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洲,商城。
顧川頭發束冠,身著一襲繡著烽火金紋的白色衣衫。
他端坐在商族古殿的高座之上,一眾漠北武將與商族族長立于兩側。
丁恢率先起身,向顧川行禮,恭聲道:“殿下,祁連地域已清剿完畢。”
“另祁連軍全軍已有坐照境都統五百余人,涅空境千戶二萬余人,全軍盡數入淬火之境.......”
丁恢緩緩陳訴著他離開這段時間內,漠北戰部的發展。
顧川聽完后,默默地點了點頭。
具體情況和他想的差不多,漠北戰部還是只占據了漠北洲的祁連地域。
除梧桐禁區外,其余各域,漠北戰部的兵鋒也踏足過。
但只是當成了練兵之地,并未行占領之事。
一是他不在,漠北戰部不敢貿然行動。
二是漠北戰部的軍力,占據不了龐大的漠北洲地域,只能保證祁連地域的絕對安全。
顧川思緒一番后,道:“傳令,十二月部配合祁連軍,人王軍,收復除梧桐禁區外的所有地域。”
今昔不同往日,攘外必先安內。
漠北戰部發展至今,其軍力也達到了目前為止的一個巔峰,也是時候將收復漠北洲的任務提上日程了。
他可沒忘記,他的標簽任務中,還有一個掌控漠北洲全境的任務。
至于梧桐禁區,漠北戰部的實力還不足以征伐,他打算從中州回來后,再做打算。
“末將,領命!”丁恢出列,行了一個軍禮,便徑直離開了。
在顧川離開的這段時間內,祁連軍,人王軍已經憋了很久了,只能小股部隊去獵殺幽族,生怕激起幽族的大反撲,提前引發王戰。
丁恢走后,古殿內頓時只剩下了商族一眾族長。
顧川看了一眼,心中不由得嘆道:“人還是太少了。”
少的豈止是人,漠北一脈現在的組成部分,單一得可憐。
商族,祁連軍,人王軍,十二月分堂,死士禁衛.....
漠北一脈除了祁連軍,人王軍乃是正式的戰部外。
其余的十二月分堂,死士禁衛,商族,更多的連自身的職責都還未明確。
商族還好,是祁連軍,人王軍大部分軍士的家族。
現在也在充當著漠北洲運輸大總管的職責,說的好聽點也叫商部。
這么看下來,商族在漠北一脈的地位,堪稱恐怖。
祁連軍,人王軍,十二分堂,可以說漠北一脈的所有力量,都有商族的成分在里面,而且還占據了大部分。
除了死士禁衛外,漠北一脈,完全就是商族的另一種組織表現形式。
不過有趣的是,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內,商族活的像一個透明人一般。
丁恢曾向他匯報過,他離開后,崔老就離開了祁連山的烽火臺,坐鎮于商城。
崔老是怕商城有不臣之心嗎?
顯然不是,顧川也從不懷疑商族的忠誠問題,商族從來都只是默默安分的做著自己分內的事。
其他方面,除了他下令,不然他們就當自己不存在似的。
規矩的讓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如果不是漠北洲在很多方面離不開商族的助力,商族只想安安心心的待在商城之內,非王令不出。
但如今的漠北洲,因為人族稀少,商族只能繼續挑起大梁了。
這種情況,可能得等他去中州后,才會有所好轉。
漠北洲除商族子民外,祁連軍,人王軍,十二月分堂,死士禁衛皆屬于戰部之列,堪稱另類般的畸形軍閥主義。
畸形到什么程度呢?
漠北洲現有人族大概四十萬,十二月分堂占了六萬余人,祁連軍占了六萬余人,人王軍與死士禁衛加起來堪堪一萬人。
商族大部分子民,都去當運輸大隊就職了,所以并未有多少族人在漠北洲。
偌大的中州,還有中州與漠北洲之間的無盡地域上,都布滿了商族人和商族玉舟的足跡。
而商城內,除了留下的老弱病殘外,也就只剩下封藏在商族古殿內的宿老了。
四十萬比十三萬,另刨除商族子民。
仔細算下來,漠北洲真正算是人族百姓的群體,大概也只有原祁連山寨的那些人,總數不足二萬人。
顧川搖了搖頭,心里嘆息不止。
“大業未成,同志還需努力啊!”
這樣的發展肯定是不行的,中州之行必須提上日程了。
顧川在心里自語道:“戰部,百姓,修行資源,學宮......”
