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里沒有了聲音，陸道升問完要不要告訴別人欺負豆豆的問題后，搜索部門的人都沒有再說話。
陸道升也沒著急，而是把陸琦手邊員工遞交的方案拿過來慢慢看。
就這么無聲地過了一會兒，陸道升把方案放下，看了看在場的一群人，嘆了口氣，對離自己最近的一個人說道：“麻煩你把市場調研部的負責人請過來……
順帶如果人都在，就把參與這次MP3搜索的市場調研的人一起請來，謝謝了。”
嘉盛本身規模也不大，沒一會兒人找齊了。
陸道升的聲音響起：“我就直接說了，我要指出一些問題，請你們做好心理準備。”
“市場調研部門是我專門成立的調研與決策輔助部門，負責市場上的各種信息情報，我們自己和競爭對手各類產品及服務的數據搜集，用戶反饋的持續跟蹤，等等等等……
站在公司的角度，對你們說一聲‘你是我的眼’并不為過。
很多部門的決策需要透過你們的視線去觀察評估市場，所以你們非常的關鍵。
這也就決定了，你們的關注點會引導其他部門進行決策時的注意力分配。”
陸道升用手指敲了敲眼前的報告，報告中前置的分析調研部分基本上就是基于市場調研部門提供的報告進行了進一步的分析（市場調研部的報告可以在附錄部分中找到）。
能看到這么長篇大論的分析部分陸道升還是欣慰的，這本身是一個好現象，說明嘉盛已經形成了重視調研分析的產品決策流程。
陸道升一直在上心引領偏好思考驅動而非試錯驅動的工作風氣，目前看初見成效。
前世，如果說有什么詞兒讓陸道升看著不爽又無可奈何，那“人口紅利”、“工程師紅利”這些帶“紅利”的詞兒一定榜上有名。
對某些人來說，紅利意味著巨大的人力成本優勢，在某些領域廝殺時能把海外的對得丟盔棄甲，進而在市場上攻城略地，屬于自己的利潤滾滾而來。
對另一些人來說，紅利意味著就業市場供給過飽和，勞動辛苦所得廉價，意味著管理者不需要操心效率改進與待遇改善，意味著工作是青春飯，意味著提前報廢和老無所養等困境。
沒有人想當紅利，但是身處那個時代，面對自己就是別人眼中的紅利這一事實，無可奈何。
在陸道升前世作為“人口紅利”中的一員時，碰巧了解到彼時深陷老齡化少子化、勞動人口短缺的日本的互聯網、IT就業情況。
彼時日本（互聯網、IT）就業市場的求人倍率在2.0附近，也就是說平均1個人求職者對應了2個職位。
這意味著，大量的崗位、或者說背后的公司根本招不到足夠的員工。
這樣造成了什么一個后果呢……那就是和國內的互聯網、IT公司比起來，日本的公司簡直就是員工們的“舔狗”。
早上必須幾點幾點到，然后開晨會。
不存在的，別到得太晚就行（指吃完午飯來公司也沒啥問題）。
臨時有事來不了公司的情況，請假走流程會很麻煩。
沒有的事，家里有事兒你不會直接說一聲我在家辦公么，走請假是什么鬼，你確定你是完全不在電腦邊上的情況？
辦公空間不寬裕了，你們擠一擠。
別搞笑，赫曼米勒的辦公桌椅配起來，各種高配IT辦公電腦只需2年一更新可以重新申領（國內通常為45年，還都是基配），該有的付費昂貴的軟件一個不少，生怕員工因為環境和工具干得不爽。
最近業務緊急，你們996吧。
去和日本程序員解釋什么是節假日調休都能讓對方一臉驚訝，就這“思想高度”哪能擔得起996的重擔。
就先不看外邊的情況了，回到國內，（工程師）人口紅利帶來的產品迭代模式的底層邏輯就是基于“試錯”。
反正咱們人力充沛成本還低，那就什么都做一做試一試吧。
自己公司產品人員拍腦袋的想法，萬一是個爆款呢，可以，做。
國內外其他公司有的產品功能和特性，不能被用戶說別人有你家沒有啊，拿過來，做。
有時候僅憑一個對業務理解不深、對產品效果預估完全憑想象的產品人員的想法，就能讓由多名資深技術人員帶幾個技術新人的團隊馬不停蹄地忙上個把月份。
如果新產品、新功能爆款了，那還算好。
如果新產品、新功能沒有濺起什么水花……猿生好賣，從頭再來唄，不就是讓那群寫代碼的再多加幾輪班么。
問題是爆款的概率才多高，千百次的試錯能出一次爆款都要燒高香了。
至于產品方有沒有什么問責機制，有沒有什么反省機制……陸道升表示見過，但實在是太罕見了……。
基本上都在緊張不斷的節奏中，似乎所有人都迅速忘記了之前的失敗，馬不停蹄地去追尋新的熱點和賭下一個爆款。
程序員加班加得暗無天日，產品、運營人員同樣不輕松。
老板和高管們可能已經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但打工人們誰都是人口紅利的一份子，逃不掉的。
陸道升對這種堆人試錯的產品迭代模式并不喜歡，如果靠人口紅利能堆死所有的競爭對手，那陸道升會不會化身黑心資本家他自己也說不好，但問題是在競爭力上其實真不咋地，屬于能大而不能強的情況。
能大指重復擴張容易，能強則是在面對競爭時能有效擊敗對手。
前世的騰訊、阿里等互聯網大廠無不在鼎盛時期高調出海，結果都不太盡如人意。
在核心產品服務的海外擴張上，除開游戲和TikTok（抖音海外版），國內互聯網大廠罕有成功案例。
即時通訊、電商這些領域都曾高調出海，但無一例外折戟沉沙，搜索領域似乎就沒見人動過出海的念頭，刀都沒聽說舉起來過。
海外區域不方便996沒有工程師紅利可以隨意取用，有些屋里看著橫的大廠就沒那么靈了。
所以，陸道升一直在強調，認真調研，慎重決策，不允許產品迭代方面產品經理張張嘴程序員跑斷腿的情況發生。
現在看這一點已經有樣子了，只不過決策環節的方向有點跑偏，自己必須給及時擰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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