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林乘上飛機是在出發后的半小時，大京市的路途過于擁堵，總部距離機場也有些距離，得虧是趙建國打招呼讓交警一路綠燈，否則還得拖得更長。
座位被安排在了經濟艙，因為訂的匆忙，頭等艙的位置老早就被訂完，吳秋本來想動用官方力量幫沈林拿下一個頭等艙，被沈林攔住了。
他只是回到大夏市，客機也不過兩個多小時的時間，頭等艙跟經濟艙對他而言沒什么本質區別，沒必要大動干戈。
沈林的姍姍來遲明顯讓機艙中很多人有了情緒，到達作為的路途中他聽到了不少的冷哼，也看到了不少的白眼。
顯然待遇并不好，可沈林也不在乎，萍水相逢的一群人，離了這架飛機指不定什么時候再見面，他也沒必要為了這些事小心眼。
沈林的位置在13c，貼近過道，旁邊的13a與13b坐的似乎是一對夫妻，男的滿臉憂愁，女的大著肚子，看上去很是虛弱，尤其是蒼白到顯得有些缺血的臉頰讓沈林多看了幾眼。
這女人估計是得了什么大病，沈林心想。
而后沈林對上了那個男的目光，對方帶著幾分苦笑，朝著他點了點頭。
“我愛人，病了，這次去大夏市就是為了看病，那邊有個專家據說對這方面很有經驗，可是人家不輕易出門，只能我們過去。”應樂苦笑著說到。
他太太的病情屬實嚇人，尤其是現在，躺在座椅上，氣若游絲，皮膚蒼白，看上去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一些不好的畫面。
沈林點了點頭，聽出了對方的解釋，人世間什么大病都有，怪病與絕癥最為麻煩，他能夠感受到這個男人的擔憂。
“你太太的情況已經到這個地步了，為什么還要懷孕？”沈林問。
身體孱弱成這個地步，要孩子幾乎能要了對方的命，在這種情況下懷孕明顯是個不智的決定。
應樂的臉頰之上又是苦笑。
“說來也怪，我太太的病就是從懷孕開始，開始檢查也沒什么，結果半個月前突然大了肚子，本來我們還很開心，可是伴隨著肚子越來越大，她就莫名其妙的病重，我們去醫院詳細檢查過，沒查出什么具體病癥。”
“醫生也不建議打掉孩子，因為我太太的情況跟尋常情況不一樣，如果輕易打掉孩子，可能會同時威脅到大人，看了一圈都是這個結果，沒辦法才求助到大夏市那邊。”
沈林點頭，沒有多說什么，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在這種情況下誰也急不過當事人，可是事情沒辦法解決，急也沒用。
“祝你好運。”
“謝謝。”應樂苦笑著回應，看了看自家太太熟睡的臉龐。
希望好運，眼看著自家太太的情況越來越不妙，他們的時間似乎也進入了倒計時。
沈林坐定，瞇眼進入了休息狀態。
鬼當鋪的保護不在之后，他基本日常都保持在這個狀態，厲鬼的存在讓他很難睡個好覺，這樣的習慣也成為了沈林休息的主要手段。
最后一名乘客到達，飛機關了艙門，準備起飛。
他們已經比預計時間晚了二十分鐘，對乘客們的心情與航空公司的聲譽都造成了不小的影響。
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上面下的死命令，你不聽又有什么辦法。
進行一段沖刺之后，飛機升空，在一陣顛簸過后，旁邊傳來了什么聲音。
一陣女人劇烈的咳嗽過后，應樂慌忙出聲。
“怎么了？怎么了？小麗，你別下我。”
沈林睜眼，只見那懷孕的女人似乎是經歷了飛機的顛簸，受到了部分影響，整個人有些不舒服，他的男人在一旁照料，眼神十分關切。
“喝點水，慢點，慢點。”應樂焦急的出聲，連忙將一瓶水打開，遞到了自家老婆的嘴邊。
那女人抿了幾口，擺了擺手，沒了動靜，應樂抱著他，神色之中滿是愁苦。
動靜不小，驚動了一旁不少人，許多人紛紛觀望，尤其看到一個懷孕的婦女氣若游絲，不少人苦了苦臉，算是表達憐憫。
“小伙子，要不讓我看看？”一旁傳來了聲音，聽音色是一位老大娘。
五六十的年紀，頭發灰白，可面帶微笑，看著十分慈祥。
“您，您是？”應樂慌忙回應。
老大娘微微一笑。
“我年輕時候是婦產科的護士長，在這方面有些經驗，我看你太太的情況不太對，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幫她舒緩舒緩。”
