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估摸著今晚是第三夜,時間已是不能再緩,感覺自己站在這青石垛上奮力跳起已經可以夠到圓洞垂下的繩子,便停止撥動工作。
喝了兩口水,吃了幾口饅頭,那刀鋒早已經是被他弄的卷了口,他把繩子的那一頭系在斷刃的中間,穩住腳步,照原來堆成的臺階快步往上爬,幾息之間便爬到頂上一層,只有十尺不到的面積,剛剛好夠站個人。
因為在黑暗中堆得不大平穩,那青石垛搖搖欲倒,把他嚇了一跳。
知道一個不留神倒塌下來,自己決無余力再去堆砌,只得先將腳步穩住,站在上頭將繩子舞動的如同風車一般,靜靜等閃電時好讓自己看準頭上的洞,扔斷刃上去掛住便可爬出。
可憐他凝神定慮,靜等機會,閃電卻一直不來。
那斷刃系在繩上被他越舞越圓,勁頭越來越大。
又要顧頂上的閃電,又要顧手上舞的刀,又怕青石垛倒塌,還怕了一突然過來,真是顧了上頭,顧不了下頭,心中焦急萬狀。
心煩意亂的他最后不管不顧“當”的一聲來了一個大出手,連刀帶繩脫手飛去。
出手后才清醒過來的他心中一驚,一個站不穩,從青石垛上滑倒下來。
抬頭一看那洞口哪里還有繩刀,再四下一摸,繩刀也已經不知去向。
心中一震暗道“完了,整個飛出去了!”
費了兩天三夜的心血又成泡影,自己更無余力可以繼續奮斗,這下似乎除等死外,再無別的主意。
張陽怒從心頭起,嘴里發泄式的“啊啊”大喊一陣。
正在無可奈何之際,忽然頭頂上方的圓洞口一道閃電劃過,他清楚看見一條長繩在那里搖擺。
他連忙止住喊叫,定睛又是仔細看去,此時做美的閃電接二連三閃個不停,電光過處,分明是一條繩懸掛在那里隨風搖擺,看得非常真切。
原來他剛才將繩舞動時,因為著急頭腦發昏一個脫手,斷刃滑向頂上,卻剛剛掛在洞口,他以為飛出洞外,誰知無意中卻成全了他。
人在黑暗中,忽遇一線生機,真是高興非常,他立刻又是精神百倍,忘卻疲勞。
他打起精神,爬到青石垛跟前用手推了一推,幸虧那青石又厚又大,他摔下來時只把最頂上的那四五塊滑下來,其余的都好好堆在那里,急忙收拾一番。
經過一番驚恐,他更加的小心翼翼,手腳并用地先四處摸索一番,再試探著往上爬,又把滑下來的地方,用手去整頓一下。
重新爬到頂上,巍巍的站起身形。
用力一縱往頭上去撈時,恰好又是一道閃電過去,也看清了這繩子已經完全能被自己夠到。
認準了方向后,他平息凝神,等到第二次閃電一亮,在這一剎那間奮力縱身一躍,雙手已經緊緊的抓住繩頭。
忽然嘩啦一下身子又向下掉去,頓時把他嚇了一大跳,以為刀沒掛穩滑了下來,辛虧那繩子只是下滑了一二尺,便不動了。
身子懸在半空用力扯了扯繩子,確認了斷刀已掛在缺口非常結實。
這回不用再等閃電,逃命要緊,也忘記了自己連日來搬運青石導致雙臂痛楚,兩只手抓著繩子就努力往上爬。
他到底是身體素質遠超常人,不一會工夫已經夠著洞口。
伸出左肘挎著洞口,使勁把身子一起,上半身已經到了上邊。
地牢外電閃雷鳴,大雨傾盆,把他渾身上下淋了一個透濕。
此時逃出生天后的狂喜又被涼雨一沖,頭腦才稍微清醒。
想起現在雖然出洞,但仍是在虎穴龍潭之中,光陰稍縱即逝,自己可要繼續努力才能逃命。
而且這洞頂離地甚高,跌下去自己可不一定再有力氣爬上來,想到這,他雙肘一撐就整個人鉆出洞口。
但是貿貿然的也不敢亂走,靠著閃電余光先辨清逃跑的方向再說。
這洞頂的東面是前日來時的路,西面靠著大殿,南面是廟中院落,惟獨北面靠墻,想來是隔壁人家,于是決定朝北面逃走。
這時雨越下越大,四圍死氣沉沉,一點亮光都沒有。
樹枝上的雨水瀑布一般地往下滑溜,地上泥濘不堪。
手腳發軟的他站足不穩連連打滑了好幾次,差點摔倒,好不容易才來到了北面墻根下。
這墻大概兩丈不到,他奮力一躍,雙手就抓住墻頭,正要翻過去,身后傳來一個聲音。
“檀越何故不告而別,是小僧招待不周嗎?”
