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終于來到了永徽二年的正月初一,這一日長安城大明宮太極殿舉行著盛大的朝會,這場朝會本也是每年例行的一個盛典。
不過在今年這場新年朝會中,李治同時宣布了冊立昭儀武曌為皇后的圣旨,并且冊封大典同日舉行。
就在三天前,武媚也正式將名字改成了武曌,那時候宮中便已經開始了準備這一切。
而后這場朝會成了武曌的冊封大典,她在萬眾矚目中,在群臣的恭賀朝拜中,以最完美的姿態坐在了皇帝的身側。
武媚立后正值一年新春,在接下來的幾日,她作為大唐的皇后,也是有許多事情要做的,這些大多都與祭祀有關。
而后照例皇后還會在后宮中大宴群臣妻女,這就好比皇帝宴請朝中重臣。
不過武媚這位新后在還沒有正式與長安貴婦會面前,就先以皇后的身份召見了廣陵郡夫人姜璃入宮。
在外人看來,這無疑是姜璃的莫大殊榮,也是皇家對沈行知的重視,一時間羨煞多少旁人。
這也是姜璃第一次近距離見到武媚,初一日那日恭賀武媚冊立大典,姜璃作為大唐頂級命婦也是進宮朝賀了的,但也只是遠遠一觀,與武媚連句話都沒說上。
第一次覲見皇后,姜璃也穿戴的極為隆重,入宮之后恪守禮儀,對武媚也是恭敬有加。
而武媚也沒有在姜璃面前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皇后姿態,對姜璃和顏悅色,處處禮遇有加,儼然一副君臣和睦的佳話。
姜璃在后宮待了足足兩個時辰,武媚甚至專門為她設了宴,最后也是賓主盡歡。
等姜璃離開皇宮時,都還沒弄明白武皇后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很明顯武媚不是來給姜璃下馬威的,也不是真把她當成沈行知留在長安的人質,而是有意拉近兩人私交。
而就在武媚見過姜璃后,一份皇后的懿旨出現在中書侍郎上官儀的家中。
上官儀這幾年確實官運亨通,這才短短兩年就做到了正四品的中書侍郎,別看只是四品官職,可作為中書省的副主官,這可是真正的朝廷大員。
武皇后的懿旨來的很突然,內容更是讓上官儀一家都倍感意外,不過在上官儀看來,這也是家族莫大的榮耀。
因為武媚竟然直接下旨,要接上官婉兒入宮,讓上官婉兒以后隨侍其左右,做皇后的貼身女官。
上官婉兒才剛滿七歲,正常情況下哪有這么小的女官,所有人都知道這是皇后有意栽培,也是對上官家的恩榮。
當上官婉兒再見到武媚時,這個曾經被困在感業寺的前朝遺妃,已經成了大唐最尊貴的女人。
“最近與你老師可還有書信往來?”這是武媚見到上官婉兒后說的第一句話,一句話就把上官婉兒給問懵了。
略微遲疑了一下,上官婉兒低頭答道:“年前收到過老師書信,只是尋常的問候之言。”
武媚意味深長的看著上官婉兒笑了笑,而后繼續說了句:“可知本宮為何要將你留在身邊?”
上官婉兒終于抬起頭來,此刻她的臉上顯露出與年紀不符的成熟,竟然直視著武媚說道:“婉兒雖年紀不大,但也知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皇后倒是多慮了,畢竟那件事若人盡皆知,對我老師也不利。”
在上官婉兒看來,武媚讓自己入宮,將自己控制在身邊,無非就是因為自己曾經為她和沈行知傳遞過書信,這件事絕不能讓其他人知道。
武媚看到上官婉兒一副小大人的模樣,那目光是越發的滿意,而后對著上官婉兒說道:“不愧是沈大都護看上的人,可惜你不能常伴你老師左右,以后你就跟在本宮身邊,我便代你老師來教導你。”
“什么?”上官婉兒一臉震驚,她怎么也沒想到武媚會對自己說出這種話,什么叫代沈行知教導自己?
