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肯定不能當著大家的面。
更何況椎名伊織也并非那么隨便的人。
手里收下面前這位一乘寺愛子小姐的名片,椎名伊織笑著應承幾句,內容都是大人們常用的互相吹捧例句,以品德為中心圍繞身材、相貌、職業、能力一頓夸獎,。
只是拐歪抹角說到最后,椎名伊織還是一臉歉意的委婉推脫了過去。
“雖然這么說有些不太禮貌,但是我確實只是將樂器作為愛好,并沒有在這一行業上深造下去的打算。”
“有勞您費心了。”
“唔?”
原本臉上滿滿都是自信的一乘寺愛子聞言先是一怔,口中止不住的發出一聲嘀咕響。
但是她先是抬起頭看看面前一臉歉意的椎名伊織,再看看身邊表情冷淡,似乎僅僅是在一側旁觀的寺島幸,臉上露出了幾分有些微妙的神采。
饒有興致。
“這樣啊”
不知道她聯想到了什么,連語調都不自覺的跟著上挑了幾分,卻似乎并不氣餒。
一乘寺愛子臉上依舊帶著那開朗的笑容,從西裝口袋里取出手機:“那不如我們先加個line,以后有機會再細說?”
在旁邊默默看著的寺島幸見到在她的傳統認知中更偏向于‘私交’式的‘親昵’行為,始終平淡的眉頭止不住挑了半分,原本抱在胸前輕點著胳膊的指尖也忽的停下。
她的line里可從來都沒加過商業伙伴!
目光都止不住頓住。
不過椎名伊織卻完全沒有察覺到幸那隱約蹙眉的動作,手法十分熟練的按照末尾淘汰制隨機篩掉一個被他選中的幸運好友,讓滿滿當當的好友列表里空出一格留給一乘寺愛子。
為了避免對方也被他不小心‘篩掉’,椎名伊織還特地標了個備注。
一乘寺,高跟鞋平胸樂評人
等到寫完備注,確定特征能夠和自己的認知對上,可以看一眼備注就記起對方,椎名伊織才滿意的收回手機。
椎名伊織從以前開始就稍微有點臉盲,因此在日常生活里無論是學習做題,還是聊天交友都會習慣性的把姓氏和特征標記下來,以作簡練對應。
只有在記一些無關緊要,或是過于突出無需通過備注強調的人的時候,才會隨意標一個名字上去。
一乘寺愛子就恰好夾于這兩者之間,所以就得費些功夫記憶。
“嗯?”
似乎注意到椎名伊織在手機上寫了什么,一乘寺愛子鼻子里輕輕哼聲,像是有些調侃似的自然而然湊近,想要往椎名伊織手機上瞟。
一邊湊近還一邊語氣似乎很是好奇的夸張道:
“椎名君在寫什么?”
只這一步湊近,貼身的黑色女式西裝伴著動作微微下垂,一縷長長青絲隨之飄搖,又被一乘寺愛子動作隨意的收斂回鬢角,原本端莊的儀態似乎只在這一個動作中就被打破,隨之漂浮的是縷縷暗香。
再搭配上一乘寺愛子那本就出挑的容貌,令旁邊的松下和也不經意間就有了種心動的感覺。
可惜
我寫你胸小。
與小狐貍、大海豹、幸會長日夜相處的椎名伊織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一擊天外直男斬,心里下意識的嘀咕一聲,但大師級的表演功底還是讓他動作無比自然的將手機背到身后,臉上露出一副無可挑剔的笑:
“秘密!”
聽著他這渾然天成,完全無需思考就脫口而出的撩人之語,一乘寺愛子目光隱晦的瞥了寺島幸一眼,卻發現她并沒有往這邊看,只是不知道什么時候自顧自的打開手機,不知道在瀏覽什么。
心中頓時感覺有些無趣。
短暫的平淡情緒過后,一乘寺愛子收斂心神,重新恢復到之前那開朗而不失端莊的姿態,聲音恬淡的繼續道:
“僅僅作為愛好,其實也沒什么不好的。”
“不過,作為一名還算專業的樂評人,我個人是建議椎名君多多在這方面下些功夫。”
說話間,頸部動作呈現標準的三十度歪頭,笑容甜美:
“沒準可以在這一行當中有所收獲哦!”
“哪天有想法,也可以隨時聯系我。”
一邊說著,她一邊搖晃手機示意。
“有勞了。”
椎名伊織始終鎮定自若,面上穩如老狗。
實則余光以每秒三次的速度暗暗往寺島幸的方向瞟。
極力按捺著當場證明自己清白的意圖。
等到他一一將這位一乘寺小姐拋過來的話題當場按死,一乘寺愛子才終于帶著幾分依依不舍的意味離去。
好不容易應付過去,椎名伊織才終于像是松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在后臺角落里堆著的舊椅子上。
“好累!”
