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12海里線會產生一種東西叫航補,這是以小時為單位計算的補貼。
看到李海不太明白的樣子,航海長宋建明笑著解釋道,“兄弟們出海盼著出十二海里線是因為有航補,只是在領海范圍內轉悠的話沒這錢。”
李海了然,點了點頭,“和我們的飛行補貼一樣啊。”
“嗯。”宋建明是個健談的,笑著說,“輪機班長王富貴參加過亞丁灣護航,當時是抽掉的,是第一批,去了一年,回來就全款買了一套房子。”
李海沒反應過來。
宋建明不無羨慕地說,“靠航補買了一套房子,遷居的時候我還去過,一百三十平的四居室,有客廳有飯廳,前后陽臺,當然了,當時五亞的房價還沒現在這么高。”
“我們航補是這樣計算的,一千公里之內算近海,一千公里以外算遠海,這么說吧,進入了南沙群島范圍就算遠海了,南沙群島以北算近海。”
“近海的話,每小時十二塊錢,遠海是三十六塊錢。出了南海范圍根據任務性質和所處海區的情況有不同的航補標準,當時王富貴第一批參加亞丁灣護航,包括往返的航行時間一共是一年,拿了五十多萬的航補……”
李海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五十多萬?”
航海長很欣慰地看到了來自飛鯊部隊的見習艦長露出這樣的表情,風輕云淡地笑著點了點頭。
這不只是因為宋建明想給李海一點“顏色”看看,還因為接觸海航飛行員,而海航飛行員給他的感覺是高高在上,總是用鼻孔看人,仿佛永遠在天上一樣。
他要借此告訴來自海航部隊的見習艦長——論補貼,我們水面艦艇部隊的也不差的!
常海洲笑著解釋,“第一批護航的時候,沒有標準可以參考,這里面當然包括了航補,又是第一批吃螃蟹的,所以當時給的標準是比較高的,不過后來不但沒有改,標準還穩中有升,王富貴是骨干,航補標準要高一些,當時還沒有吉布提基地,最長的一次是足足五個月才能靠岸補給,這錢拿得不容易。”
李海的確不知道水面艦艇部隊的航補這么高。
考慮到第一批護航艦隊當時所面臨的環境,一切無從參考,全都要靠他們自己摸索和克服,這里面的艱辛可想而知,王富貴這樣的技術大牛,拿五十萬補貼的確不算什么。
他感慨著說,“我們海航部隊的航補標準和你們水面艦艇部隊的一樣,飛鯊部隊高一些,畢竟是艦載機部隊,危險系數是最高的,但是算起來還是你們的多,因為你們一出海少則半個月長則半年,我們再怎么飛,一年也就幾百個小時。”
聽到這句話,常海洲微微皺了皺眉。
宋建明則微微昂下巴,第一次有壓過飛行員的感覺,暗想,原來你們開飛機的也不怎么樣嘛。
“不過,我們還有拉桿費,和空軍飛行員的標準一樣,我們開飛鯊的一個小時有差不多九百塊錢吧。”李海搖頭補上一句。
宋建明一愣,迅速心算,一年飛五百個小時的話,這就是四十五萬了,再加上航補……
還是開飛機的更牛一些啊……宋建明心中感慨。
航空兵部隊里,開艦載機的飛行補貼標準是最高的,這里面又以艦載戰斗機飛行員的補貼標準為最,和航天員的補貼標準差距不大了。
在艦載戰斗機部隊發展中,上級對飛行補貼做了一些調整,讓飛鯊飛行員們得到了更多的保障。
這是非常現實的一個問題,同時也折射出在此之前,中國的艦載機部隊事業開拓者們是在一片漆黑的環境中摸索著前進的,處處皆有荊棘,處處皆有挑戰。
一條沒有舷號的054A從外海往港口駛來,與53艦會車。
彼此相互鳴笛打招呼。
李海打量著這條奇怪的054A,發現該艦風塵仆仆的樣子,艦殼外表有明顯的銹斑,沒有銹斑的地方也像是在沙塵暴里行駛了三天三夜的汽車一樣,表面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53艦正在出港,部分水手分列左右兩舷,是一種海軍禮儀,艦艇回港同樣如此,但是這條沒有舷號的054A甲板上一個人都沒有。
“正在海試的新船?”李海好奇問。
常海洲看了眼,搖頭說,“神盾支隊的第一條新青年,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沒有舷號,你怎么知道是哪條船?”李海問。
常海洲道,“感覺。”
李海:……
和奇奇怪怪的054A擦肩而過,李海忽然注意到該艦的艦尾有一些傷痕,心頭微微一震,她到底經歷了什么?
