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半精靈,和一個精靈,面面相覷。
哦,如果從外觀上看,應該是一個人類,和一頭黑豹,面面相覷。
黑豹四爪用力抓在地面,森冷的指甲全都彈了出來,深深沒入雨林里的碎葉浮土。后腿用力蹬地,上半身前探,鼻翼張開,努力聞嗅:
我聞!
我聞!
我努力聞!
沒錯啊,還是橡果和橡樹的味道,還是被自然環繞、擁抱、寵愛的味道。如果真的和死靈法師們混在一起,做了太多違背自然的事情,是不會有這種味道的!
艾希·月歌聞嗅著,思考著,下意識地越走越近。格雷特縮在賽瑞拉背后,緊張地盯著她:
如果不是黑豹完全沒有擺出攻擊姿態,他怕是已經開始逃了。開什么玩笑,獵豹是世界上跑得最快的動物,黑豹也慢不到哪里去,在密林間攻擊還有敏捷加成——
這全力一撲,只怕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爪子撓成了漁網!
即便如此,格雷特也向后一跳,雙手亂搖:
“我可以解釋!我可以解釋的!——瘟疫之主是長輩開的玩笑,主要是我對傳染病方面有點研究,找到了幾種傳染病的致病源……這里是論文!不信你看啊!”
黑豹用后腿站立起來,歪頭打量著被放在漂浮碟上、隨著風一頁頁翻開的期刊。下一刻,她刷地變回人形,給自己手上扔了個清潔術,小心翼翼地去翻:
“哎呀……哎呀……哎呀原來是這個樣子……哎呀住在豐饒森林真是太不方便了,如果在精靈島,這些論文應該早就能看到了……”
格雷特:→_→
難道你們精靈日常有人在肯特王國游歷嗎?
或者,干脆潛伏在議會里做魔法師?
有什么最新的論文,順手就寄一份回去,給大家都看看?
有沒有一種可能性,這個精靈的存在,是議會,至少傳奇們都心知肚明,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或者,只是待在比較小的城市里,反正只要能訂到期刊就行?
格雷特把這件事記在心里,打算回頭問問海因斯大法師,或者,如果方便的話,問問老師或者師兄師姐。至于眼前這位,她不一定知道詳情,大家第一次見面,也不好問那么多……
無論如何,艾希·月歌翻了一遍論文之后,看向格雷特的目光已經柔和了下來。只是,擔憂的神色更明顯了一些:
“那……諾德馬克先生,你為什么要待在研究所里,和那些死靈法師混在一起呢?他們每天都在殺戮,在做違逆自然的事情……這樣對你不好的!”
她神色一片真誠,幾乎要伸手去拖住格雷特,把他遠遠拽離研究所,再也不放他挨近一步。只是礙于初次見面,不好太過越俎代庖,只是殷殷勸說:
“自然從不禁止殺戮,但是,自然討厭過分的殺戮和無意義的折磨。所有打算走這條路的精靈,無一例外都墮落了……諾德馬克先生,您可千萬離他們遠點兒!”
格雷特忍不住微笑起來。他又往后閃了一步,和艾希·月歌拉開一點點距離,認真道:
“可是……我的研究,需要那些死靈法師輔助啊!離開了他們,離開研究所,我的課題怎么辦?!”
艾希·月歌:“???”
她怔在原地,不認識一般打量著格雷特,仿佛這個乖乖的、被自然寵愛的、在叢林里連走路都不太會走的幼崽,突然長出了犄角和尾巴。看了一會兒,又往左扭頭、往右扭頭:
銀龍小姐側著臉,半轉過身子背對著她,肩膀一顫一顫。嘴角拼命翹起,鼻子里發出“嗤嗤”的聲音,很明顯只是不想大笑出來;
野蠻人用力捂著嘴,一會兒掃她一眼,一會兒掃格雷特一眼,目光倒是停留在格雷特身上的時候比較多。每次看過去,肩膀、胸口,甚至腹肌都跟著顫動一下;
就連那頭銀月鹿,都“吭哧吭哧”地發著怪聲,蹄子一下一下跺地。很明顯,一個個都在笑,而且是在拼命嘲笑諾德馬克先生……
人類有時候會比較狡猾,但是銀龍,卻受不了邪惡、陰險、卑鄙的事情。野蠻人看著粗豪直爽,心里卻也有一座天平。
如果這個被自然寵愛的幼崽真的在做壞事,他們不會容忍的……
好像,事情和她想象的,有那么一點不一樣?
“到底怎么回事?”
艾希·月歌慢慢豎起了眉毛。右手五指一張一合,威脅性地舉了起來。拇指、食指一并一分、一并一分,向格雷特晃了晃:
“說說?”
“沒問題!我說過了,我可以解釋的!”
格雷特費了好一番口舌,才給這位熱心的精靈姐姐,解釋清楚了自己在做什么事兒。
然而短時間內,大量理論知識傾瀉而下,還是讓艾希·月歌這位戰斗型的精靈護林人,聽得有些頭暈:
“等等等等……你說你殺掉那么多動物,是為了研究、制作疫苗?”
“是啊!”
“那奴隸呢?那么多奴隸和戰俘呢?你殺他們干什么?”
“誰說我殺他們了?”格雷特滿臉茫然:“這不都活得好好的嗎?那些染病的,我也給治好了啊!”
“沒殺?沒殺怎么只見人進去,不見人出來?”
艾希·月歌想起她屢次探查的時候,看見那些奴隸踉踉蹌蹌、哭哭啼啼被送進研究所,再也不見人放出來的時候,那種焦灼和難過,還是忍不住揪心。現在抓到正主,一定要問個清楚:
“就算用他們做了試驗,試驗做完了,總能放人了吧?那些奴隸,家里還等著他們回去團聚……”
“安全性和有效性試驗做完了,還要測保護時間啊。”格雷特雙手一攤:
“一個月、三個月、六個月……每過一段時間都要測的。不持續測,怎么知道疫苗能管多久。再說了,您也知道這些都是奴隸……放回去,被主人弄死了,我找誰驗證效果去?”
聽著也有點道理。艾希·月歌默默敲打著背后的長矛,陷入沉思。格雷特不等她想明白,立刻打蛇隨棍上:
“對了月歌姐姐,你到這里來,是要辦什么事情嗎?有什么我能幫忙的?還有……有件事情,能不能請你幫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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