明明也沒做什么劇烈運動,但僅僅是這全神貫注的一場彈奏下來,卻讓他有種全身心都被一下子抽空的虛無感。
感覺十分微妙。
一邊揉著太陽穴,他一邊伸手揮散眼前飄起的淡淡塵埃,中途像是想起什么,很是奇怪的轉過頭:“幸,那位是你的熟人嗎?”
“有點不太好對付啊。”
寺島幸抱著胸的動作似乎凝固了一瞬,聽見椎名伊織的疑惑,聲音依舊和往常一樣淡淡:
“算是吧。”
停頓了一下,她又繼續道:“如果你想要在這個行業做下去的話,可以找她。”
語氣平平,似乎沒什么波瀾。
椎名伊織聞言,臉上頓時露出幾分苦笑:“什么行業,我今天的打算明明不是這樣的,都是和也那家伙和也?”
一轉過頭,才發現松下和也那家伙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這下連個證人都沒有了。
寺島幸卻似乎有點奇怪,下意識的挪步避開被他掀起的灰塵,語氣疑惑:
“不是這樣?”
“嗯,原本就是在幾個人面前的一種小的鋼琴表演...畢竟剛學了沒幾天,還不是很會彈。”
在親近的人面前,椎名伊織下意識的和盤托出漏了底,“曲子也才剛學了幾首,不過別的聽一聽也都會彈。”
他說的是再直白不過的大實話了。
“剛學?”
寺島幸正準備把門打開通通風,聞言動作卻頓住了。
雖然她對這方面沒什么研究,但是能讓那個女人都覺得很不錯的話,伊織應該確實是很有些天分的。
不能浪費了。
她思索半晌,轉過頭看向椎名伊織的方向,只是不知道她聯想到了什么,自始至終一直沒什么表情的小臉上多了半分隱約笑意:
“有時間的話,你就來我家里練琴吧。”
“明天我就讓人把家里放著的鋼琴抬過來,沒人用的。”
“而且那邊隔音還可以,干什么都聽不見。”
椎名伊織聞言一愣,雖然心里大致能明白幸的意思,但腦子里卻并不往正常的方向思考,于是果斷拒絕:
“不用!我沒事在教室里彈彈就夠了。”
“這東西其實還挺累人的。”
椎名伊織下意識的連連擺手。
寺島幸聞言一怔。
原本還想著讓伊織在家里只給她一個人彈幾首,卻被果斷拒絕了。
于是,剛剛還勾勒弧線的微笑漸漸重歸平淡,寺島幸的聲音頓了半秒,又重新變回之前那似乎不帶一絲情感的冷漠:
“哦。”
椎名伊織聞言一愣,心臟下意識的斷了半拍。
但是超負荷運轉指尖的大腦此時卻一片空白,完全沒有深思寺島幸這些微小動作帶來的致命信號。
然而,寺島幸卻好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推開門,走出后臺隔間。
走到門口,她轉過身,目光就那么平平的看著坐在椅子上的椎名伊織,手里保持著敞開房門的動作:
“走了。”
椎名伊織坐在椅子上,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去、去哪?”
“還有積累的學生會公務。”
寺島幸聲音淡淡:“現在耽誤了一陣子,應該要做到晚上。”
“你要吃定食,還是快餐?”
霎時間,椎名伊織直感覺自己的大腦完全清醒了。
停頓了一陣子,他才有些失魂落魄道:
“定、定食吧。”
人要知道自己的斤兩,在獨木橋上才能走的順暢。
這一刻,椎名伊織完全認同了這句忘了從哪聽來的諺語。
在進行過整整一下午的高強度學生會政務處理過程之后,連之前不經意間在舞臺上升起的那幾許身為‘偶像’的飄飄然,都隨之被壓下去了。
該忙活還是得忙活,重復半天的枯燥勞動也一樣會很累。
積壓的工作很多,連一開始僅僅被寺島幸安排著負責一部分文件篩選和蓋章內容的椎名伊織,也開始慢慢上手解決起一小部分內容簡單的任務。
忙碌了整整一下午之后,連面前這碗免費的六百円牛肉丼定食他都吃得有滋有味,一點也不挑了。
人果然是一種賤兮兮的動物。
對面的寺島幸則從頭到尾都始終是那平淡而冷靜的模樣,哪怕此時正趴在一個足有臉盆那么大的碗前用勺子一大口一大口的刨飯吃,也不自覺的給人一種‘慢條斯理’的精致感。
像是潤滑良好的精密機器,給人一種超脫凡俗的不真實感。
‘不過,今天一整個下午,除了工作以外居然什么都沒有說。’
椎名伊織吃完飯,將蓋子和餐具收好,趴在桌上看向寺島幸的方向,目光有些出神的在心里想著。
‘是心情不好嗎?’
