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特走出來的時候,一片熾熱的,幾乎可以說是迫不及待的目光,凝聚在他的身上。目光之熱烈,讓他下意識的止住了腳步,撓撓頭發:
“……怎么啦?我就是進個階而已,又沒有危險的……賽瑞拉,你別為我擔心啊!”
“我沒有擔心你!”賽瑞拉跳過來拉他的手,剛一靠近,又捂著鼻子退了回去:
“你好臭!趕快去洗一洗啦!”
“呃……”
雖然冥想室里長期固化了耐寒耐熱,讓人能在最舒適的體感溫度下冥想,但是五六天沒有洗澡,沒有換衣服,整個人身上,還是發出一股奇怪的味道……
這股味道,自己不覺得,旁人就很不舒服了。尤其是銀龍小姐,得益于龍族加成,她的鼻子分外敏感
格雷特臉一紅,掉頭飛奔。好好沖了個澡,自我懷疑可能用掉了半噸水,才神清氣爽地走出來。一出門,賽瑞拉就迎了上來,迫不及待地問:
“怎么樣?怎么樣?進階成功了嗎?……你銘刻了哪個法術?”
海因斯大法師嘴唇蠕動了一下,就開始悄悄往后退。魔法師學了哪些法術,特別是在進階過程中銘刻了哪個法術,這都是他的絕對隱私。
一般來說,除了還在學習期的魔法師,他的導師肯定會知道——需要導師給出指點——就連同門的師兄弟都不見得知道。
至于親朋好友,有些魔法師會選擇告訴,也有些魔法師,會選擇一概保密,或者,只給出少部分信息。最關鍵的部分,牢牢藏住,或者,甚至給點兒錯誤信息……
這都是漫長歷史當中得出的教訓。隨意泄露這些信息的魔法師,往往會被人用這些信息針對。很多都死了!死了!
嗯,賽瑞拉是絕對親友,聽聽沒關系;
月歌小姐是精靈,精靈……可能有她們自己的行為準則吧,那是人家自己的事情;
但是,他,一位十八級的死靈法師,自己應該有自己的行為準則,決不能仗著有點相熟就越線!
“哎呀!你走掉干什么啊!”賽瑞拉一眼看見,揚聲喊他。格雷特也笑著搖了搖頭:
“沒事的,海因斯大法師。這段時間的合作,您也指點了我很多,我相信您和黑鴉沼澤不會對我有惡意……”
那何止是不會有惡意,完全是捧在手心里好么。如果你肯跳槽來死靈學派,要研究所給研究所,要法師塔給法師塔,干活的死靈法師團,你要誰就給你誰。
那,不朽者閣下說了,保送傳奇
就算格雷特不想進死靈學派,黑鴉沼澤,也把他當半個自己人看待。有惡意?
不存在的!
海因斯大法師如此想了想,覺得自己留下來聽也未嘗不可。這樣想著,他往前走了兩步,聽格雷特道:
“我這次銘刻的,是治療術里的定向殺滅術……”
海因斯大法師:“……”
艾希·月歌:“……”
林恩:“……”
賽瑞拉:“……怎么不銘刻變形術啦!怎么都不銘刻變形術!嗚嗚嗚,我想要小格雷特變的小龍……”
她瞬間晴轉多云,多云轉陰,拽著格雷特的手臂甩來甩去。格雷特不得不努力安撫她:
“以后,以后再說啊……現在我力量不夠,變小龍還有危險的不是嗎?以后啊,以后我能自由變形了,一定變給你看……”
旁邊幾個人對望一眼。得了,不是攻擊性法術,不是防御性法術,也不是死靈法術——
莊家通吃。
“行吧,我賭輸了。來,賭資——”
海因斯大法師第一個拿出了那個烏木手環。往格雷特手里一拍,交待幾句用法,轉身揚長而去。格雷特還在愣神,就看見他一搖三晃,甚至輕輕哼起了歌。
格雷特:“……”
為啥我收禮的人還沒道謝,你送禮的人比我還開心啊!
他想追上去道謝,艾希·月歌已經上前,將那枚綠色的種子拍到格雷特手里。嘴角輕輕翹起,眼神欣悅:
“好的,我也賭輸了。來,這是護衛之木的種子,雖然比不上母樹,但是也很強了。關鍵是,這種樹非常能長,無論什么惡劣的環境都能長……”
說著,指尖輕輕一點,就看見那顆種子上發出一枚小芽。艾希·月歌縮回手,小芽刷刷地縮了回去:
“用精神力催發以后,它會長得非常快,而且消耗不多。這種樹,樹根會深深扎入地面,樹冠堅實,會給你撐起一塊安全的小天地,而且還能預警。種下一棵樹,你安穩睡一覺都不用擔心。”
“這……這太貴重了……”
格雷特想要推回去。艾希·月歌已經一把按住他的手,推著他的手掌攥成拳頭:
“哎呀,這個種子,我們從精靈島出來,誰都帶上一把的。像我這樣的守林人,自己都會培植。拿著拿著!你也有我們的血統,這是你應該得的!”
