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師大人!諾德馬克法師!——救命啊!”
“來了!”
轟然一聲,大門開啟。格雷特穿著怪模怪樣的短袖衣服、披了件白袍沖出來,只看了一眼,掉頭就往里沖:
“伯納德!抬人!直接送手術室!——我去刷手!”
咔噠咔噠聲響,加持了不滅銀焰的銀棒,一盞接一盞打開了遮罩。此刻遠遠觀望,能看見暗夜中的醫院燈火通明,如同絕望當中生命的燈塔。
伯納德帶著一個野蠻人保安沖了出來。抱起半昏迷的老人,放上擔架,一人一頭,抬著就走。大步流星,艾伯特騎士跟在后面,拼命狂追,都差點兒追不上。
他一路狂奔,跟到手術室門口。遠遠地,就聽見手術室里,一個清清脆脆的女聲正在抱怨:
“拖拖拖,一拖二拖。原本腹腔鏡就可以的,現在要開腹了;原本不用切腸子的,現在要切了你還半夜不回法師塔,在這里等他,何苦呢!”
“別這樣,賽瑞拉。”接話的是白天見他的諾德馬克法師,溫溫和和地笑著,聲音柔緩:
“病人害怕,病人家屬有疑慮,都很正常。身為治療者,我們只要盡量挽救病人的生命,就可以了。”
“就你脾氣好——”
什么?
要切腸子?!
艾伯特騎士一凜,又是害怕,又是暗暗慚愧。他跟著擔架筆直往里沖,就想找到這位法師,好好向他道歉、道謝,再問問他情況,拜托他治療自己母親——
誰知道還沒沖進手術室,砰的一聲,厚重木門當面甩上,幾乎砸扁了他的鼻尖。
手術室門邊,站著個比他高過一頭的野蠻人保安,伸胳膊一攔,甕聲甕氣:
“不許進去!”
這……
艾伯特騎士腳步一頓,仰頭望著大門頂上的紅燈,內心天人交戰。又想不顧一切沖進去,又怕惹怒了法師大人,不再給他母親看診。幸好片刻工夫,大門敞開,格雷特快步走了出來:
“你來得太晚了。”
第一句話,艾伯特騎士腳下就是一軟,差點摔倒。格雷特也不去扶他,自顧自地講了下去:
“初步估計,你母親的病癥,已經進展到腸穿孔,毒素入血,可能有部分腸道壞死。目前最適合的治療方式,是切開腹腔探查,清理腸內容物,可能要切除部分腸道。”
真要切?
隔墻聽到,和被人當面告知,還是不一樣的。艾伯特騎士整個人抖了一抖,還沒脫口詢問,就聽到了更可怕的消息:
“因為毒素已經入血,老人家年邁,恢復力變差。就算開腹、切腸道,也可能救不回來。”
“什么?”
艾伯特騎士差點跳了起來。切開肚子,切掉腸子,還是可能救不回來?
那何必做手術呢?死就死了,還要血淋淋地剖開肚子!
他這個反應,格雷特前世也見得多了。時間緊急,沒空繼續勸說,他只是關切地前傾一下身體,加快語速:
“要不要做手術,您自己決定,如果了解這些風險,還是同意做手術的話,就在這里簽字。要快,晚一點決定,救回來的幾率就少一分——”
說著取出一張風險告知書,快步走到邊上小桌前,往桌上一放。艾伯特騎士心亂如麻,盯著格雷特的眼睛看了片刻,火急火燎,低頭去找簽字的地方:
“我簽我簽!在哪里簽?”
運氣不錯,這位做決定挺快。他龍飛鳳舞一揮而就,格雷特抓起告知書,扭頭就奔回了手術室。一邊刷手,一邊已經遠遠地揚聲:
“賽瑞拉,安寧術!萊昂!開腹!”
“好的!”
“好的!”
跟著他歷練了幾個月,萊昂·卡洛斯的手術水平,已經能做到獨立開腹——最起碼,正中切口開腹沒問題:
切皮,切開淺筋膜,剪開腹部白線。格雷特刷完手過來,已經看到他逐層開腹完畢,暴露出老太太一塌糊涂的腹腔:
“接下來該干什么?”
“……吸引?”
“哎,這時候,應該變通一點!——清潔術!清潔術!清潔術!”
法師伎倆的應用之一,清潔術,可以在1立方英尺的范圍內清潔物品。用來清理腹腔內的糞便,恰是正好。格雷特一邊說,一邊操縱法師之手,拎了個桶過來:
如果是一件臟衣服、一塊皮革或者一塊墻面,看起來,似乎被清潔掉的污物,已經消失到異次元空間去了;但是實質上,它只是被扔到角落里,因為體積太小,不引人注目。
但是像現在這樣,滿滿一肚子的糞便,扔清潔術的法師最好心里有數。拿個桶接著,否則,清潔術會讓你知道,什么叫發憤圖強……
一連三五個清潔術下去,因為腸穿孔而漏出的糞便一掃而空,全部掉進桶里。臭氣彌漫,好在現場人均氣泡術套頭,大伙兒,連同角落里的野蠻人保安在內,人人面不改色。
法術真方便!