仔細回憶了一下今天的所作所為,發現自己好像沒有做出什么會讓她感到生氣的事情。
最多最多,也就是中午在餐桌上試圖隱瞞下午開‘演唱會’。
而且還被她發現了。
他思緒紛亂的這么想著,趴在桌上尋思了一會兒,最后還是直接開口道:
“幸。”
“嗯?”
“你是在生氣嗎?”
“沒有生氣。”
寺島幸頭也不抬的回答。
如果忽略掉她因為被食物撐起而塞得鼓鼓囊囊的可愛小臉,那幸的姿態永遠都是那么平靜而冷淡,連椎名伊織都很難在她臉上尋索到細微情緒留下的痕跡,只能通過行為進行粗略判斷。
但越是如此,椎名伊織就越想要挖掘出她最真實的想法,在生死線上來回試探:
“是因為臺下有人叫我老公?”
“不是。”
“那是我和一乘寺小姐聊天的時間太長?”
“沒有。”
“總不會是因為我瞥了她胸口一眼吧?”
“沒什么可看的。”
“那就是我中午的時候試圖瞞天過海!”
“看穿了。”
“再往前的話就只有出去旅游沒給你打電話”
椎名伊織這么一整理,才發現自己要是正兒八經的找了女朋友,好像一個不注意就早早的在地雷陣里躺了八個來回了。
“都沒有。”
“別問了。”
寺島幸咽下口中的最后一勺飯,聲音依舊平淡,只有眼中隱約浮現幾分郁色。
其實,是因為她自己。
寺島幸從不否認自己是一個占有欲很強的人,想要的東西、渴望的成績,她都會用盡自己的全部努力去爭取、得到。
但是伊織不一樣。
喜歡,本就是最容不得固執與放肆的事情,
是兩個人的事。
是再如何急切、單向努力也把握不住的。
只是,哪怕心里很清楚,可自從知道詩乃和伊織的關系之后,幸就覺得心中那股純粹的占有欲愈發的克制不住。
今天僅僅是看到他和一乘寺加了line號碼,都有種想要當場搶過手機幫他刪掉的沖動。
有些病態。
而剛剛的一整個下午,更是理智與獸性的殘酷修羅場,絕大多數公務都隨手扔到伊織那邊去給他做了。
情緒仍不是很穩定。
但是伊織卻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這一切,一句跟著一句的火上澆油,讓心頭那股純粹而漆黑的占有欲望愈發強烈。
“伊織!”
寺島幸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開口:
“啊?”
伊織正打算起身把垃圾扔掉,奇怪的回過頭。
寺島幸坐在位置上,雙手抱著頭。
“把line和電話簿全都刪掉吧,留下我的就行了。”
“哈?”
椎名伊織的目光里是三分疑惑三分訝然三分不解和一百分的莫名其妙。
這是什么意思?
似乎也察覺到這樣實在太過分了,寺島幸坐在原位捂著太陽穴糾結了好一會兒,還是讓步道:“男的...和長輩,也可以留下?”
“撲通。”
椎名伊織把垃圾扔進桶里,用自帶的紙巾把手擦干凈,然后朝著幸的方向走過來,停在她面前。
寺島幸正有些疑惑的抬起頭。
冷不丁的,一雙大手忽然從兩側襲來,一左一右揪起幸的白皙臉頰。
軟軟的、彈彈的,皮膚緊中帶潤。
幸沒有反抗,只是坐在那里任由他折騰。
只是那奇怪的動作,配上寺島幸那冷淡的表情,看上去頓時有種反差萌的喜感。
“這是做什么?”
幸對這一行為表示奇怪。
“沒,就是覺得你是不是困懵了才會這么說。”椎名伊織一臉疑惑的松開手。
“我很清醒。”
“那就更可怕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剛的試探給了椎名伊織繼續作死的勇氣,他一臉感嘆的無奈道:“就算結婚了也不能管得這么嚴厲吧?”
“結婚之后的話”
寺島幸順著這個思路想了下去,表示肯定的點點頭:“確實可以稍微放松一點,有法律保障了。”
椎名伊織表情微妙的看她。
這到底是何等恐怖的控制欲?!
說起來,從幸她想辦法掌握了自己在霞之中事務所和校內時間的時候就隱約有些察覺,卻沒想到會這么嚴重。
沉默了半晌,椎名伊織忽然腦子一抽,有點好奇的問道:
“如果把我交給幸控制一天的話,你會做什么?”
聞言,低垂眼簾的寺島幸,緩緩抬眸。
眼里似乎閃爍著光。
椎名伊織登時一陣膽寒:
“等等!”
“我只是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