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光暴漲,撕裂一切。
麥考林樞機主教站在石槽面前,還沒看清楚眼前的變化,就被藍光卷了進去。
來不及施法、來不及祈禱,甚至來不及轉動任何念頭,整個身軀就無聲無息,化作飛灰。
至于靈魂什么的,或許本來能保住,或許本來能進光輝神國。但是,在這樣強大的能量沖擊下,也是頃刻間灰飛煙滅,什么都沒有留下來。
接下來,強大的能量充溢整個石室,又從門扉、窗戶、一切開口處泄出。石室墻壁上,潔白的圣光亮了一亮,瞬間就被藍光沖散,緊跟著所有墻壁無聲無息,化為灰盡。
再然后,是研究所里的人、研究所里的其他房間、研究所里的一切……
只用了一秒鐘,這巨大的能量團,已經膨脹出研究所外,挾帶著摧毀一切的力量向外橫掃。教宗驚起、大裁判長驚起、圣騎士團團長驚起、苦修士長老驚起……
“礻……”
苦修士長老正在菜地里澆水。心頭警兆一起,他甚至沒有回頭,手里的水瓢往后一揚,晶瑩水珠散開成為水幕,籠罩整片菜地。與此同時,開口祈禱:
一句“神說”剛剛出口一半,強光,高熱,龐大到不可想象的壓力,已經洶涌而來。這是什么?這是什么?!
敵襲嗎?
是什么樣的敵襲,居然無聲無息,摸到了光輝圣城,在圣城核心、在他的身邊爆炸?
這一擊的威力,已經相當于傳奇魔法師的全力一擊了!而且毫無預兆,說發動就發動,這么快,這么強!
難道是某個魔鬼在這里自爆?可是如此純正的白光,如此熾烈的高熱,怎么可能是魔鬼?那是最強大的光輝神術的性質!
而最強大的光輝神術,想要發動,需要成千上萬名修士,或者整個城市的信徒聯合祈禱。一天一夜,兩天兩夜,然后,才能發動決定性的一擊。
要么,就得是大教堂中,圣物里儲存的圣力……但是,圣力有這樣的強光,卻沒有這樣的高熱……
這念頭許許多多紛繁,在腦海中掠過,卻只是一瞬間的工夫。苦修士長老全身一震,身上的麻衣,手里的木瓢,全都飛揚、燃燒起來。
數百年虔誠苦修、虔誠祈禱,積聚下來的圣力化作白光,與那洶涌而來的光熱對沖在一起。然而,頂得住光,頂不住熱;頂得住熱,頂不住那瞬間的高壓……
半圓形的火球從地上騰起,只一瞬間,就吞沒了這位長老。哪怕登臨傳奇,在這樣的攻擊面前也沒有絲毫用處,想要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提升防御,并不是人力可以做到。
水幕消失、麻衣焚毀、木瓢焚毀,肌肉骨骼全數焚毀。只剩下一團凝而不散的圣光,在那火球當中停駐了一刻,又被火球裹挾著向外涌去。
所有的苦修,所有的善行,所有的道德,以及所有的爭斗和殺戮,愛恨情仇,虔誠與懷疑,在這抹消一切的力量下,全都消失不見。
“敵襲!”
圣騎士團的駐地,距離研究所稍遠一些,此時此刻,圣騎士團的大團長,正在練兵場上,觀看兩位半步傳奇的圣騎士對練。
警兆一起,他右手鳶盾,瞬間架起,整個人縮到盾后。那面圣騎士團傳承數百年,傳奇等級的磐石之城上白光大放,現出一個天使的虛影,六翼展開,把他整個人籠罩在內。
同一時間,大團長頭盔上的面甲下落,臂甲、手甲、肩甲、胸甲、裙甲、脛甲、鐵靴,同一時間光芒閃耀。
強大的圣力連成一幢光籠,在天使虛影當中又遮護了一層。防御剛剛升起,洶涌的光熱已經沖到,連同著無匹的壓力,把大團長直接推得向后砸去——
砰砰砰!
后面是什么?
后面撞到了什么?
是他的同袍?
是廣場上的指揮臺?
還是砸穿了墻壁,砸進了禮堂大廳?
大團長甚至分不出心神去想這些,只管全力以赴,提升防御。守住!守住!一定要守住!
圣騎士團,是吾主最尖銳的矛,也是吾主最堅實的盾!一切傷害,一切攻擊,圣騎士團都要擋在前面,騎士團不滅,教廷不倒!