片刻后,他向一眾商族族長告別,便徑直離開了商城。
他有很多方案,但不適合再交給商族了。
他不擔心商族,但商族怕啊。
顧川回到祁連山的時候,祁連軍營正升起陣陣狼煙,那是祁連軍出征的異象。
漠北一脈這只麻雀,利爪雖鋒,但五臟缺失。
很多領域因為條件限制,根本沒有絲毫的發展。
除了戰部形成了相對簡單的體系,其余部分,連個殼都沒有。
漠北戰部中,祁連軍是基礎戰部,往上是人王軍,體系也較為單一,且軍力嚴重缺乏。
六萬可戰之兵,聽起來很多,但放在一個族群之戰中,連一點漣漪都掀不起來。
而漠北一脈的戰兵,死一位,少一位,根本沒有補充的后備體系。
現在漠北洲的幽族實力低微,不足以對祁連軍造成威脅,所以并沒有什么戰損,但他們以后要面對的可是萬族戰兵。
來到祁連山后,顧川徑直走到了位于烽火臺后峰下的一片山谷之內。
“去時少年心,歸時甲子魂,山河亦無恙,巍巍葬忠魂。”
顧川自顧自語了一句,取出將邸,放置于此片山谷之內。
“轟!”
山谷有烽火霞光蒸騰,剎那間波濤洶涌,將邸化作了一方巨大的葬地。
漫天法則之力在改造整座山谷的地形與構造,有無形的偉力在四方沉浮消散,這是將邸自帶的力量,任何敢于打擾人族忠魂的存在,都將受到鎮殺。
“嗡嗡!”
許久過后,改造這才完成。
山谷變成了一座高聳入云的神山,有赤霞繚繞,莊嚴肅穆,仿佛一處神圣不可侵犯之地。
透過云霞,還隱隱能窺見一座座墳墓安靜的立在其中,其內有烽火自燃,照耀四方。
皚皚白骨之地,卻沒有絲毫的森寒之意,相反還有種讓人心寧的祥和氣息在其中彌漫。
天宇之上,烽火赤霞化作一道通天光柱,漸漸演化成了一道門戶的模樣。
其上書:將邸!
顧川一步躍出,化作長虹騰飛而起,直接閃入那門戶之中。
門戶連接了將山,這也是唯一進入將邸的通道,其余四周均有將邸法則繚繞,鎮守,乃是不可通行之地。
通道兩側有無盡的石墩佇立,其上有模糊的面容在緩緩形成,他們像是古老的兵傭一般,在默默的守護著這座人族戰部的圣地。
“養人之魂,護族之靈!”
顧川輕語了一聲,沒有直接踏空而行。
而是一步步沿著由烽火凝聚的云階,緩緩上前。
石墩乃是將邸特性養魂的屬性,它能將埋葬在將邸之中的人族忠魂,養出第二世。
不同于葬土那般,將邸內的人族忠魂,養出第二世后,擁有前世的一切記憶。
但相應的他們也只能變成石墩之身,并且不能離開將邸的范圍,相當于一尊活著的兵傭。
孰優孰劣,不好分說。
石墩的化形之階,就是他們的養魂過程。
待到石墩將所養之魂的身前面貌,全部顯化后,也就是養魂成功之日。
顧川踏入云階,沿途石墩林立,有的石墩已經顯化出大概的人形了,有的還是一尊石墩胚子。
“呼!”
顧川來到將山的山頂時,四周只有一座孤獨的墳墓在其上沐浴著烽火的輝光。
墓碑上書:人族,贏洲一脈,王之五女—姜!
一尊石墩在云階前方佇立,被一團七彩霞光所包裹,顯得朦朧神秘,依稀可見是一名面容如仙的女子相貌。
顧川望著姜的石墩,輕語道:“是烽火金棺的原因,還是你的族人將你抬了上來?”
將邸內的云階延展至這里,便已到了盡頭。
將邸神山沒有什么的邊界限制,其山無垠大,無量高。
現在將邸內葬下的存在,全部都是贏洲一脈的人族忠魂,乃是他按照氣運記憶中的人王之葬所親自葬下的。
“嗡!”
就在這時,云階四周的無數石墩緩緩朝著顧川行了一個古禮。
這種禮節他見過,乃是贏洲一脈的軍禮。
“呼!”
“殿下!”王富貴與丁恢兩人緩緩沿著云階而上,恭聲道。
顧川揮手示意他們起身,而后沉聲道:“赦令,凡吾族忠魂,皆可入將邸。”
“凡我漠北一脈之屬,入軍之時,必先入將邸挑選葬棺,葬址。”
“此乃我漠北一脈的入軍禮,萬世沿襲!”
丁恢和王富貴看著將邸山下的光禿禿的葬林,恭聲道:“謹遵王命!”
顧川頷首,而后緩緩消散在了將邸之內。
丁恢朝王富貴點了點頭,便徑直離開了。
而此時,祁連軍營。
血煞升騰映空,帶起層層赤云,有殺機迸射,席卷天際。
點將臺前,丁恢的身影顯化而出,白金長虹懸空,他細細掃視著四周陳列的祁連軍士。
“人王赦令,祭!”
