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力出奇跡的植物催生術——不,是微生物催生素,讓格雷特有信心上馬青霉素項目。而這個神術果然也沒有辜負他的期待,一周以后,繁殖出來的青霉菌,就多到了可以做實驗的地步。
而自然神教的牧師學徒們,繁育出來的老鼠,也足夠他們奢侈地做一次實驗……
法師塔負一層的解剖室里,24名學徒分成六張實驗桌,每人面對一籠老鼠。人群中,自然神教的兩個少年滿臉緊張,小聲碎碎念:
“省著點用啊……省著點用啊……可別毛手毛腳搞死了啊……”
天可憐見,他們養老鼠的經歷,真是聞者落淚,見者傷心。專門的培養企業,沒有的,專門配好的老鼠飼料,沒有的,穩定性狀、沒有病菌、在實驗室里活了幾代的老鼠,沒有的……
得靠自然之神的牧師們自己去掏老鼠洞,抓回來以后讓母老鼠生崽,生完以后拿去養。老鼠煩躁驚恐,用動物親和安撫;不知道飼料配比,動物交流技能頂上;想要沒病菌,每天刷治療術。牧師學徒的治療術有限,自己磕磕碰碰都不舍得用,全砸在了老鼠們身上。
這樣養出來的老鼠,說是牧師們的心肝寶貝命根子,也不為過。現在拿出來做實驗,一口氣就要用120只,簡直了!
然而養鼠百日,用鼠一時,格雷特下令要用,也由不得他們抗拒。四個牧師學徒只能圍在桌邊,用悲哀的眼神看著格雷特為學生們示范:
右手提起老鼠尾巴,將它放在鼠籠的蓋子上;
小鼠向前掙扎爬行時,用左手拇指和食指,抓住老鼠耳朵和頸部皮膚;
小鼠位于左手手心之后,再用左手無名指和小指,夾住它的背部皮膚和尾部……
“都看明白了嗎?動作要又穩又準,一次沒抓好,要放開重新抓,當心被它咬!——來,每人自己抓一只出來!”
這句話仿佛在滾油鍋里倒了一瓢涼水。一瞬間,整個解剖室里喧嘩大作,24個學生,倒有20個在那里驚呼叫嚷:
“哎喲!它咬我!”
“跑掉了!跑掉了!”
“特洛卡先生!幫幫忙!——不,別咬死它!”
“啊啊啊啊!我把它屎捏出來了!”
四個自然之神的牧師學徒面面相覷。抓老鼠也能成為問題的?不都是伸手,一抓,就好了嗎?
格雷特對此卻早有準備。嘛,剛開始做動物實驗的時候,他們一個班的同學也是這種鬼樣子,不比這些施法者好到哪里去。他抱著十二萬分的耐心,一張一張桌子看,一個一個指點:
“抓尾巴動作要快!要準!”
“不,別抓尾巴根!抓尾巴中段!”
“倒也不用這么用力……你看你把尾巴揪斷何苦呢?”
“實在不行就拎著它轉幾圈,把它轉暈……哎,你怎么自己甩脫手了!特洛卡先生,請幫忙抓回來!”
“然后捏它耳朵……別捏脖子!別按!別拉!!!”
喀啦一聲,老鼠死了……
格雷特撫額。拉拽老鼠尾巴,同時按頸椎,是處死老鼠的方法啊同學!我還沒教到這一課呢!
“行吧,你再抓一只出來……還好我備了富余量……”
光是抓取小鼠這一個動作,就經歷了各種各樣的人仰馬翻(其間特洛卡先生大受歡迎)。終于,磕磕絆絆之后,實驗進行到了為小鼠進行皮下注射,接種金黃色葡萄球菌的階段。
格雷特再次為他們示范。明明是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皮下注射動作——比腹腔注射、顱內注射什么的簡單多了——不得不再次挨桌巡查,糾正學徒們的一切錯誤行為:
“手穩一點!老鼠越掙扎,你手越要穩!——停!……說晚了,戳到自己了……”
“不要那么用力捏!老鼠跑不掉的!……算了,捏死了,換一只吧!”
“平著進針!不要垂直!不要歪!——看,戳到自己手指了吧!”
“進針不要太深!等等——”這血飚得!你這是戳破了大動脈了還是怎樣?
“皮下!皮下!平著進針,然后針往上抬起來!平著抬,不是針頭往上翹!哎呀皮膚戳通了……算了,換一個部位進針!”
這種東西,熟練的大佬做起來千篇一律從容自在,不會的菜雞做起來五花八門手忙腳亂。格雷特即便有了充分的心理準備,仍然被他們搞得七竅生煙,血壓直接飚上去20毫米汞柱。
好不容易,才把皮下注射實驗做完,期間搞死了10只老鼠,四個學生戳到手指,弄翻青霉素試管、摔壞注射器等事故不計其數。總算,最后有80只老鼠,活著進入了觀察階段……
“今天老鼠怎么樣了?”