熱辣辣的疼痛掠過全身。只一瞬間,盔甲之內,仿佛所有的衣服都燃燒了起來,又仿佛貼著盔甲的皮肉直接被燙得焦黑。
焦熱的火柱就地涌起,然而就連這火柱,似乎也比剛才涌過的熱風要清涼太多。大團長不知從哪里來了一股力氣,連滾帶爬,離開火柱,揭開面甲一看——
沒了。
什么都沒了。
禮堂大廳沒了一大半,屋頂全部掀飛,墻壁倒塌,只剩下一小段一小段的斷壁殘垣。指揮臺消失,旗桿消失,剛才還在練兵場上訓練的騎士們……
絕大多數已經無影無蹤,少數幾個人形的印跡烙印在墻根上,已經看不出誰是誰;
再有就是被燒得熾熱的盔甲殘片,小的不過指甲蓋大小,大的也只有巴掌大小,星星點點,散落在地……
“馮恩,比姆,杰里明,戈登……”
他艱難地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已經感覺不到疼痛,甚至連自己的身體都快要感覺不到。走了好一會兒,才雙膝落地,低聲祈禱:
“神啊……”
潔凈的白光并沒有隨之到來,治愈他身上的傷痛。是的,剛才掃過的力量太強大了,整個圣城的力量都為之紊亂,這種情況下,很難呼喚圣力……
只是,這么大的事故,還沒法呼喚圣力,后面還會死多少人……步子越來越重了……眼前的景象越來越模湖了……
我是……
要死了么……
教宗冕下,拯救光輝圣城,只能靠你了啊……
教宗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權杖。他所在的光輝大教堂,距離研究所最遠;而光輝大教堂當中,積累的圣力,也比任何地方都多。
光是教堂尖頂上的圓盤,儲存的圣力,就足以發動一記傳奇等級的神罰。
所以,當研究所里升騰的火球,帶著強光高熱開始席卷一切時,整個光輝大教堂,都開始自發抵御。
尖頂,墻壁,花窗,圣像……浸透了圣力的磚石,大殿墻壁上的掛毯和幔帳,被無數膝蓋跪過的拜墊,燃燒著圣油的燭臺……
從最外層的墻壁,到最隱秘的小祈禱室,每一層都在發光,都有強大的圣力在激蕩。
哪怕尖頂斷折,哪怕屋頂向下塌陷,哪怕狂暴的熱風從大殿吹過走道,再吹進每一間房間,這座名為教堂,實為堡壘的建筑,仍然沒有這么容易倒塌。
而得到警兆的教宗已經撲跪下來。雙膝落地、身體蜷縮,雙手合攏在頭顱前方,緊握權杖,全力發動守護神術。
這時候他連祈禱都來不及,只是一個心念,便有一道白光由他頭頂的三重冠上涌起。
白光從大教堂中央,圣臺下方隱秘堅固的小祈禱室,傳導至上方光輝之主的神像;而神像光芒大作,又傳導至整個大殿……
大教堂的神術陣,轟隆隆地發動起來。一時間,從外面看去,這座光輝圣城最宏偉、最莊嚴的教堂,像是整個兒化作了白光,又像是光輝神國降臨人間。
教宗屏息凝神地感應著。外界絕大的危險,撞在教堂的神術陣上,居然撞得神術陣凹陷下去,再反彈出來,再凹陷,再反彈。
墻壁震動,屋頂搖撼,亂磚碎石,嘩啦啦地往下掉……
可惜……
教宗只感覺耳邊嗡嗡作響,眼前一陣發黑,一陣發花。
這一發神術,是他登臨教宗位置的時候,自然而然接受的。每個教宗,畢生只有三發,儲存在三重冠中,在教宗的加冕儀式上,由光輝神國自動賜予教宗。
用一發,少一發,用完了,教宗就失去了最大的底牌。
哪怕經過大量的祈禱和儀式,動用這發神術,他都需要休息一兩個月;像現在這樣瞬發,一年半載都算不上多!
可是現在,這一發神術,通過光輝大教堂的大神術陣釋放出去,好像還是不能完全頂住外來的攻擊……是什么攻擊,如此狂暴,如此劇烈,如此……猝不及防?
難道是魔法議會的某個傳奇到了?
這么強的攻擊,是塑能系嗎?只有塑能系才這么強吧……
據說那個雷霆之主快要進階了,光輝神國前幾年也有所感知,在極遠極遠的地方,發現了極其強大的能量反應……
是他嗎?
是他來了嗎?
哪怕是傳奇二階,傳奇三階,要發動這樣的法術,都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做到的……裁判所是死的么!
事前一點消息都沒有,別人準備法術的過程中,仍然一點消息都沒有!
教宗心頭涌起一團怒火,調動大神術陣,將外界的景象呈現在自己面前。這一眼掃過,眼前又是一黑,險些兒當場吐血:
整個光輝圣城,靠北的那一半,也就是研究所方向的那一半,幾乎已經夷為平地。
而光輝大教堂南邊的那一半,雖然不至于全部毀滅,卻也房倒屋塌,一片斷壁殘垣中,幾百根火柱平地升起。
而最高的那根火柱,矗立在研究所的位置。翻滾著,膨脹著,焦黑的蘑孤云,帶著讓他靈覺刺痛的不祥之兆,覆壓在圣城上方……
這光輝圣城,還剩了多少啊這是?
救得回來么?
這圣城,還能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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