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給兔子心臟推注造影劑(治療藥水),那陣仗還了得。格雷特抖擻精神,做好了全部準備:
全麻!之前都是局麻捆上,現在不吝嗇法術了,必須得全麻!
心電圖!連上記錄設備,隨時注意有沒有房顫,有沒有心律異常!
有創血壓計安排上!旁邊站著一個學生,一眨不眨盯著水銀柱,隨時準備報告異常!
血氧監護儀安排上!
心臟就是一個又敏感又嬌貴的混蛋,稍微碰一碰它,做點操作,隨時會給你出問題。什么心律失常啊,什么室顫啊,什么心源性休克、心跳驟停,變著花樣的來。
正常心臟都這樣,何況是有問題的心臟。
格雷特之前做動脈導管未閉的時候,不知道嘗試了多少次,好容易控制住藤蔓不碰心臟和血管,不造成痙攣。現在要往里推治療藥水……
天曉得心臟內壁碰到治療藥水,會不會給你折騰點幺蛾子出來。
“準備好了沒?”
“準備好了!”
左邊萊昂·卡洛斯,右邊馬修牧師,一起回答。格雷特深吸一口氣,催生藤蔓,切開兔子股動脈,讓藤蔓沿著股動脈蜿蜒而上……
直徑不到一毫米的空心藤蔓,從股動脈、腹主動脈、胸主動脈一路上行,逆行進入心臟。然后,藤蔓末端微微張開,格雷特手里的一端微微膨脹,一、二、三!
回抽少量鮮血,確保藤蔓內部沒有氣體。然后,連上注射器,推注治療藥水!
冥想視野里,治療藥水淡淡的金光,只前進了不到一尺,速度就越來越慢。最后,消失在血管當中,和血液混合。
“呃……老師……”
“呃……格雷特……”
左右兩邊,兩個開著偵測魔法,死盯著兔子看的施法者,一起看向格雷特。格雷特無奈地搖了搖頭:
“唉,壓力太小了……”
沒辦法,心臟泵血的力量何等巨大。推送壓力太小,頂不住動脈的血壓,顯影劑根本無法推送到位,只會被逆推回來的!
再來一次!
還是不行,推送力量還是不夠。還得更快一些,更強一些!
格雷特揮散藤蔓,給兔子股動脈止完血,盯了一眼有創血壓計,埋頭開始計算:
插在肱動脈處的有創血壓計,讀數是……
換算到主動脈根部的血壓,應該是……
他推送造影劑的壓力應該是……推送造影劑的速度應該是……
“我去!”
格雷特忽然叫了一聲。旁邊的施法者們莫名其妙地看著他,看他咔噠咔噠地按著注射器,額頭上幾乎要冒出熱氣來:
按照他算出來的結果,基本上要在1/4秒之內,頂著130毫米汞柱的壓力,把2.5毫升的治療藥水,注入兔子心臟!而注射壓力……注射壓力……
是特么3萬毫米汞柱!
三萬啊!
格雷特眼前一黑。
是他算錯了?!
格雷特真心期望是他算錯了。但是他確實記得前世醫院里面,心臟造影要用高壓注射器。那玩意兒不是一個針頭,而是一臺機器,有各種參數要調。
具體參數多少,他那時候,真沒注意過……
如果注射壓力真的需要如此之大,那么這個數字,根本就不是手按可以達到的!只有靠高壓注射器,借助機械和電子的力量!
理智告訴他:錯不錯,試試看就知道。而且做這種實驗的簡易辦法,簡易條件,他還真能達到。
“我去試一試!”
萊昂·卡洛斯莫名其妙地看著格雷特丟下兔子,飛奔出實驗室。他急忙跟在后面,看著格雷特翻箱倒柜,找出水銀槽,把注射器插進水銀下面,用力按動針筒活塞……
按不動。
完全按不動。
想要憑大拇指的力量,在1秒鐘之內,把10毫升水推入13厘米深的水銀底下……做夢吧,就算有這個力量,玻璃針筒的摩擦力也不夠;想要有足夠摩擦力,針筒強度也不夠……
要不然……用別的方法試試?格雷特左思右想,冒出了第二個辦法:
用變形術構建金屬支架,把注射器固定在架子上,連上藤蔓,深深插入水銀底部。給注射器加持一個高等魔化武器,增加其強度;然后,站遠一點——
“魔法飛彈!”
魔法飛彈準確地砸在了活塞頭上。運氣不錯,針筒沒有碎裂,而是筆直飚向前方;運氣更加不錯,架子經受住了考驗,沒有倒下。
一瞬間,活塞里的液體被大力推動,全部射入水銀底部,推開小小的一團透明液體。
“耶!成功了!”
格雷特跳起來歡呼。他又嘗試了幾次,找到了魔法飛彈的最佳出力大小,開開心心捧著金屬支架回到手術室。魔法版高壓注射器,成功!
