預警和指令,一些漁民一味追求經濟利益,同時抱有僥幸心理,因此錯過了避險的時間,這些例子每一次臺風來臨的時候都會有。
一旦有漁船發出求救信號,作為方圓二百海里范圍內唯一具有救援能力的島礁,忘我礁駐島部隊必須要做出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