格雷特給自己點了一個贊。清潔術連糞便帶污血全部清理干凈,再觀察腹腔時,第一眼,就看見大約三四十厘米的一段腸道,明顯和周圍不一樣:
無影燈下,那段腸道色呈青紫,比周圍要深了許多,也粗了許多。目測直徑,至少也是附近腸道的兩倍。
“你們看。”格雷特飛出法師之手,指指這段腸道,給學生們講課:
“這個樣子,一看就知道是腸管里面的糞便太多。再加上下面有絞窄什么的,把這段堵死了,腸壁極度擴張、變薄。這個顏色,腸道已經壞死了——或者說,已經開始壞死。”
以他十幾年急診科的經驗,光靠溫鹽水紗布覆蓋什么的,基本已經救不回來了。光靠治療術,也未必拉得回來。
于今之計,最穩妥的做法,是切除腸道。
但是,老人年邁、瘦弱,切除這么長一段腸道,一定會影響日后的營養吸收。換句話說,日后的生活質量一定會降低,甚至可能影響壽命……
有沒有辦法救呢?
有沒有辦法,在不切除腸道的情況下,恢復它的活力呢?
格雷特伸手摸了摸面前的腸道。雖然已經擴張、變色,彈性還在。腸道濕潤潤的,微微按下去的時候,顏色稍微變淺,再放開時,又略微變深了一點點。
還有血供。雖然,只是極少的、微不足道的一點血供。
試一試,他對自己說,試一試看……
反正最壞也不過是切除腸道;反正老太太的生命,有賽瑞拉在旁邊看著,治療術拉著!
格雷特飛出法師之手,夾持顏色正常的腸道兩端,留出大約5厘米的空隙。夾持腸系膜動脈、腸系膜靜脈,然后,伸手要了把手術刀,一刀切下。
加持了魔化武器的手術刀鋒利異常,只是輕輕一掠,快要薄到極點的腸道,就已經裂開一個口子。
不等糞便向外傾瀉,格雷特刀尖指向裂口,又是一連串法術扔了上去:
“清潔術!清潔術!清潔術!”
太好了!糞便被從腸道中清走,噗通噗通,落入桶里。而被切開的那段腸道,雖然癟了下去,不再擴張得厲害,卻沒有撕破!
很好很好。由此看來,清潔術的作用機理,是清走施術者認知中的污物。這段壞死的腸道,因為自己認定還可以搶救,不但沒被清走,甚至,沒有遭到額外的損傷。
現在就看血供了……如果血供能夠恢復,這段腸道就算活了,就不用切……
然而事與愿違。格雷特吻合完腸道,小心地放開腸系膜血管,蓋上溫鹽水紗布,去處理附近的其他腸道。切開,丟清潔術,清理糞便,治療術吻合;再切開一段,丟清潔術,清理糞便,治療術吻合……
五分鐘,十分鐘,揭開一看,腸道的青紫顏色并無好轉,甚至更加糟糕了一些。
……真的要切嗎?
之前做了這么多工作,還是沒有保住,還是必須得切除嗎?
格雷特緊緊盯著面前青紫的腸道,臉色嚴肅。無影燈下,口罩上方,他的眉頭緊緊糾成了一團。賽瑞拉站在手術臺對面,想要伸手撫平他眉頭,抬起到一半卻又止住,小心翼翼問:
“格雷特,要不然,我再丟幾個治療術試試?”
……沒有血供,就算是治療術也只能頂住一時,不可能起死回生。格雷特微不可查地搖頭,嘴里說的卻是:
“等一等……我再想想,再想想……”
要怎么恢復血供呢?
腸道已經不再極度擴張,血供還沒恢復,多半是有血栓……扔個溶血法術?比如說,死靈系那個,讓血液不凝結的法術?
格雷特嘗試著釋放法術。然而很明顯,那個法術只能針對鮮血,對付不了血栓。格雷特想了想,又丟了個移除疾病……
法術光芒掠過,毫無反應。移除疾病這個法術,似乎并沒有把這段腸道供養血管中的血栓,識別為疾病的樣子。
如果是現代,或許可以嘗試溶栓……格雷特曾經看見過一位天才醫生,從肝門靜脈置管進入脾靜脈,超選入腸系膜靜脈,注射尿激酶,溶栓成功。
那飄忽不定的腸系膜,也難為他的導絲能超選進去!
可是現在,別說他沒有導絲,就算能用藤蔓代替,他也沒有尿激酶啊!
等等……
格雷特臉色嚴肅起來。雖然沒有尿激酶,但是他有各種神術,各種魔法。也許,還能再嘗試一下?
這位天才醫生是《回到2002當醫生》里的周從文醫生,643章,《能溶開》。向真熊初墨大大致敬!
求訂閱,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