丁恢抽出腰間的戰兵,寒芒一閃,點點血光在他的手心迸現,化作血線,飄入虛空。
“轟!”
虛空抖動,有長虹急沖而下,化作漫天云霞之彩。
在天際顯化出一具具由云霞編織而成的金輝之棺,朦朧云霞四溢,有華光流轉。
“嗡!”
人族之血飄入陳立在虛空之中的金棺虛影,化作漫天符文編織其上,有神秘的力量在縹緲無形的金棺之上銘刻著什么。
——人族,漠北一脈,祁連軍將主,丁恢
金棺銘刻完成,垂落而下,懸于丁恢身前。
他收刀入鞘,雙手向前,鄭重地將那金棺取下,金棺涌入他的眉心,有一道金棺之印顯化。
一瞬間,有澄黃火焰團團燃起,自金棺兩側涌現,照亮了內里。
金棺周遭的墻壁上,涌現一幅幅古老的壁畫,有偉力在壁畫上雕刻。
第一幅壁畫中,有一身形瘦弱的孩童,被人遺棄在一座道館山腳下,最后被一老道收養。
第二幅壁畫中,有一孩童在漫天雪花下笨拙地學習著道法,一名小女童在他身后樂呵呵的笑著。
第三幅壁畫中,孩童長大成了一名少年,一日少年拾到一枚玉璧,激活后,被傳送到了一處未知的地域。
他當了數年的山匪流寇,直到一個周身有烽火繚繞的尊貴少年出現。
第四幅壁畫,第五幅壁畫........
壁畫上記載著他從幼時,孩童,少年到現在的一生。
而最后一幅壁畫,就是此刻的寫照。
這就是他一生的寫照,壁畫中銘刻了他漠北一脈,祁連將主,丁恢到現在的一生。
這就是將邸金棺的另一作用。
他會銘刻記錄印刻者的一生,直至印刻者戰死。
印刻者眉心的金棺印刻才會顯化,重新化作一方金棺,將他葬下。
而后帶著他的戰骨,回歸將邸神山之內,在其身前選好的葬址內埋下。
“祭!”一眾祁連軍士紛紛抽刀,泣血入空,飄入天穹下的金棺之中。
丁恢望著金棺上銘刻的壁畫,怔了怔,但很快便恢復了。
他朝著點將臺下的一眾祁連軍士,沉聲道:
“此乃將邸金棺,他會伴隨你們一生,直到你們死去。”
“金棺會吸收你們所斬殺的萬族血煞來凝聚實軀,他也將會是你們的墓志銘,也是你們的功績碑。”
“是你們留存萬古后的最后證明,現在全軍出征,凝棺!”
“戰!”
一眾祁連軍士抱拳行禮,聲音如雷,響徹云霄。
顧川與王富貴立于天宇之上,遙望著祁連軍出征。
將邸金棺雖有金棺之名,但卻是不是烽火金棺,他是系統的產物,人族獨有。
贏洲一行的人族戰骨遭遇,讓他印象深刻。
他不想以后,自己的戰部之兵在戰死后,亦淪落到那種地步。
他們不該享受那等待遇,那是王的失責。
而將邸金棺就完美的避免了這個問題,金棺本身是沒有什么力量的,他就是一座牽引之物,乃是將邸的延展出去的血引之物。
但金棺會隨之其印刻者一生征戰,吸收萬族血煞化作將邸法則,將金棺凝聚成實。
而那時,將邸之內的葬林,也會生長出一根葬木,那就是金棺在將邸之內的映照之物。
金棺本身沒有力量,葬木有力量,但不能出將邸。,
但當金棺銘刻者,戰死后。
金棺顯化而出,將邸內其衍生的葬木會化作將邸法則,牽引金棺入將邸之內。
涅滅不了將邸的存在,就不能阻擋金棺的回歸。
他們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戰死,可能也不知道自己死在何地,死于何因。
但他們有權利選擇自己死后的歸屬。
遠方,地平線上,戰衣閃閃,殺機沖霄,有大軍行進。
行軍路上,六萬余名祁連軍士,軍容肅穆,靜如死寂。
但在另一番天地中,卻又是另一番風云。
“這金棺會銘刻一生,那我小時候偷看.......”一名祁連軍士咕噥道。
另一名祁連軍士語氣中,則充滿了幸災樂禍。
“沒辦法,族兄,這個秘密我保守了一輩子,但現在,你的光輝事跡怕是要流傳萬古了。
“人族,漠北一脈,祁連軍百戶楚傲,幼時曾偷窺族中........”
“哈哈!”一眾祁連軍士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