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加拉灣南部,53號艦一路向南航行,保持著12節的航速。
在她身邊,距離不過數十米的位置,是駱馬湖艦,服役才幾年時間的新型綜合補給艦。
油水管道已經連接好,正在為53號艦進行補給。淡水管和油管是并在一起的,油管粗大,直徑起碼三十公分,淡水管如小孩胳膊粗,油水同時補給。
53號艦的燃氣輪機從上艦后,燒的都是柴油,另外兩臺柴油機燒的自然也是柴油,所以補充的是柴油。
和兩萬余噸的駱馬湖艦并行,越發凸顯了53號艦的體型小而修長。
在兩艦前方,是一條052D,在后方則是一條054A,他們和駱馬湖號組成了新一批的亞丁灣護航編隊。
也就是說,53號艦南下印度洋途中,恰好碰上了亞丁灣護航編隊,順便從駱馬湖艦這個奶媽這里補充些消耗品。
他可不是瞎操心亂擔憂。
專門派出軍艦為在遠海捕撈的我國漁船提供保護,的確是比較罕見的。北海、東海、南海,那是內海,有海警部隊專門干這個活。
當然不是“恰好”,而是根據戰區聯指的統一安排,為53號艦選擇了最近的一條補給艦,幫助53號艦回到滿血狀態。
常海洲說,“很復雜。美國人、英國人、俄羅斯人、法國人、印度人、意大利人……十幾個國家幾十條軍艦,擠在小小的亞丁灣,說是基于框架聯合打擊海盜,實際上各懷鬼胎,反倒是讓海盜有可乘之機。”
就好比創業,開始那幾批護航編隊是肯定危機伴隨的。李海對此是有印象的,他甚至記得有那么兩年,派出去的都是已經執行過護航任務的艦艇和指戰員,好些人連續一年多在亞丁灣上漂。
那么多漁船在深海大洋,而且根據漁政部門的統計,有一些噸位不符合遠海捕撈的,也偷偷溜了出去——這樣的現象一直有,但今年特別嚴重。
根據調查,澳大利亞西北、印尼南部之間的印度洋東部海域,以及所羅門群島北部的太平洋西南海域,是我國漁船遠海捕撈最集中的兩處海域。
聽了李海的分析,常海洲認同地點頭,“這樣就解釋得通了。”
53號艦揮別駱馬湖艦,脫離了編隊。后面的新青年追上來,與神盾艦、駱馬湖艦重新組成護航編隊,調整航向一路向西而去。
同樣的冒險不能再來第二次。
“誰沒幾個親朋好友。我好幾個高中同學,這幾年經濟上都不太行了,能感受到的。”李海說。
李海一愣,無奈地說,“不知道。當然,我是很想回海航的,回到飛鯊部隊。我還是適合開戰斗機,也喜歡開戰斗機。”
職業軍人并非對社會經濟不敏感,說到底,家里都有老百姓,身邊都有朋友同學,誰誰誰被裁員了,誰誰誰負債暴雷,諸如此類,即便是極少與地方聯系的李海,也能從一些只言片語里感受到了經濟寒冬的威力。
好在,總體情況是向好的,起碼是比2008年那一次席卷全球的經濟危機要好過一些。
“我可聽說你是不愁吃喝的。”常海洲開玩笑道。
隨著號令發出,補給完成。
常海洲感慨著說,“這三年以來,大家都很困難,大環境沒有預料那樣好起來,許多漁民的船是貸款建造的。有點家底的,過去三年也耗盡了。禁漁期三個半月,少捕多少魚,不冒險出遠海捕撈,沒有別的辦法。”
李海的家庭情況,想要做到完全保密是不可能的。起碼不少人知道他老娘是部隊的高級技術干部,他老爹是漁業大國企的老總。什么寒冬,也很難影響到他這樣的家庭。
按照計劃,53號艦應該返航回港了,可是,一道新命令讓李海等人返航的日子遙遙無期起來。
目送新一批的亞丁灣護航編隊遠去,李海不無期待地問,“常副,你們當年參加亞丁灣護航的時候,那里的情況一定很復雜吧?”
漁政部門發來了一份情況通報,今年的南海禁漁期開始后,遠赴深海大洋進行捕撈的漁船猛增,竟然比去年增加了百分之三百多!
