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受不了了!」
研究進行到第五天,實驗室里,終于響起一聲撕心裂肺的怒吼。
伴隨著吼聲,一個精靈把手里的注射器高高舉起,砸在地上。一聲脆響,碎片四濺:
「不下去了!為什么要不停折磨這些兔子!」
整個實驗室里,其余十一名精靈各自停下手來,扭頭望他。法希姆長老皺眉:
「西摩!——你這是什么態度?!」
「我不想干了!」西摩紅著眼睛怒吼,一頭金燦燦的頭發,糾纏得跟亂草似的:
「我只不過要學治療術而已,為什么非要逼著我折磨這些兔子!」
「喂!沒人逼著你學好吧!」
賽瑞拉氣惱地叫了起來。一邊叫,一邊旋風般地沖到他面前。手里注射針都沒來得及放下,寒光閃閃……
前后左右,幾個精靈嚇得一身冷汗。伸手虛攔的伸手虛攔,扔力場屏障的扔力場屏障:
咔嚓一聲,三重力場屏障層層碎裂。兩個年輕的女精靈,張開雙臂,拼命攔在西摩前方:
「別!別啊!」
且不說這位銀龍少女,全力一錘,能不能把西摩錘成好幾片,就這根注射針,會不會把他戳個透明窟窿啊?
「賽瑞拉,別動手。」
格雷特輕聲開口。
賽瑞拉一個急剎車,回頭望他。直到她停下,周圍的精靈們,才不約而同地松了一口氣:
謝天謝地,還有人管得住這位小姐。
人家遠來是客,還是貴客,真的發怒動手,西摩除了趴下挨錘,似乎也沒有什么好法子……
格雷特緩步過來,先丟了一個修復術。碎了一地的注射器自動拼合,玻璃片回歸原位,針頭由彎變直。
接下來,清潔術落下,把注射器從上到下清理一遍,去除肉眼可見的臟污。
最后,法師之手飛出,抓著那個被砸壞了、污染了的注射器,丟進利器盒,等待集體送去高溫消毒。
這一輪平心靜氣、慢條斯理地做完,格雷特才轉向西摩。目光深邃,安安靜靜地看著他,也不說話。
西摩反而被他看得有點慌。后退一步,再前進一步,大聲重復:
「我不想干了!」
「不想干,就請你出去。」在旁人呵斥、攔阻、求情之前,格雷特非常流暢地回答:
「我并沒有求著你干。當然了,不想干,就不能繼續學。」
西摩整個人一僵。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有些不情不愿,輕聲道:
「不學就不學……」
「我教的這個法術,到現在為止,才講授了三分之一不到的內容。」格雷特靜靜地望著他的雙眼:
「所以,希望你離開這里以后,不要使用這個法術。」
西摩臉色瞬間一垮。往左看看,法希姆長老面沉似水,一句話也不說;
往右看看,兩個之前還擋著賽瑞拉的女精靈,臉色難堪,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已經學會的都不能用嗎……」
他小小聲嘀咕著,并不抱什么希望。別說他還沒學會,就算已經學會了,估計求情也求不下來——
這個法術是格雷特發明的,也是格雷特教的。格雷特一句話,逐出師門就逐出師門,不許他用,就不許他用。
格雷特板著臉看他,一聲不吭。西摩低下頭,小步小步,小步小步,蹭出了實驗室。
從頭到尾,偌大個實驗室里,沒有任何人為他說一句話。
格雷特一言不發,看著他退出實驗室,消失在門外,哼了一聲,繼續主持實
整整一下午的實驗結束。格雷特回到住處,就看見一位白發精靈帶著西摩,站在他住所門外。
這位白發精靈格雷特認識,是法術學院的導師之一,阿拉密爾·銀葉,一位治療方向的傳奇大師。
他剛要行禮問候,阿拉密爾向他微微一笑,點頭致意。接著狠狠地一巴掌,直接拍在西摩腦袋上,把他拍得彎下腰去:
「道歉!」
西摩順勢用力鞠躬。一邊彎腰,一邊小聲道:
「對不起……我不應該摔注射器……我不應該擾亂實驗室秩序……我不應該嚷嚷不想干了……」
格雷特面無表情地聽著,直到他再也說不下去,阿拉密爾傳奇才訕笑一聲:
「那個……諾德馬克法師,西摩·艾瑪吉爾年輕,氣盛,不懂事。看在他一直在前線治療的份上,您看……能不能給個機會?」
「年輕?」
格雷特抬眼看過去。在我面前說年輕?成年精靈,能夠上戰場的精靈,怎樣也要一百歲往上了吧?
阿拉密爾一噎。他吞吞吐吐道:
「那個……畢竟是寶石花家族的孩子……」
「你想說「畢竟都是寶石花家的孩子」是吧?」格雷特輕聲道。看著對方再次噎了一下,他反而笑了:
「我的母親,整年整年地封印在樹里冥想,我父親出事都沒法回去;
寶石花家族的女性們,一個一個,都致力于安撫古樹,連我回來都沒人過來見面;
寶石花家族的男孩子,就這樣糟蹋我的好意?」
阿拉密爾·銀葉的臉色也僵硬了一下。
西摩是他的外孫,也是他在法術學院教導過的、非常看好的孩子。要不是這樣,他也不至于過來說情……
「這,這,確實是西摩不對。您看這樣,讓他到您的實驗室里,當眾向您道歉,此外——」
目光一掠,西摩·艾瑪吉爾趕緊摸出一只箱子,雙手托向前方。阿拉密爾·銀葉在旁邊補充:
「這里是一些自然法術的材料,以及我獨創的兩個法術的筆記。就當賠禮,還請您寬恕他的莽撞。」
「您不用說了。」格雷特舉起一只手掌,掌心向外,阻止了他的發言:
「在我的實驗室里摔東西、聲稱不干了的人,我是不會再收錄第二次的。當然,這個法術,我不會禁止在永聚島上傳播,他以后可以向別人學——」
「咳,明天,老頭子帶他到你的實驗室,親自帶著他向你賠罪,也不行嗎?」
「不行。」格雷特微笑。不等阿拉密爾發話,他緊接著道:
「我知道您是傳奇,我也非常尊敬您——非常尊敬永聚島上的每一位傳奇。
可是,即便是傳奇,想讓我改變主意,讓我向您低頭,那不能夠。」
一瞬間,阿拉密爾的臉色,從「銀葉」,當場變成了氧化了幾十年的銀葉子。
「老頭子本來不想說的——你做治療方面的
研究,真有必要折磨那么多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