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齊二爺又抽完一袋煙。房門砰的一聲打開了。
二丫從里面氣呼呼的沖出來回家去了。
齊二爺走回屋內看見錢小寶像條死狗一樣趴在炕上一動不動。
在他身邊還放著一根大號的搟面杖。
“怎么樣?一張臭嘴!這回舒服了吧?舒筋活血!”齊二爺說道。
聽見齊二爺說話,錢小寶才動了一下,像豬一樣哽哽一聲。
“林長嶺那個老王八蛋當著兒子的面罵我,欺負我是老實人!”錢小寶說道。
齊二爺頭一次聽錢小寶說自己是老實人,他忍不住想笑。可是他馬上明白了錢小寶的意思。
林長嶺知道錢小寶是做人有底線的人才敢罵他的。如果錢小寶是無法無天做事心狠手辣的土匪,林長嶺反而不敢罵他了。
不過齊二爺也理解林長嶺的想法。
“莊戶人家講究勤儉持家,你這小子花錢大手大腳。莊戶人家講究勤勞,你給別人的印象就是好吃懶做。莊戶人家講究憨厚樸實,你小子油嘴滑舌。林長嶺那樣的人當然看不上你了。”齊二爺說道。
“村子里老萬家哥兩個憨厚樸實還能干活,林長嶺為什么不把閨女嫁給他們?還不是嫌人家窮,拿不出二百塊錢。他就是個老財迷!”錢小寶反駁道。
的確,就是因為二百塊錢彩禮的事才讓二丫始終沒有嫁出去。
在這件事情上齊二爺反駁不了。
“我要真想娶二丫我就直接去她家里把手槍拔出來拍在林長嶺面前。保準把那老小子嚇尿褲子!什么要求他都能答應。”錢小寶恨恨的說道。
“別胡來!我問你,你今天爬上草垛是不是把上面的一個雞蛋吃了?今天老姜家的媳婦看見我就沒有好臉色!我一問才知道她上去撿雞蛋的時候只看見了雞蛋殼!”齊二爺沒好氣的說道。
錢小寶整天在外面跑,翻山越嶺與日本人拼命,可是說到底他還是一個孩子。調皮搗蛋,總有這樣或者是那樣的毛病。
“小扣兒樣!吃她一個雞蛋就氣成這樣!”錢小寶說道。
齊二爺房子的西面那家姓姜。夫妻兩個都二十出頭的年紀。女人長的漂亮,就是心眼小不能吃半點兒虧。
男人叫姜國富,憨厚老實。只是因為老婆長的太漂亮所以盯的很緊。其他男人與他老婆說一句話他就發火,就是看一眼他也會生氣。
因為這件事,姜國富沒少與村子里的人發生矛盾。他只有跟齊二爺關系不錯,畢竟齊二爺年紀大了又腿腳不利索不可能對他老婆有非分之想。
兩個人正說話的時候,房門一響,一個二十出頭的漂亮女人走了進來。
烏黑的頭發梳的溜光,雖然穿著補丁衣裳可是也是漿洗的干干凈凈。
女人就像是沒有看見錢小寶一樣,她看著齊二爺說道:“二爺,明天就過小年了。家里面殺豬,記得過來吃血腸。”
說完這句話她轉身就向外走。
“嫂子,先別走啊。”錢小寶一下子從炕上爬起來說道。
女人猛的轉回頭惡狠狠的看著吃了她一個雞蛋的小王八蛋。
“這一次來我給齊二爺買了一包洋火。正好你來了,就送你兩盒!以后點火做飯就方便多了。”錢小寶笑著說道。
他嘴勤,腿也不慢。跳下炕就從墻角的土筐里摸出兩盒火柴塞進女人的手里。
女人的臉色立刻從三九天變成了三伏天。
“原來是小寶兄弟,什么時候來的?明天也到家里吃飯!”女人笑著邀請道。
“一定,一定!嫂子快一點回去吧。這么長時間不回家,我大哥該惦記你了。”錢小寶話里有話的說道。
女人瞪了錢小寶一眼拿著火柴轉身出去了。
“小兔崽子!年紀不大,哄女人開心倒是很在行。”齊二爺罵道。
錢小寶又重新躺在炕上:“既然是明天殺豬,那今天晚上我就不吃飯了,明天我非大吃一頓不可!”
看著錢小寶沒出息的樣子,齊二爺又好氣又好笑。
“就因為與他老婆說笑了幾句,姜國富就與村頭老趙家差一點打起來。不知道這一次會不會請姓趙的來吃肉。”齊二爺說道。
在東北農村過年殺豬是傳統。而且要把全村里的人都請到家里來吃一頓。即使是心里舍不得,可是誰不這樣做就會被人瞧不起。以后在村子里就很難做人了。
第二天一大早全村子的人都向姜家集中。
殺豬是要有很多人幫忙的。單是把一頭大肥豬從豬圈里抓住用繩子捆住就需要四五個壯漢。
一頭大肥豬臨死之前的拼命掙扎可不是鬧著玩的。
錢小寶就在自家墻根兒蹲著曬太陽而沒有過去。他害怕過去后讓他干活。
二丫走進院子。她要把沒有做完的棉被做完。
雖然昨天打了錢小寶一頓,可是她余怒未消,看見錢小寶還是不想說話。
二丫不想說話,可是錢小寶卻早早的遞上了笑臉。
“二丫姐,你抹粉兒了?今天怎么這么好看?”錢小寶嬉皮笑臉的說道。
女孩子都喜歡聽別人說自己漂亮,二丫也不例外。
“胡說!我哪里有那么好看。天天干活擦什么粉?再說我也買不起啊。”二丫紅著臉說道。
“真的!如果我騙你,我就是小狗!”錢小寶信誓旦旦的說道。
“我看你就是狗,是癩皮狗!”二丫罵道。雖然是罵,可是她的臉上卻帶著笑意。
沒想到沒羞沒臊的錢小寶果然汪汪的學了兩聲狗叫。
齊二爺坐在屋里抽煙袋。他把外面兩個人的說話和錢小寶的狗叫聽的清清楚楚。
嘴里一口關東煙沒有吐出來嗆得齊二爺鼻涕眼淚都流出來了。
“這臭小子,雖然年紀小可是調戲女孩子居然無師自通!”
“等下一次我再回八里頭的時候一定給你買一盒最好的胭脂。”錢小寶說道。
“小寶兄弟!殺豬缺人手,快過來幫忙!”
院墻那邊傳過來姜國富老婆爽朗的喊聲。
看來該干的活還是躲不過去。
“這東北女人的大嗓門隔二十里地都能聽見。”錢小寶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拍拍屁股走出院門。