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中毒了。”
“你會覺得頭痛、頭暈、全身無力、食欲不振,有的時候會腹部絞痛,大便干結。”
“你還沒有像那些礦工一樣骨頭痛,那只是因為你是職業者,骨頭本身比較強韌。再這么待下去,你也會像他們一樣的。”
格雷特板著臉,一根一根掰著手指,有條不紊地述說。
說一句,管事的臉就白一分,再說一句,臉上再少一點血色……
在此之前,格雷特要求管事集合所有礦工,讓他們一行為礦工治療。雖說慢性中毒是污染導致,解毒術治標不治本,可是,也得治啊!
誰知這點要求都遇到了麻煩。一聽到格雷特的話,管事那個腦袋,立刻搖成了撥浪鼓:
“諸位老爺,不是我想駁回你們的話,實在是城主大人催得緊。把人集合起來,礦石產量下降了,作坊那邊要我們賠錢的!”
開玩笑,他奉城主的命令管理這片礦場,每天的任務就是增加產量。產量高,有獎金;產量低,要扣錢……
至于礦工死不死,村民病不病,關他什么事兒?
窮鬼那么多,月薪兩個銀幣,想招多少招多少!
“什么?耽擱一兩天時間而已,給他們治病,你都不肯?”
格雷特的要求被拍回來,第一個動氣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塞瑞拉。銀龍少女柳眉倒豎,高聲喝問:
“不就是一天嗎?一天都不行?他們都病成那樣了!你——你不是人!”
“賽瑞拉……”
格雷特向她眨眨眼睛,安撫她不要生氣。隨即,他轉向管事,直接拍出條件:
你不是中毒了嗎?
你不是想讓我們治嗎?
行,先治礦工,最后治你!
“這……諸位大人……”
管事還想再掙扎一下。中毒?我覺得我還好啊!牙齒上有藍線,有黃線,那又怎么樣?
刷牙刷得少,晚上睡覺懶得刷牙,牙齒總會黃的!看看那些礦工,一口牙都蛀光了,比我還難看呢!
見他有所懷疑,格雷特不慌不忙,一個一個,數出他身上的癥狀。看著對方搖搖欲墜,干脆加了一劑猛藥:
“這種毒性還傷腎的。解不了毒的話,你以后會不行的喲~~~生下來的孩子,也會有畸形的~~~”
是男人就不能不行啊!管事整個人一震,額頭上的冷汗冒得更多了。格雷特悠悠道:
“再說了,你身上除了鉛中毒,還有另外一種毒性,今年三月剛剛被魔法師發現。”他手指一甩,拉出論文光幕:
“普通的解毒術去除不了,你找別的治療者,也沒有用哦~~~”
“這、這!法師老爺,您稍等一下,我立刻就去集合礦工!立刻!”
他深深鞠躬,腦袋幾乎要低過膝蓋。然后,奔出屋外,不知從哪里掏了一個哨子,死了命的吹動起來。
很快,三四十名負責淘洗、選礦的礦工,就在小屋面前排成了三排。
賽瑞拉不由分說,先拍出一發解毒術。嗯,剛才那個論文她看過了,大概知道讓人中毒的是什么東西,先試一試唄?
純白光芒落下,最前面一個礦工舒服的嘆了口氣,噴出一股腥臭難聞的氣體。他立刻深深彎腰:
“多謝小姐!多謝小姐!我……我好多了!”
“格雷特?他好了嗎?”
賽瑞拉扭頭。格雷特緩步上前,先扔了一個偵測魔法——X光下分明可見,骨質依然疏松。
當然了,就算毒素已經去除,骨頭要復原也沒那么容易。
再讓他張開嘴,看看牙齒——
“唉……”
格雷特嘆了口氣。就還是之前的老問題,牙齒上面黃黑交錯,臟的一塌糊涂。要在這樣的牙齒上,準確辨認出鎘環……
格雷特表示,診斷能力有限,真心做不到。
“你……”
他張嘴就想說“讓我驗個尿”。話到嘴邊,看一眼賽瑞拉,又吞了回去。想了想,擺手示意銀龍小姐不要過來,拽著那個礦工躲到屋后,塞給他一個杯子:
“你,往里面撒泡尿!”
“這……這怎么行?”
礦工手一抖,差點把杯子給摔了。那是個玻璃杯子!玻璃的!清澈透明,透過杯子的這一邊,能看到那一邊的指紋!
他們這些人,全部身家性命,都買不來一個玻璃杯子!
“讓你尿你就尿!”
格雷特急著催他。尿鉛,尿鎘含量,都是測試有沒有中毒的方法。動作快一點,不然的話,銀龍小姐的好奇心——
“格雷特,你在干什么呀?”
“回去!別過來!好了我再叫你!”
格雷特用力沖她揮手。銀龍小姐閃亮的眼睛眨了眨,縮回墻角后面:
“切~~~”
格雷特嘆氣。扭回頭,再瞪那個礦工:
“快點啊!”
