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各執一詞,說的都很有道理。
沈林沉默,厲鬼事件中的麻煩之處就在這里,好像你干什么都是正確的,道路有千萬條,可正確的路只有一條。
厲鬼的恐怖之處從來不在那最后與恐怖的正面對抗,而是在生死邊緣游走時的摸索。
爭吵漸漸在四周孤寂的氣氛中落下了帷幕,他們誰也沒說服誰。
沈林很清楚,爭吵只是在掩蓋恐慌,他們在這里困得越久,這種恐慌就會越發膨脹,直到最后一發不可收拾。
濃霧彌漫,陰風吹蕩,沈林冷聲開口。
“爭吵是最沒有意義的事情,既浪費時間,還解決不了問題。”
“如果你們精力實在充沛的無處發泄,我不介意用你們做誘餌把人給引出來。”
冷聲過后便是沉默,沈林微瞇雙眼看著四周的一切,就像是要從那濃霧之中窺見真理。
他的感覺不會有錯,那古怪的沼澤中堆積如山的尸體足以證明這一切都有人在暗中運作。
那么是誰?鬼樓梯和宋晚?
安河小區中的血字線索指向長安,長安市的這座鬼哭山又恰巧堆積尸體。
沈林親自見識過鬼樓梯的力量,這只厲鬼的能力很特殊,它能夠借助某些因素影響其他厲鬼。
而發動這種能力的特殊條件就是尸體,龍湖別院中初見鬼樓梯就是在詭異的環境下,沈林動用顛倒鬼的能力破開那斑駁的石階,看到了數個尸體。
鬼樓梯有囤積尸體的理由跟動機,尤其是這鬼東西似乎隱隱在長安市有什么動作,更是觸動了沈林敏感的神經。
如果這一切只是一個局,周斌他們只是一個誘餌,那么找到周斌他們,就卡住了那個人的關鍵節點,也會找到那個人。
“還能勉強辨別方向么?”沈林看向戴鶴鳴。
他們走了一天一夜,連是否偏離目的地,或者陷入深山當中都不知道。
迷失方向等于迷失一切,這跟把一個人變成瞎子沒有什么本質區別。
當一個人突然陷入黑暗,想的絕對不是想辦法適應著一切,而是無盡的恐慌,這股恐慌會越來越膨脹,直到最后吞噬一切。
“不行,濃霧太大,我們又遭遇了意外,除非回到最開始的路線,否則我們根本無法辨別方向。”戴鶴鳴坦誠交代,眉宇間滿是愁容。
沈林沒有回復,他提問本身也沒有報太大的希望,一座面積高達50平方千里的黃山,常年濃霧密集,還有古怪的磁場運作,沒有人能在這種情況下辨別方向,國家最專業的團隊攜帶最精良的儀器都失敗了,更何況他們幾個。
沈林咬牙,原本他們還有后手,他拼著厲鬼復蘇強行開啟大范圍鬼域,讓他們脫險,可經歷了那古怪沼澤的意外,他的身體已經糟糕到了一定地步,哪怕展開鬼域也不能覆蓋這座荒山,就連一半可能都做不到,還得承擔復蘇的風險,不太值當。
事情陷入了比較麻煩的境地,這意味著他們得依靠自己走出這座荒山。
回想起一天一夜,漫無目的的路途,沈林前行的步伐緩緩的停了下來。
戴鶴鳴跟趙子良因為慣性向前走了幾步,看到沈林停下的腳步有些古怪的投來目光。
“不能再這么走下去了,我們得換個辦法。”沈林開口。
“什么辦法?”趙子良開口詢問,對待沈林,他比對待戴鶴鳴要客氣的多,因為惹不起,所以得客氣。
“我們按原路返回。”沈林回應。
在趙子良仿佛在說你開玩笑嗎的表情中,沈林目光灼灼,十分認真。
偉人說得好,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如果一條路你怎么都走不通,那么反其道而行之,或許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趙子良沒有反駁,葑門村中他見識過沈林的異想天開,哪怕是在那種絕境下,沈林的決定都總是對的。
相信沈林,是趙子良在一次又一次的行動中養成的習慣,因為他總是對的。
戴鶴鳴沒有說話,他的思路與沈林不謀而合,只是在這個隊伍人微言輕,說不上話。
商場上總會有各種各樣的妙招,反其道而行之總能出奇效。
“最好趕快離開這個鬼地方。”
環視四周,戴鶴鳴暗道。
濃郁的霧氣一直未曾消散,云霧繚繞搭配上暗夜下時不時透過來的部分月光沾染霧氣,偶爾還有陣陣陰風吹蕩山間,猶如鬼哭狼嚎,把這四周渲染的猶如陰曹地府一般,十分詭異。