這是一個恐怖的增長率。
李海說,“這次護漁行動,對我們來說既是挑戰,也是首秀。駱馬湖艦走了之后,咱們得支撐到西南太平洋才能得到新的補給了。常副,現在咱們要做的是制定物資使用計劃,得省著點來了。”
常海洲立即把指揮班子的其他部門負責人召集過來,還有隨艦的工程師負責人、廠家負責人。
這幾個月以來,他們之間的相處都是在海上、在艦上。李海平時工作兢兢業業,頭腦很清晰,戰術想法新穎,指揮決策果斷,處處都是優點。不過,常海洲能感受得出來,李海的內心并不是真正的快樂。
水文資料多么重要,李海已經是非常清楚的了。此前為了爭取時間,飆到航速表爆表,超高航速通過保克海峽,已然是一次極大的冒險行動。
“可別,我軍事指揮這塊還是剛入門呢。”李海連忙搖頭擺手,他可不想像他師父那樣,被人叫做政工小能手。
軍人,向往的當然是戰場,越復雜的環境,越能建功立業,沒有建功立業的心,那就不是合格的軍人。
主要原因是前兩年因為客觀因素抑制住了遠海漁業,另一方面則是因為過去兩年里漁業活動驟減,許多漁民必須想辦法挽回損失,再不能像以前那樣,禁漁期就在岸上休息,或做一些零散工,那點錢根本不夠生活。
常海洲想起兩天前,李海被臨時抽調去參加聯合反恐行動,進而53號艦也被拽到了海上編隊里面參加了一次實戰打擊行動。
“看得出來。”常海洲說。
“我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任務。”常海洲微微皺眉說著,目光注視著甲板那里的幾個水兵,他們正在操作補給單元。
常海洲笑著豎起大拇指,“你有干政工的天賦啊!”
說到底,他認為自己天生就是開戰斗機的,艦載的那種。
“是啊,都難啊!”李海深有同感。
上級經過慎重分析,決定派53號艦前往上述兩處海域執行警衛巡邏任務,確保我國遠海漁船捕撈作業的順利實施,隨時應對各種突發事件。
他打量著身軀龐大的駱馬湖艦,繼續說道,“用軍艦護漁稍顯敏感,讓海警來不合適,讓神盾和新青年來,則顯得武力過剩了。”
“我去召集開會。”
“護漁行動有了更深刻的意義。常副,我看可以結合實際情況,給戰士們做一次動員。出來的時間不短了,隊伍也疲憊了,光是勞逸結合不行,思想這塊也要跟上。”李海說。
李海說,“我思考過這個問題。”
“恰恰是咱們這么一條老式護衛艦,不管是能力還是意味,都很合適。況且,艦上新裝了那么多新型裝備,上級肯定是想利用這次機會進行充分的試驗,加快后續大規模上艦的速度。”
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沒錯,但從內心來看,李海的心還是在飛鯊部隊那邊,至少現在的他是如此。
“咱們的漁民兄弟也夠生猛的,對他們來說,同樣是陌生海域。”李海笑道。
李海沉聲說,“現在情況發生了變化,就比如禁漁期遠赴大洋捕撈的漁船數量激增一樣,咱們也要隨時做出調整。保護海外利益是人民海軍的使命,在外作業的漁船,同樣是咱們的海外利益。”
“我們費了很大力氣才把航線給理順,打通了一條屬于我們的安全航線。后來發展到其他國籍的船舶都愿意走我們的航線。總而言之,暗流涌動。”
可是出了這些內海,其實很長時間里,漁船是處于無保護狀態的。
隨即,他苦笑著搖頭,“不過,兩個任務海域,對我們來說都是陌生的,即便是上級指揮機關,恐怕也沒有很詳細的水文資料。這次護漁,要做好充分的思想準備心理準備。”
他低聲問,“老實說,你是不是在水面艦艇這邊待不了多久了?”
“這是沒錯的。”常海洲說,“我想不通的是,為什么是我們。平心而論,很多新艦比我們更適合執行這項任務。光是續航力,我們都比不上驅逐艦。”
常海洲認為,李海是非常有成為飛行艦長的潛質的,但李海似乎并不向往那個崗位。
常海洲微微點頭,“是啊,咱們吃這碗飯的好歹是有保障的。說白了,我們的抗風險能力很強,很多老百姓則幾乎沒有抗風險能力。”
就這么點大的軍艦,加上隨艦人員,人數達220人,日常消耗就是個大問題。在遙遠的陌生海域,想要及時獲得補給是極難的。靠岸補給更是涉及許多復雜問題,根本不現實。
因此,對53號艦來說,當前的首要問題是確保能夠支撐到完成兩個任務海域的警戒巡邏。
別到時候遇著事了,漁船還沒出問題,軍艦先撐不住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