張陽心頭巨震,回頭一看,正是那了一和尚撐著油紙傘站立在院中。
“媽耶~了一師父,你嚇死我了。”張陽嘴上說著,手腳卻是不停。
了一嘆氣一聲道:“唉,此時距離天明尚有幾個時辰,檀越何故非要早早的就要去投身極樂。”
了一話音剛落,張陽心頭暗道一聲完蛋,身手敏捷的一個翻滾往墻頭對面而去,剛落地,就慌不擇路的急速狂奔。
油紙傘下的了一搖搖頭,手往腦后一拍,一道劍光飛射而出,那厚厚的寺墻如薄紙一般被瞬間穿過,劍光絲毫不停,轉瞬之間就來到張陽背后。
張陽感受到背后的迫人寒氣,心中亡魂大冒,直接往地上一撲,躲過了這致命一擊,地上連滾幾下,剛好卻是來到了院門處。
那劍光在半空中劃出一個優美的弧度,繼續向著張陽刺來。
他不敢耽擱,直接撞破院門來到大路上,隨便找了個方向便發足狂奔而去。
跑出沒有幾息,劍光又一次來到他的背后,這時剛好一匹奔馬也對著張陽沖來,猝不及防之下他先是被馬狠狠的撞飛在半空之中,然后又被穿過馬匹與馬上騎士的劍光斬過腹部。
他同時受了這兩次重擊,不由“哎喲”慘叫一聲,栽倒在地昏死過去不省人事。
此時已經站在寺院墻頭的了一望著遠處那一大攤的血液和幾節斷尸,此時天黑雨大,了一也看不真切,料想那小子就是一個凡人,如何能當自己飛劍一擊,口中“阿彌陀佛”一聲,就撐著油紙傘跳下墻頭,回轉寺內。
等到張陽再醒來時,發現自己的身體睡在一張木床上面,旁邊站著一個老頭同一個美貌少女,好似父女模樣。
少女年約二八,生的容貌極美,眉目深刻,宛如雕刻,秀發不束,任其凌亂,仿佛純黑綢緞,一對細眉斜飛入鬢,自然流露出勃勃英氣,此時正愣愣的看著張陽,等發現張陽也在看她時,俏臉微紅避開視線。
轉頭對著老頭說道:“爹爹,他醒過來了。”說罷,又遞過一碗溫水與張陽喝。
張陽才想起適才逃難的事,知道自己被和尚一劍斬暈,定是被他二人所救。
當即接過碗,喝了一口,便要起身下來道謝,卻扯動腹部傷口,一時間額頭冷汗密布。
那老頭忙道:“你這人因何至此?為何渾身是傷躺在老漢家門前?”
少女見狀也焦急道:“你傷的很重,還是不要起來了。”
張陽還待起身道謝,卻是感覺腹部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想來是剛才被了一的那一劍斬傷的。
加上累了兩天三夜,實在疲憊不堪,便也不再客氣又將身體躺下,把自己逃難經過說了一個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