格雷特實在掙不過她,只好收下那枚種子,小心翼翼地放進泰普羅斯長老給的古藤小鳥里。
他又被賽瑞拉嬉笑著塞了那枚金曜石。一一收完禮物,道過謝,立刻卷著自己剛寫完的論文,敲響了海因斯大法師的書房門:
“大法師閣下,這是我最近一段時間的研究成果,也是我這次進階的力量來源。在發出去之前,還請您指點一下。”
海因斯大法師圓胖到浮腫的臉上,每一根皺紋都舒開了。嗯,所以和格雷特打交道是真的舒服,你對他的好意,他都記在心里——
誠然公開發表的論文,每個法師都能看到。但是,單純看期刊、看論文,和與論文作者交流,了解他的思路和想法,那完全是兩回事啊!
他欣喜地向格雷特點了點頭,一手論文稿紙,一手儲存晶片,仔仔細細地從頭讀起。讀著讀著,眉頭便漸漸糾了起來。
“怎么啦?有問題嗎?”
格雷特看他皺眉,心臟也揪了一下。這篇論文,他雖然構思了很久也推敲了很久,但是自己一個人的思路,總是有些局限性的:
萬一有什么邏輯漏洞呢?
萬一呢?!
就在這時,海因斯大法師抬起了頭。他讀了一段又一段,實在忍不了,不得不一吐為快:
“這個……微小致病因子……”
這位大法師閣下別別扭扭地讀著論文上的描述:“從頭到尾都是這個說法,你就不能單獨給它起個名字?你寫著累,別人看著也別扭……”
“呃……”
格雷特其實是不太想貪天之功的。
說到底,他只發現了黃熱病病毒而已,距離定義“病毒”這種微生物,并且把它和其他微生物區分開來,還有很遠的路要走。
他私心,希望等到能真正確定“病毒”特征的時候——比如說,是一種個體微小,結構簡單,只含一種核酸,必須在活細胞內寄生并以復制方式增殖的非細胞型生物——再給他命名:
這個工作,可以由他來做,也可以由別人來做;命名的榮譽,不一定非要歸于他,而且,最好是別人能夠做到這一點……
但是海因斯大法師已經在催促了:
“你都證明了這種致病因子和細菌不是一種東西,好歹給他命個名啊!好用不好用的,先有個名字,叫起來再說啊!”
格雷特:“……行,那就叫‘病毒’吧……我給添上去……”要命,又要把論文重抄一遍了,或者手稿里直接不寫了,在晶片里儲存?
晶片里也沒有選擇、復制、一鍵替換功能啊……人工智障太麻煩了……
“嗯,你想叫它什么,就叫它什么。反正這東西沾上就容易得病,毒得很,叫它‘病毒’也不錯……”
海因斯大法師品了品“病毒”這個詞,點點頭,繼續看下去。一遍看完,關于論文的結構和邏輯,倒是沒有什么質疑,只提出了幾個問題:
“你讓他們收集煙草做什么?覺得這里面也有病毒?”
“試試看嘛”格雷特厚著臉皮攤手:
“那天聽了一耳朵,說是地種得好好的,陽光水分土壤都沒問題,也沒蟲子,就莫名其妙一片一片長斑。我就想做個實驗,驗證一下……”
“那么,研究所下一階段的研究方向,就是這個了?”
“那肯定不是啊!這是熱帶傳染病研究所啊!有什么在當地比較多的傳染病,才是我們的研究方向啊!比如瘧疾啊,比如其他奇怪的病啊,這就要你們去找了啊!”
他的口吻實在太理所當然。海因斯大法師不禁起了一點警覺:
“你是要離開了嗎?”
“呃,離開肯定不會的。”格雷特立刻搖頭:
“我剛進階11級,還要鞏固,還有一大堆6環法術要學……要學會這么多法術,怎么不得一年半載的……但是研究所又不是我一個人的,肯定要交給別人主持的啊!”
海因斯大法師不由得笑起來。別說那些低階法師,就算是他,最多也只能按照格雷特的思路完整走一遍,研發出另外一種病的疫苗來。
想要有所創新,暫時還力有不逮。格雷特肯再留一段時間,太好了!
“那么,你定好首先學哪個法術了嗎?要不要老頭子推薦一些?我這里有完整的法術資料和秘傳心得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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