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啊!神官們都過來!都過來!艾德,去戰神神殿請大主教!梅麗莎,你去郡城那邊的營地,看有什么高階牧師,盡量請過來!老巴尼,撐住!撐住啊!!!”
是重傷員……而且是在場牧師搞不定、或者不敢下手的重傷員。希爾德神官跟著格雷特沖出帳篷,當即一愣。
帳篷外面,沒有擔架、沒有傷兵,只有野蠻人伯納德抱著膀子站著,比人還高的大骨頭棒子戳在一旁。嘴角邊半根草葉一上一下,正在嚼得不亦樂乎。
對了……受傷的不是士兵,是騎士,不會送到這兒來的。有資格請大主教的,可能還是高階騎士!
他跟著格雷特拔腿就往前跑。繞過一排精致的單人帳篷,沖到中央空地,猛地站住了腳。
空地中央躺著一名重傷的騎士,大約就是老巴尼了,臉色白得跟胡子差不多顏色,身下一汪鮮血。一根長矛從他的腹腔斜斜刺入,直接貫通到后背。
老巴尼身邊圍了一圈人,兩個侍從一左一右地扶著他,讓他側躺在地。其中一個穿著和老巴尼同樣徽記的盔甲,哭得雙眼通紅,一看就知道是傷者的子侄或者孫輩。
有人去叫高階牧師,有人去拿治療藥水,七八個牧師圍著他努力吟唱。白光紛紛揚揚如雨落下,卻沒有任何人,敢去觸動那根長矛。
這傷……
希爾德也僵住了。治療輕傷肯定是對付不了的,三級、四級牧師的治療中傷,感覺也拿它沒辦法。還有這根長矛,這根長矛……
不拔出來的話肯定會死人,拔出來的話,當場就會死人……
怎么辦?
怎么辦!
“把他鎧甲脫了!”一個堅定的聲音猛然揚起,希爾德扭頭,看見格雷特風一樣地沖過他身邊:
“砍斷長矛,把他抬到帳篷里!快!”
“鎧甲串在長矛上呢!”一個跪地的侍從下意識回答。格雷特想也不想:
“邊上的連接擰掉!板甲從破洞割開,往兩邊撕!”
真是的,這種事情為啥不預先做好,前世碰到這種鋼筋貫通之類,上手術臺之前都有人處理的。一般來說是消防隊——哦,忘了,這地兒沒有消防隊。那就沒辦法了,只能期待有人發揮主觀能動性了……
格雷特腹誹著,跪到老巴尼身邊,伸手去摸傷者的頸動脈。有神官伸手阻攔:
“小格雷特你——”
話音未落,背后忽然伸過來一只胳膊,把神官往上一拎。希爾德余光一掃,只見那個野蠻人不知何時已經來到近前,捉小雞似的拎住神官衣領,輕輕一提,那神官雙腳離地,當場升高了兩尺。野蠻人也不打,也不罵,把人向外轉了一個方向:
“不·要·妨·礙·主·人!”
可憐那神官冷不防遭到襲擊,已經嚇得面青唇白,只知道點頭。幸好格雷特回頭招呼:
“伯納德,來幫忙!”
野蠻人應了一聲,放開神官,飛奔而來。治療者們看著兩米多高的野蠻人,至少有一半下意識地倒退一步,祈禱的聲音都亂了。
現場擔負治療任務的牧師,等級高的,差不多都是泉水女神的神官。——戰神牧師戰場生存力高,自然之神的侍奉者野外生存力強,大部分都被派了出去。
泉水女神的神官們又不修煉物理戰斗力,被這么一個野蠻人轟隆隆迎面沖來,簡直明晃晃的虎入羊群。
一時間萬籟俱寂。在場七八名神官、牧師,最高六級,最低一級,眼睜睜的看著野蠻人跪到傷者身邊。伸出蒲扇大的巴掌,一邊一個指頭摳進鎧甲上的破洞,然后,肌肉墳起,大喝一聲:
“開!!!”
一片令人牙酸的吱嘎聲里,老巴尼身上的鎧甲,居然真的被他撕成了兩片。
滿地眼珠子亂蹦噠。甚至出身名門的希爾德神官也慢慢張大了嘴,望著格雷特,半晌說不出話來:
你上哪兒找到這么個追隨者的?你才一級牧師,一級啊!我去年晉升的時候,我爺爺給我的追隨者,都只是五級騎士……
強者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兩個騎士侍從一人一邊攥住矛桿,野蠻人伯納德運斤如風,一斧子斬斷長矛。格雷特立刻招呼:
“快!把他抬進來!抬到帳篷里!——諸位閣下,請繼續釋放治療術,吊住他的命就可以!”
他扭頭在前面引路,兩名騎士侍從彎腰抬起擔架,緊緊跟隨。自然之神教團和戰神神殿的牧師們立刻跟上,其余人還有疑問,被同伴拽了一把也不免從眾,往治療傷兵的大帳篷里狂奔而去。
希爾德神官跟著轉身狂奔。沖進帳篷,手術臺已經被治療者們團團圍住,格雷特身著麻布短衫的身影淹沒在他們中間,第一眼幾乎沒法看到。再往前走幾步,能聽見有人七嘴八舌勸說:
“小格雷特,你能行嗎?”
“不行就先刷治療術,已經去叫人了……”
“是啊,這傷太兇險了……”
“喂你真要剖他肚子?要不要等一等?馬丁閣下一會兒來了……”
希爾德在人群外踮起腳尖,伸長脖子一望。肩膀和脖子的空隙之間,他看到格雷特手執尖刀,環顧四周:
“有人能釋放安寧術嗎?……沒有?那算了,好在人昏著,只能直接剖了……安東尼!馬力諾!幫忙拉鉤!——希爾德!做好準備!”
“我來了!”希爾德死命擠進人群。還沒站穩,格雷特手中尖刀沒入傷者腹腔,一刀劃下。
鮮血狂涌。
“……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場一半人發出尖叫。泉水女神的神官們集體后退了一步。
“希爾德!引走鮮血!”
格雷特間不容發地叱喝。
希爾德神官反射性地開始祈禱,聲聲吟唱間,一股血流如彩虹般騰起,隨著他手勢的牽引落在地下。
與此同時,兩把彎鉤一左一右,已經搭上老巴尼腹腔,用力向兩邊拉開。半透明的法師之手一個接一個出現,輕輕探入傷者的臟器之間,捧起、翻動、尋找,捏起一根破裂的血管。
“來了!”
一道白光落下。最低級的,牧師學徒就能使用的治療微傷,三四級的牧師,誰不能隨手放幾十個出來。白光拂過,血管頓時愈合,法師之手輕輕一松,鮮紅的血液再度奔流起來。
“我來!”
老巴尼的腹腔當中,法師之手有條不紊,一點點搜尋過去。治療術隨著格雷特的命令一個個降下,汩汩涌出的血流,肉眼可見地緩和了下來。
“情況好轉了!”領頭祈禱的六級牧師忽然驚呼:
“治療術可以放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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