“正常。”
“正常。”
“我的也正常。”
學生們一片淡定。第二天老鼠狀態還是正常,第三天……
“它不怎么吃東西了!”
“也不愛動彈了!”
“看著好沒精神的樣子!”
第四天、第五天,老鼠們的狀態每況愈下。到了第六天,至少一半小組報告老鼠病情加重,面部逐漸發青、持續加深。
“它肚子上也青紫了!針戳進去的地方,一片青紫!”
“先生,它是不是快死了?”
四個自然之神教團的牧師學徒,還有兩個戰神神殿的學徒,眼巴巴看著格雷特,只等他一句話。格雷特深吸口氣:
“不一定。——把我們做好的青霉菌拿來!”
他們把得病的小鼠分成四組。一組口服青霉菌,一組皮下注射青霉菌,一組用神術治療……一組什么也不做,放著對照。學徒們恨不得長在實驗室里,瞪大眼睛,盯著老鼠們看……
“口服青霉菌組。這一只不行了……”
“口服組。這一只好像也不行了。”一個法師拿起老鼠觀察。自然之神的牧師側過臉,對他怒目而視。法師聳聳肩:
“怎么啦?我是死靈法師,我們動物親和雖然不行,感受死亡氣息很強的!”
“皮下注射組。——哎,先生,這只好像好一點了!”
嘩啦一聲,整個解剖室24名學生,一下子圍過來25名。——多的那一個是林恩法師,在人群外圍伸開兩條枯瘦的胳膊,奮力往里擠:
“沒錯沒錯,確實好一點了!死亡氣息不那么強了!”
一天以后,皮下注射組的20只小白鼠,倒有18只活蹦亂跳,逃脫了死亡。這個治療效果,僅次于神術組的20/20,遠遠高于全部死光的口服組和對照組。
“恭喜你們,女士們,先生們。”格雷特拍拍手掌,吸引了一下學生們的注意力:
“你們成功地尋找到了一種自然產物,可以在神術觸及不到的地方,有效地治療病患。現在,就讓我們繼續研究,找出這種產物的適當用量,和把它做成藥劑,長途攜帶的方法吧!”
“耶!”
“萬歲!”
“我們成功了!”
二十幾只手術帽飛上了天花板。白的,灰的,藍的——
手術帽的用料上,格雷特允許他們自由發揮,只要能嚴密地裹住頭發,不妨礙操作就行。于是,在這一波慶祝當中,他還看到了兩抹綠色,一起一落,一起一落……
短暫的慶賀之后,學生們又進入了漫長的實驗過程。這一次,更多的培養基被制造出來,催生青霉菌——糖瓊脂培養基,血瓊脂培養基,牛肉膏培養基,麥芽汁培養基,玉米粉培養基,馬鈴薯蔗糖培養基……
整個實驗室,不,整個法師塔,仿佛變成了一個大廚房。蒸,煮,熬制,粉碎,過濾……一天到晚熱氣騰騰,學生們如果不想去吃飯,光靠喝培養基都能填飽肚子。
當然,實際上沒人這么做。用萊昂·卡洛斯的話說:
“我知道麥芽汁不好聞,我真不知道牛肉膏比它更難聞……惡,這味道……”
格雷特允許學生們盡量發揮想象力,折騰各種各樣的配方。浪費是肯定的,好在法師塔里有火元素池,提供無窮無盡的熱量;那些海石花啊,牛肉啊,羊血啊,一個貢獻點就能買老大一堆,不怕花不起。玉米、土豆什么的?
開玩笑,那玩意兒更不算錢!
大生產熱潮中,四位自然之神的牧師學徒,儼然成了一眾學生的領袖。特別是抓野豬過來的那位少女,自己已經基本上不做培養基,每天花兩個小時漫步在實驗室里,半閉著眼睛,一個個培養皿感應過去:
“這個……不行。它基本上不長。”
“這個……長得有點慢,可以觀察一下。”
“這個長得挺快的。”
“這個……你可以讓它提高一點溫度?”
不得不說,自然之神牧師的生物親和能力,你永遠可以信任。當然,格雷特這個冒牌貨除外。十天下來,他們已經篩掉了所有的肉類、血類原料,開始專攻玉米粉、玉米漿、玉米淀粉、小麥粉、土豆粉……
做到這一步,24名學生里,有一大半已經累得眼歪口斜,五官不正。格雷特自己也覺得有些頂不住,慷慨大方地一揮手,允許他們各自回家散心:
“好好休息兩天,回來以后,我們再開一個新的項目!”
學生們發出一聲歡呼,做鳥獸散。格雷特也迫不及待地沖出法師塔,到海邊呼吸新鮮空氣。開玩笑,悶頭做實驗這么多天,他連太陽都沒曬過,再不出來走走,要缺維生素D了!
格雷特痛痛快快地玩了大半天。回到法師塔,就挨了當頭一棒:
青霉素菌株被盜。
今天在群里問了一聲,你們給小鼠做皮下注射實驗,出過哪些事故,然后聽到了各種血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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