應樂連忙起身。
“真的嗎，那太好了，實在不好意思，飛機上還折騰你們。”
“這算啥，出門在外，多個幫手多條路么。”老大娘呵呵一笑，順著應樂讓出來的位置，進去。
沈林能看出來這老太太的手法很是老練，她對著那懷孕的太太做著輕柔的按摩，尤其是在肚皮附近，手法輕柔，半點不得力道，看上去很是舒適。
那女人痛苦的表情舒緩不少，讓應樂松了一口氣。
往常雖然身體一天比一天差，可如此劇烈還是頭一回，他也算是亂了方寸，好在出門在外，有貴人相助。
“你可以學學，回去照貓畫虎給你太太摁一摁，當年，老太婆我在婦產科可是憑借這一套手法，讓不少病人點名要我護理的。”那老太太邊按摩邊言語，十分慈眉善目。
應樂站在一旁，連連應聲。
正常情況下，飛機上的長久站立不被允許，這是為了防止顛簸人站不穩出什么意外。
可如今事急從權，也就顧不得這些小事。
“好，好，我一定學。”
“小伙子，真不是大娘說你，你太太這個情況，你怎么敢帶著她上飛機，這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擔待的起么？”老太太臉上浮現出責怪的神色，似乎是惱怒這個丈夫的不負責，帶這么個孕婦上飛機，這不是缺乏常識就是缺乏關心。
應樂臉上浮現出苦笑。
“我這也不是沒辦法么，我愛人的身體情況一天不如一天，查遍了北京城，借了不少外債，還是查不出個所以然，在這么下去，我生怕她會垮掉，索性帶她去見專家，出發前我特意問了醫生，他說我太太的情況雖然虛弱，可是上飛機還是沒問題的。”
老太太的臉色更加不悅。
“這跟身體虛不虛弱有什么關系，你太太的情況明顯是懷孕八九個月了，這要是受了刺激或傷害，很有可能有早產的風險，你們現在這些年輕人，一天天就不把懷孕當回事么？”
作為婦產科的前護士長，尤其還是一個老道的護士長，老太太顯然對這種行為十分不喜歡。
應樂的臉色一呆，一時之間腦子有些轉不過彎。
“您這不是說笑么，我們前幾天才查了身體，大夫說看我太太的腹部隆起程度，孩子也就四五個月左右。”
老太太的臉色更加不悅。
“這是哪個大夫，我去問問，這不是庸醫害人么，我當了幾十年的婦產科護士長，我還不知道這個？你太太這肚子的大小，我說八九個月都是保守，四五個月？四五個月哪兒能有這么大的肚子。”
老太太不由分說的去抓應樂的手，帶著他放到了自己愛人的肚子上。
“你自己摸，自己摸摸，里面的胎兒已經成型，你甚至還能感覺到動靜，四五個月能有這種效果？”
伸手去感觸，應樂一呆，有些不知道怎么回應，他對于這部分當真沒有什么概念，只是遵循醫囑行事。
可看眼前的情況，這老太太明顯說的是對的，四五個月哪兒有可能有這么大的肚子。
可這又怎么可能，他們去的是正規三甲醫院，找的是頂尖大夫，再怎么犯錯也不會在這方面犯錯。
一個說四五個月，一個說八九個月，難不成孩子還能在三天內暴漲幾個月的進度？開什么玩笑。
抿了抿嘴，應樂張口準備說些什么，卻感覺到自己手下的肚子不太對勁，里面有什么東西在動，他甚至感覺到一股冰涼的氣息抓住了自己。
就像是觸電一般收回了自己的手，應樂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手，那感覺極為怪異，他觸摸著自己太太溫暖的身體，卻仿佛在下一秒被一股陰寒覆蓋。
“怎么了？”那老太太皺眉詢問。
應樂如夢初醒一般轉頭回應。
“我，我剛剛好像感覺到孩子在抓我。”
他用了抓這個詞，因為他確實感覺到有什么東西在抓自己。
誰料到那老太太呵呵一笑，慈眉善目的臉上有些哭笑不得。
“你這孩子真的是想什么呢？哪怕是八九個月的孩子，也就是蹬一蹬腿，舒展舒展筋骨，怎么可能會抓人，再說了，隔著肚皮，他哪怕想抓，也沒這個能力啊。”
應樂依舊呆滯的看著自己的手，聽著老太太的言語，木訥的點了點頭。
對方說的狠有道理，隔著肚皮，嬰兒抓人，開什么玩笑。
是自己連日的疲累導致出現了什么錯覺么。
幾人對視一眼，相視一笑，水也沒發現，在那孕婦微微隆起的肚皮之上，竟然浮現出了什么東西。
那是一張臉，一張小巧的臉，宛如嬰兒，他透過肚皮展現出了輪廓，而后迅速消失不見。
那一幕十分詭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