“我,你看著我尿不出來……”
格雷特絕望。這個破地方,連廁所都沒有!難道大家都是在野地里解決的嗎?
等等,那他今晚過夜怎么辦?
催促,等待,扭過頭去讓那個礦工自便。連續幾板斧都沒有成效,格雷特只好祭出殺手锏:
“實在不行的話,你讓我取一滴血?一滴就行!”
取血反而沒受到什么抗拒。格雷特照著論文里的方法,一個鑒定術拍下去,光芒閃爍。冥想視野里,迅速給出了答案:
血中含鎘。
“賽瑞拉,你這個解毒術,只解了一半啊……”
“啊?什么?”
銀龍小姐迅速從墻角蹦了出來。
蹦出來也沒有用。一個鑒定術刷下去,答案明明白白。賽瑞拉不死心,纏著格雷特把論文放出來再看一遍,再拍一個解毒術……
“嗚……怎么還是不行啊?是不是他們中毒太深了?我再來!再來!”
“還是不行……”
“這個,也許你需要再研究研究論文,想想怎么針對性的解毒?”
格雷特小心勸說。他自己凝神回憶一下鎘的資料,再拍一發解毒術,重新取一滴血。
這一次,賽瑞拉迫不及待探過腦袋,一發鑒定術落下——
“嗚,為什么你就能成功啊!”
另外一邊,埃爾文長老也遇到了一樣的困難。常規解毒術治療鉛中毒卓有成效,對鎘中毒毫無作用;新的毒素,無法鎖定、無法定點清除!
“這……”
格雷特為難了。他的解毒術,要鎖定鎘還算方便——重有色金屬,原子序數48,質子數48。可溶于酸,不溶于堿,氧化態為1、2。
但是,這些資料,怎么和老師說、和賽瑞拉解釋?
這個世界的魔法師,連質子都還沒發現!
但是教會它們又是必需的。埃爾文長老九級,格雷特只有六級,精神力上限,每日施法次數,天差地遠。更不用說銀龍小姐,至少13級……
“這個……你們感受一下他的血?用精神力,能感受到嗎?血液里的鎘?”
埃爾文長老,賽瑞拉,一人拿過一小只試管,握在手里來回捻動。放出精神力,努力感受一會兒,再次施法——
“好像還是不行。”
一老一少相望嘆氣。正在為難,阿帕忽然探過腦袋,大嘴一張,舌頭卷起試管送進嘴里,咔嚓咔嚓,直接咬碎。
“阿帕!阿帕你干什么!”格雷特嚇了一大跳:
“阿帕你別嚼玻璃啊!當心玻璃渣刺破舌頭!當心感染!”
銀月鹿充耳不聞。咔嚓咔嚓,咔嚓咔嚓,把幾根試管全部嚼碎。口腔蠕動,舌頭努力碾了碾,一口咽下。
然后,邁開大長腿走到溪邊,低頭喝了兩口水,又去啃水邊的青草。
“阿帕你別吃啊!這里的水和草都被污染了!有毒!”
格雷特在邊上團團亂轉。奈何用嘴說,銀月鹿不聽;動手去推,根本推不動……
多推了幾下,阿帕扭頭打了個響鼻,唾沫星子噴了他滿滿一臉。
“阿帕——!咦???”
銀月鹿嘗過人血,嘗過溪水,嘗過青草。邁開四條大長腿,輕輕盈盈的走到礦工邊上,長角晃動,雪白的光團無聲落下——
“阿帕你也要給他們解毒?你認得出這種毒嗎?你——”
小針一戳,取一滴血,鑒定術光芒落下。
受術者的血里,已經沒有了鎘元素的痕跡。
賽瑞拉目瞪口呆。
她,高貴的龍族,在辨認毒素、施法解毒方面,居然連一頭魔獸都不如了!
這要是傳回家去,家里那些兄弟姐妹、親戚朋友,至少能嘲笑她1000年啊!
“所以你是怎么認出這玩意兒的?靠嘗嗎?——我也來!”
“賽瑞拉,別啊!”
格雷特趕緊拽住她。銀龍小姐的好勝心喲……
阿帕是一頭鹿,吃試管也好、吃青草也好,都還馬馬虎虎,賽瑞拉你去吃血吃草?
畫美不看……
“那我不管!我總不能輸給阿帕!阿帕都會了,我也要快點學會!”
“那你冷靜一點,給我點時間想想……”格雷特甩汗:
“我總得想出法子的不是嗎?就算你能嘗出毒素的味道,老師肯定也嘗不出來啊!拜托,給我點時間……”
好說歹說,銀龍小姐才放棄了喝血的念頭,怏怏蹲到一邊。纖細的手指抬起,落下,再抬起,再落下,扔出一個個光團:
先把鉛中毒給治好啊!治一樣是一樣,萬一格雷特的解毒術,不能同時解兩種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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