呆的越久,越不對勁,他們還能從這種鬼地方走出去么?戴鶴鳴的內心升騰起強烈的不安。
原路返回,沈林的目光始終注視著前方。
與云霧中瞧見那一個個林中的樹木,她在很仔細地看,想要辨別出什么。
很明顯,這里的樹木長勢都很古怪,明明是入秋的時節,這里的樹木卻絲毫不見枯黃,這顯得有些怪異。
沈林在植物學方面沒什么研究,或許原始叢林本身就是這個模樣,他不知道只是因為他的孤陋寡聞,科不妨礙他在這種環境下懷疑不合理的一切。
這些樹木的規格都不小,看樣子有數十年的長頭,基本都有一人合抱那么粗,少數甚至有幾人合抱那么大,看上去十分的壯觀。
樹木本身沒有規律,沈林也沒有發現太多的東西,記憶中似乎有依靠樹木的漲勢或者年輪來辨別方向的技巧,可這里的三個人沒人會。
復行數個小時,眼前的一切開始有了變化,沈林的眼角不可見的波動。
這最起碼說明他選擇反其道而行的辦法起到了一定的效果,之前一天一夜都是無窮無盡的原始叢林,如今他們終于看到了部分山野地帶。
沈林沒有欣喜太多,這只是個開始,旅途的小驚喜不代表他們已經安全,他們仍舊迷失在這座深山之中。
眼前的林子不再那么密集,有些許空隙,霧氣也淡薄了些許,雖然依舊迷失,可他們的能見度比之之前不知道好了多少。
三人臉上的頹廢與茫然一掃而空,整個人的性質也被提了起來,有希望就意味著他們不再是等死的羔羊。
“嘎嘣”
似乎是踩到了什么東西,戴鶴鳴踉蹌了一下,一把攀爬在正前方的大樹上才勉強穩住了身形,回頭望去剛好看到一個不算太深的小坑。
坑位在樹木正下方的根莖附近,泥土松軟,似乎由于叢林地帶的雨季或露水導致泥土內部有部分水分,十分粘稠,往下就沒有發現太多的東西。
戴鶴鳴沒有在意,小跑幾步跟上了隊伍。
當他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霧氣中,那被他攀爬過的樹木出現了詭異的一幕。
只見那被戴鶴鳴手掌觸碰的地方一節樹皮毫無征兆的脫落,裸露出來的樹干部位竟然伸出了血跡,那血跡的浸染的越來越快,直到覆蓋了裸露出來的大半樹干。
“咔嚓!”
一聲脆響在寂靜的深山中響起,只見那裸露出來的樹干位置就像是被鮮血浸泡之后受到了什么影響,竟然開始緩慢的潰爛,從一個小小的傷口開始,不斷的放大。
從那口子往內看去,剛好看到了什么。
眼睛!那是一雙眼睛!
不,是眼球!潰爛的眼球,就像是鑲嵌在腐爛的頭顱骨架內,通過那個孔洞,展現在外界。
這一幕沒有任何人看到,卻足夠的驚悚,就像是為這古怪的深山內哭嚎的陰風在展現相稱的情景一般。
三人的腳步沒有停歇,伴隨著四周場景的轉變,他們似乎摸清了這片荒山的脈絡。
驀的,沈林停下了腳步,背后戒備的趙子良有些猝不及防的撞了上去,剛打算說些什么,就看到沈林表情的古怪。
順著沈林的目光望過去,他的瞳孔逐漸放大。
眼前是個土堆的小山丘,半人多高,看土質的模樣明顯是新起的泥土。
山丘的某個方位,一個簡易的木牌立在那里,上面沒有任何的字跡,看不出立這塊牌的意義。
這明顯是一座墳,一座新墳!
一座濃霧繚繞,正常人進入都會迷失方向的荒山野嶺,怎么會有人在這里安葬?
眼前的一幕極為詭異,沈林擺了擺手。
他們選擇繞行,遇到靈異莽撞絕對不是最佳選擇,能不交手就不交手,以人命拼鬼身,你有再多的命也拼不下來。
三人轉向,直到消失在濃霧前的最后一刻,沈林的目光都注視著那片墳堆,防備著任何的突發情況。
好在一切安定,三人消失在霧氣當中。
意外沒有打亂他們的節奏,他們行進的步伐一如既往的穩健。
隨著不斷深入這片荒山,四周古怪的氛圍越來越濃重,甚至時不時能夠聽到部分野獸的哀鳴,十分凄厲。
“不太對勁”
沈林清冷的聲音回蕩在山林中,他再次停下了腳步。
在他面前,一座孤零零的墳堆矗立在叢林當中,黃褐色的土壤與小山丘形狀在滿是綠色植物的叢林中分外扎眼。
又是那座墳堆!
他們似乎回到了最初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