固定好支架,連上注射器,連上藤蔓,再次嘗試心血管造影。藤蔓沿著股動脈一路上行,探入兔子心臟。回抽,連上注射器,一,二,三!
谷
冥想視野下,淡金色的治療藥水影像,順著導管快速向前,向前……
“嘭!”
藤蔓炸了。
魔法催生的藤蔓,它畢竟還只是植物性質的存在,管壁強度不夠……
嗚……
格雷特又試了一次,叒試了一次,叕試了一次。他終于悲哀地發現,哪怕他是一位六級魔法師,六級自然之神牧師,他催生出的藤蔓……
也達不到足夠的強度。
就很悲劇。
所以,最后,居然還是卡在材質上了嗎?
兩邊的助手看著他臉色一會兒喜,一會兒憂,一會兒歡呼雀躍,一會兒抱頭沮喪。馬修牧師小心翼翼地問:
“格雷特,發生了什么?我們能幫忙嗎?”
格雷特抹了抹汗,簡單地把他的實驗目的、實驗構想和遇到的困難解釋了一遍。馬修牧師一聲不吭地聽完,思索片刻,認真提出了一個建議:
“動脈壓力那么大的話……為什么不從靜脈走呢?”
……這真是個好問題。格雷特抹掉第二把汗,坐倒在墻角圓凳上,聲音疲憊:
“血液循環的路徑是什么?”
路徑這東西,馬修牧師在醫院干活那么久,倒是真的看過資料。可是,一時讓他說,他卻說不出來。格雷特目光一掃,萊昂·卡洛斯向前一步,聲音朗朗:
“從左心室到主動脈,再到各級動脈,從各級靜脈返回,進入右心房。右心房到右心室,右心室到到肺動脈,再從肺靜脈返回左心房,左心房到左心室,再次注入主動脈。”
“啊……哦!”
馬修牧師順著他的描述輪了一圈,恍然大悟。所以,從靜脈注入治療藥水的話,是從靜脈進入右心房,然后到肺里轉一圈兒,再到左心房。
那樣的話,需要的治療藥水,量就太大了。
而且有一說一,治療藥水,畢竟不能代替血液。大量治療藥水注入心臟,在肺部血管循環,會造成什么后果,誰也不好說。
“實在不行,也只好從靜脈試一試了……”
格雷特小聲哀嘆。他勉強站起,再次催生藤蔓,從兔子股靜脈上行。這一次,推入2.5毫升治療藥水,從兔子心臟散入肺部,立刻就無了;
再一次性推入5毫升,還是無了;
把治療藥水用量加大到10毫升、20毫升,終于,肺靜脈歸來的影像上,出現了治療藥水的金光。然而……
“嘀嘀嘀嘀——”
心電圖云屏死了命的報警。格雷特扭頭一看波形,順便掃過血氧監護,立刻揮散藤蔓,開始按壓兔子心臟:
室顫了!血氧監護的顏色,顯示出了難看的深紅色,而不是生機勃勃的鮮紅!
一定是藥水推得太多,替代了血液,心臟缺氧了……
第一次嘗試失敗。第二次嘗試失敗。連續失敗三次以后,格雷特嘆一口氣,否定了這個方案:
“還是想想,怎么頂住動脈壓力吧……”
材料學不過關,實在頭疼。但是想想后世介入導管的材質,什么聚酰胺、聚氨酯,什么親水涂層,什么抗拉強度、血液相容性、生物相容性……
格雷特還是覺得,再給他兩輩子都肝不出來,還是在藤蔓上想辦法算了。
強度是達不到了,還有什么別的方法可以繞過去呢?要是他在空間魔法上有足夠造詣,可以跨越空間,直接把治療藥水送到地方就好了……
“那個……要不然,讓藤蔓把藥水吞下去,然后到地兒再吐出來?”
馬修牧師腦洞大開地建議。格雷特剛想說“開什么玩笑”,忽然心頭一動:
沒錯啊!
我這是藤蔓,不是導管!是活的,不是死的!可以催生,可以控制它變形!
能通過藤蔓內部的不斷推送,把治療藥水直接送到前端,積存在一起,然后,前端的藤蔓直接消散掉就好了!
反正主動脈弓也比較粗,比股動脈粗多了,讓藤蔓在這一段長粗一些,容納更多的治療藥水,并且不觸碰到主動脈管壁,這個做法……
比起死了命的折騰高壓注射器,更有可行性,不是嗎?
說干就干。格雷特從圓凳上蹦起來,摩拳擦掌,再一次投入實驗。這一次,藤蔓不斷蠕動,前端吞吸入治療藥水,長粗長壯。最后,一頭扎入心臟——
淡金色的魔法影像,終于完美地在兔子左心房炸開。
成功!
求訂閱,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