常海洲和宋建明也注意到了這個情況,相視一眼,后者低聲說,“那是撞擊的痕跡?”
“應該是,這頭瘋牛不是又干了什么。”常海洲低聲道。
李海正想問個清楚,卻發現二人都是一副不愿意就此多說的表情,當即打消了盤根問底的念頭。
半個小時后,航海三巨頭圍著航圖確認了航線之后,便讓53艦進入了巡航狀態,航速保持在了16節,在這個航行狀態下燃油經濟性是最好的。
53艦劈波斬浪向南海進發,逐漸地把陸地拋到了身后,再舉目四望,除了茫茫大海和天空,便只有陸續能夠遇到的遠洋商船和漁船,其中漁船是最多的,散落在這塊寶貝海上辛勤作業。
整個白天,李海都在跟著常海洲和宋建明學習航海這塊的業務,常海洲發現這位“空降兵”的學習能力很強,尤其是記憶力、領悟能力非常強。
晚上在軍官餐廳用餐的時候,常海洲開玩笑說,“見習艦長,你的記憶力是我見過的最厲害的,是不是有什么訣竅?教我兩招。”
李海說,“飛行員的基本功罷了,我們有時候要背下上千組數據,記憶力達不到要求的話,執行飛行任務的時候會非常吃力。”
其他艦領導表示詫異,他們對戰斗機飛行員的了解又深了一層,此前,他們只接觸過直升機飛行員。
此次搭載了直9艦載直升機(海豚艦載直升機)隨艦行動,機身編號為9555,機長是四十多歲的海軍上校指林明光,老海豚了。
林明光擦了擦嘴巴說,“戰斗機飛行員的標準要求高,飛鯊戰機飛行員的更高,小李艦長不是謙虛,具備優秀的記憶能力的確是他們的基本功。”
有這位老海豚的解釋,大家才相信見習艦長不是用自謙的方式來隱喻他們的素質存在差距。
坐在角落位置不發一言的陳猛擦了擦嘴巴,問,“見習艦長,常副艦長,吃好了嗎?”
二人疑惑地看向陳猛,李海放在筷子,他還沒吃好。
陳猛起身往外走,常海洲給李海打了個眼色,二人跟上。
三人一路走到分配給陳猛住的艙室。
53號艦是老艦,居住條件遠遠比不上新青年(054A),更沒法和052C、052D這些新銳防空驅逐艦相比,因此,陳猛住的是艦長室。劉海亢還在住院,艦長室就空了出來。
陳猛取出航圖來,指著南海之上的一個小點,道,“20日22時改變航線,把我們送到這里,我們要在這里搞一天的熱帶島礁作戰訓練,22日5時再把我們接上。”
常海洲一眼就看出來了,“多蘭島,你們怎樣上去?”
“機降。”陳猛說。
常海洲微微點了點頭,問李海,“見習艦長有問題嗎?”
“沒問題,陳副團長提要求,我們按照要求進行保障。”李海搖頭道。
“好。”
陳猛說,“直升機一次只能搭載四名隊員,我們分兩批機降,要在20分鐘之內完成,時間很緊湊。”
這話明顯是說給李海聽的,因為常海洲也看向了李海。
顯然,海特營和53號艦的協同行動不是一次兩次了,這條老護衛艦都快成了海特營的專用勤務船了。
說到飛行這塊那就是李海的強項了,他微微點頭道,“萬一機組飛不了,我可以上,我能飛海軍所有型號的直升機和戰斗機。”
陳猛明顯的驚訝了一下,然后豎起大拇指。
看樣子這個來路很奇怪的年輕見習艦長不是花架子,他是有真本事的。
有備份機組那就多了一份保障了。
至于直升機,不好意思,53號艦只搭載了一架。
李海問,“你們訓練期間,我們應該提供什么保障?”
常海洲露出欣慰的笑容。
這個問題問得相當的必要。
倘若李海不問,常海洲也要問,這樣的話,李海剛剛得的印象分就要失去了。初來乍到,又是臨時主官,如何迅速建立起威信是擺在李海面前的問題。
其實李海早就看出來了,底下的士官班長們大多是沒有把他當回事的,甚至包括常海洲在內的干部們都認為他是過來鍍鍍金,一段時間后就遠走高飛回飛鯊部隊繼續開飛機去了。
李海心底藏著迷茫,因為他也不知道自己未來要走向何處。
革命軍人是塊磚哪里需要哪里搬,有時候考驗軍人的是心里的承受能力。
李海記得在海航班的時候,分隊指導員說過,如果沒有理想信念,不能建立理想信念,你是無法在部隊堅持下去的。
隨著軍齡的增長,對這句話的體會越來越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