“怎么?婉兒是覺得本宮不夠資格?”武媚再次意味深長的說道。
上官婉兒連忙低頭答道:“臣不敢。”
“終有一日你會明白,本宮與你老師其實是一樣的人,你應該慶幸,此生能親自參與到這個波瀾壯闊的時代中......”忽然武媚又鬼使神差的說了一句,這句話更讓上官婉兒不解和震撼。
此刻上官婉兒終有明白了,或許皇后將自己控制在身邊,真的不是擔心自己泄露秘密。
甚至從很早以前開始,老師讓自己給武媚傳信,就已經預料到了這一天。
上官婉兒明白了,無論是自己的老師還是眼前的武皇后,他們都在布置一個很大的局,這個局應該就是皇后口中波瀾壯闊的大時代。
只是上官婉兒非常不解,看的出來武媚對沈行知也很推崇,但是自己為沈行知送了那么多次信,為何也不見武媚有一次回信?他們之間究竟算是什么關系?
沈行知還不知道武媚和上官婉兒已經說了這么多,碎葉城甚至都沒有收到武媚正式成為皇后的公文,他只知道自己留在上官婉兒身上的筆并沒有異常,姜璃也沒有用飛劍傳信,說明長安的一切并沒有觸及到自己底線。
今日是永徽二年的正月初一,碎葉城也是一年比一年熱鬧,城中百姓眼看就要突破十萬了,而碎葉城的擴建計劃也已經提上了日程。
大都督府中今日也有一場宴席,沈行知將那些尚未成家,或者家室不在碎葉城的官吏都請到了府中,一大群人把酒言歡,也算慰藉一下思鄉之情。
等到宴會結束,沈行知回到后院,他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那間已經空置了快兩年的房間。
“主公又在思念夫人了吧?”白思跟在沈行知身后,很自然的說了一句。
“此時誰不想一家團聚?我也是人,這七情六欲可割舍不下,思念自然在所難免。”沈行知從不刻意掩飾自己的情緒,想就是想,喜歡就是喜歡。
白思很喜歡和沈行知獨處,但她無論什么時候都將自己位置擺的很端正,她順著沈行知的話說道:“夫人此刻一定也在遙望碎葉吧?其實以主公的神通,悄悄回到長安,與夫人團聚一日又何妨?”
“你說的也不是不行,不過我與夫人的感情也不在這朝朝暮暮,我們都有悠長的壽元,以后的時間還很長。而且眼下我也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去做,現在倒是有些明白,大禹為何三過家門而不入了。”沈行知轉身看著白思,臉上帶著笑意說道。
“主公又要離開?”白思下意識的問道,她本以為沈行知最近沒什么事,能安安穩穩的待上一段時間。
沈行知點了點頭,很自然的伸手撣去了白思肩頭的雪花,而后笑著說道:“咱們都走到這一步了,又怎么會有停下腳步的機會,這洪荒雖大,也不過是一個江湖。有句話不是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嗎?”
白思有些聽不太明白,但是又能夠大概理解,這個洪荒世界沒有真正的逍遙自在,即便是那些隱世不出的仙人,也終會有一日卷入是非,便是那高高在上的混元圣人,也不能真正的置身事外。
片刻后沈行知就離開了碎葉城,而他只是腳下一動,人就出現在了一個叫平頂山的地方。
這里已經屬于烏雞國地界,正如白思不久前說的那樣,今日三藏也正好來到了這個地方。
只是平頂山上沒了蓮花洞,也沒了金角銀角,就連小妖小怪也都蟄伏著。
沈行知看到三藏正在一處山洞內歇息,正用山泉水煮著野菜,此刻他赤裸著上身,一身肌肉看上去非常孔武有力,似乎剛做完今天的基礎煉體術。
“今日可是大年初一,法師不會就吃這些吧?”沈行知落在山洞前,邁步走向山洞時已經開口說道。
剛聽到沈行知聲音時,三藏渾身肌肉一緊,還下意識的警惕,不過下一刻他反應過來這是沈行知的聲音,便連忙穿好衣服,一臉欣喜的看向洞口。
“縣令大人怎么來了此地?”三藏面露喜色的說道,看到沈行知時也是快步相迎,而他對沈行知以縣令大人相稱,似乎也已經成了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